赫乾铭一直自我调侃,说就因为他出生后多了个“老二”, 这就成了他的原罪,成了破坏他父亲儿女双全梦想的“凶手”。
儿时的亲子关系会影响一生,赫乾铭长大后,跟赫致章的关系并没我了多少缓和,反正他爸见到他依然没有多少好话, 而他,对他爸也是能躲则躲。
他妈朱秀敏一直头疼他们父子的关系,赫乾铭故意装可怜后,他妈果然放过了他。
“行吧,你要记得自己说的话,可千万别忘了。”这是赫乾铭第一次松口找女朋友,朱秀敏心里也很满意了,正准备回房时,又想起了一件事。
“哦,对了,既然你也愿意找女朋友了,我那里还有不少女孩子的照片,明天我就把照片拿给你看,要是有合适的直接跟我说,我来帮你安排见面的事。”
那些女孩子的照片并不是特意为赫乾铭准备的,朱秀敏是个家庭主妇,之前总嫌待在家里太无聊,刚好她认识的人多,人脉广,很多朋友请她帮忙给孩子介绍对象,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做起了“红娘”。
那些照片里的女孩子,可都是经过了朱秀敏的精心挑选,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
“谢了,妈,你还是把那些好资源留给需要的人吧,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说完,赫乾铭就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臭小子。”
看着落荒而逃的儿子,朱秀敏笑骂了一句。
回房间后,朱秀敏越想越不对,跟躺在床上看书的丈夫赫致章说,“你说你儿子不会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吧,他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往常都是三推四堵的。”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是太厉害了,又或者是“知子莫若母”,朱秀敏一下子就猜中了问题的实质。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管的了他的事吗?”
赫致章是个部级干部,曾经也想培养出优秀的儿子,可事与愿违,大儿子在国外搞科研不愿意回来,已经让他在同僚面前感到相当丢人了,小儿子更是不务正业的做生意。
两个儿子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为了自己少生些气,气出心脏病来,赫致章对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不愿意再去管他们的事情。
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就是没儿子继承衣钵也没事,总归他们自己会赚钱养活自己,他这个当老子的也就无所谓了。
知道丈夫的性子,朱秀敏也不打算从他这得到什么话,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没有这么好说话的起后,就准备过两天去打听打听看。
一夜过去,新的一周开始,这周欣然开始正式上岗,挑战调查记者的工作。
选题会议上,制片人确认了下期节目主题就是围绕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展开。
会议结束后,方磊把欣然留下说了几句话。
“欣然,这次的选题还是相对算简单的,刚好适合给你做一次练习,你呢,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等会儿去开个会,把具体的计划和流程制定好,我让董易给你做副手,你看怎么样啊?”
欣然知道方磊一直以来特别照顾她,她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不管多难都会努力坚持下去,更何况这次的主题并没有那么困难,欣然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谢谢方导,我会好好努力的。”
接着,就是摄制小组会议的讨论,首先要确认调查的主体,比如医院、政府部门以及病患。
“咱们北平的医院就足够有代表性的,全国各地的病人都会选择过来看病,所以我认为,我们没必要舍近求远,直接找本地的医院展开调查就行了。”
编导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那我们就联系医院,看看哪个医院能接受我们拍摄和采访的。”
“还有卫生部,我们也要打个电话,预约一个采访时间。”
“至于病患,下午我去前期调查,看看有没有特别有代表性的案例。”
欣然简洁明了的结束了会议,剩下的就是各自行动了。
“欣然姐,没想到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开起会来就像个女强人呢,快、狠、准,大刀阔斧的样子,可牛了。”
从上次采访川省采访回来,蒋云美跟欣然的关系就挺好,她性格偏内向,只在熟悉的人面前多说两句,平时是不怎么说话的。
欣然一直鼓励她多多的表达自己,毕竟是在电视台工作,也不能说一辈子都做统筹,她的学历挺好的,以后台里有合适的机会,她也应该多一些尝试。
这些话蒋云美都听进去了,也很感激欣然的指导。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一直以来也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问题,欣然能够提出来,就证明欣然是真心为她考虑的。
“哪有那么牛啊,大家开会不都是这样嘛。”
欣然笑着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午直接去医院。
做这份工作,让她找回了上辈子创业的那种感觉,每天都是不确定,每天都在全力投入。
很快编导那里回复说,已经联系到了三家医院,都愿意参与新闻调查,其中最有名的是北平同仁医院。
这样,欣然也不愿意等到下午了,直接就开车往同仁医院去了,在跟门卫处说明身份后,眼科主任廖主任出来迎接了她。
“欢迎欢迎,褚记者。”
“很感谢贵医院愿意给我们节目组提供帮助。”
相互握手后,廖主任带着欣然往里走。
“我们同仁的眼科在全国都是很有名的,有很多患者他们都是慕名而来,对于患者问题,我认为根本没必要提前调查,因为每天的患者都不一样,天南海北的。而且说实话,只要是病人,每个人的情况都很令人同情。”
欣然点头,他们调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病患的生病情况,而是看病渠道,看病方式,看病价格等问题。
“我今天过来也是希望,在明天拍摄的时候,贵医院能提供一些协助。”
“那是当然,我们非常荣幸。”
到了廖主任的办公室后,廖主任请欣然坐下,帮欣然倒了一杯茶。
“廖主任的办公室很清雅,这幅字很特别。”
那是一副写着“仁心仁术”大字,用雕花的木框固定好挂在了廖主任座位的正后方。
“哦,这个啊,是病人送的,也是个外地的病人,看了很多医院都没有把病看好,最后才到了我们医院,经过半年的治疗,他终于恢复了光明,他很年轻,才二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眼睛看不见一辈子就毁了,所以他们家里就特别高兴,出院的时候送了我这幅字,是病人的爷爷亲手写的,我看还不错,就一直挂着。”
廖主任脸上带着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份感谢是应该的,贵医院不光医好了病人的病,还给了他一生的希望。”
廖主任闻言点头,略带沉痛的说,“是,这是我们选择做医生的初衷,肯定是希望每个病人都能把病看好。”
“可有时候,我们还是无能为力,因为医疗水平没有发展到那样的高度,或者是我们自身的能力不够,有很多病人,我们也没办法帮他们解决问题,对于这一点,我们也是非常痛心的。”
欣然点头,她相信廖医生的话,也不会去怀疑一名医生的职业道德。
“那您认为,现在除了医疗水平外,还有什么问题在制约着病人看病,您应该知道,看病难,看病贵,这是众多百姓的呼声。”
廖主任沉默了片刻,她喝了一口茶,才回答了欣然的问题。
“很多问题,我们医院也做不了主,我们医生更是无能为力。”
接着,她详述了近期存在的一些医疗问题,没有丝毫保留。
“作为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我们希望每一位病人都得到充分的治疗,希望他们都能获得健康,可除此以外的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这是社会大环境造成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问题也给我们医院,给我们医生带来了困扰。”
最后,廖主任用这段话做了总结。
欣然点头,“谢谢你,廖主任,那么哟今天就先离开了,明天我们摄制组会过来进行拍摄采访,希望贵医院能够给我们一些协助和配合。”
“那当然,我已经说了,这是我们的荣幸。”
离开廖主任的办公室,欣然特意从门诊那边转了转,现在正是中午,门诊处排着长队,还有挑着饭盒过来卖的,没有谁会离开队伍吃饭,都是席地而坐,生怕好不容易排的队没了,又要重新开始。
欣然看了十几分钟,大致上了解了情况后,就开车回了医院。
第六十七章
欣然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就从家里出发, 她先赶到电视台跟摄制组汇合, 再跟摄制组成员一起去医院开始节目内容的拍摄。
凌晨五点多钟,电视台的几辆采访车到达同仁医院, 保安直接放行,采访车一路直行, 开到了门诊大厅外。
“天呐, 这才几点?就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排队了?”同行的统筹蒋云美感慨着。
天也才蒙蒙亮而已,挂号的窗口处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此时还不是医生的上班时间, 窗口紧闭,但这丝毫不影响越拉越长的队伍。
排队的人仿佛已经习惯,各自沉默又有秩序的排着。
医院, 是一个能看透世间百态,尝遍人间冷暖的地方。这里, 有很多极力求生的病人, 他们痛苦挣扎,只为了恢复健康, 哪怕是苟延残喘。
一号摄影师就位后,欣然也开始了她作为调查记者、出镜主持的工作。
“现在是北平时间, 清晨五点三刻。大多数居民恐怕都还在睡梦之中,但是在同仁医院的挂号处门口却早已排起了长队,这种熙熙攘攘的场景好像又让我们回想起了当年那个凡事都要凭票的短缺年代,老百姓今天看病为什么这么难?我们的调查就将从挂号开始。”
接着,欣然走向了正在排队挂号的人群, 开始了采访工作。
她首先采访的是排在队伍末端的一个中年男士。
“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看病?”
“我是从内蒙过来的。”
“内蒙,来瞧什么病啊?”
“看眼睛。”
“这是您第一次来吗?”
“来了好几次了。”
简单的对话过后,获得了病患的基本信息,欣然一边往前移动,一边轮换着采访对象?
“请问您从哪里来?”
从第一句话开始,总能得到各式各样不同的回答,听到各式各样不同的方言,天津、安徽、东北、湖南,全国各地得病患齐聚在这片土地。
“俺是安徽的,今儿个一点钟就慌着来排队,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排上。”
“太难、太难,从东北来我们到同仁医院看眼睛,好几天都没看上,就这么费劲。”
大家纷纷叙述着挂号的困难,很快的,就走患者提到了票贩子的存在。
“我这腿实在不行,求人家,说不光荣的话,加个塞,不然我今天又看不上有时候我托人都挂不上,票贩子12点来排队。”
欣然紧跟着问道,“您来这儿挂号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过号贩子?”
“我那会儿想挂专家号,心里特别着急,问他多少钱,他们有的要200的,还有要500的。”
欣然点头,接下去的采访,有不同的患者也提到了票贩子的问题。
其实在来之前,很多现实的问题他们已经有了答案,采访的目的就是从患者的口中引出这些答案。
采访了近二十个患者后,欣然结束了第一阶段的拍摄,第二阶段的拍摄任务,就是要弄清楚票贩子的活动,等节目播出时,得让观众明白票贩子是如何操作的。
趁着中间的空隙,摄制组分成了两拨,一拨由欣然主导,采访医院的主治医生,另一拨由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进行隐藏式拍摄,戴着针孔摄像头,冒充患者,向号单子购买专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