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疲乏且一身烟臭的从赌场走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江子兮。

他木着的脸一时间有些无措，却还是上前轻声说道：

“子兮，你怎么来了？”

江子兮鼻子一酸：“这些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

九歌上前揽住她的胳膊，慢慢的向前走去：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就在江子兮感动异常的时候，九歌带着她走进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点了两瓶女儿红。

九歌热络的为她添了一杯酒：

“这里的酒好喝，很暖身子。”

一瓶女儿红，二十两银子。

江子兮嘴角一抽，他果然是在外头花天酒地了。

难怪他一个月一百两银子都不够。

回去的路上，九歌同她说追杀他们的人极多，妖界和天界的人差不多是对半分的。

按照九歌的意思，追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不让九歌出事，江子兮便不让他再去交界处了。

两人隐藏了身上的仙气，造了个假身份，在京城安身立命了下来。

二十年内，京城并无任何波澜。

每过二十年，江子兮便会重新为两人买一个假身份。

九歌也不常外出，至多每日去酒楼带回一瓶女儿红回来，同她一起喝。

可这一日，九歌出门了许久，直到傍晚都没有回来。

江子兮担忧他会不会被人发现了踪迹，正在被追杀，于是出门四处寻找了一番。

最后在酒楼后院找到了他。

他一身黑衣，站立于属下，红霞洒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背影尤其儒雅和温润。

但树下，却不止他一人。

还有当年守门的小仙娥。

小仙娥模样同当年无异，也就是小圆脸，笑起来嘴角带着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

她一身青衣，头发半扎，笑意盈盈，略带愧疚：

“今日有事耽搁了，所以来得晚了，尊上身边的小姑娘没事，除了有些傻长不大以外，也没什么了。”

“还有，你为何每次都问一样的问题？大哥，我也很忙的好吗？”

九歌木着脸，从怀中掏出了几十两银子递给小仙娥：

“劳烦你了。”

小仙娥见到银子，眼睛里面发出亮光，随即笑得愈发开怀：

“不碍事，不碍事，为了你们，我累一次也无妨。”

“话说，我来人间这么多次，还从来没有见过子兮呢，你和子兮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尊上那么生气，要置你们于死地？”

九歌不语。

小仙娥将银钱塞入怀中：“我就随便问问，你不必在意，我先回去了，若是被尊上发现，我可就死定了。”

说罢便唤起仙气消失了。

江子兮心中微颤。

原来他的钱用得那么快，并不是为了喝酒，而是给了小仙娥。

用来……探听若若的消息。

听小仙娥的语气，他似乎早就知道若若复活了。

“子兮，出来吧。”小仙娥走之后，九歌轻声的唤道。

江子兮到这里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

只是没有声张罢了。

江子兮缓缓走了出去，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九歌，你从何时知道若若复活的事情的？”

九歌褪下外衣，披在江子兮的身上：“这里冷，回去再说。”

正是冬日飘雪的时候，风刮在脸上极疼，江子兮赞同的点了点头，便跟九歌一同回家了。

两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自家院子，在路上，九歌还十分有闲情逸致买了一包蜜饯塞在兜里。

丝毫没有作为小奸细的自觉。

江子兮思考了许久，她到底是大闹一番呢，还是应该神情冷峻的听九歌细说背叛之事才会显得她更加生气？

可就在她踌躇至极的时候，九歌将蜜饯塞到了她手中，将屋子的火炉点上，为她倒了杯热茶。

叫她暖和得一时间连生气都忘记了。

她十分没志气的吃了一颗蜜饯，又喝一口热茶。

吃饱喝足之后，她将空杯子一手扔在桌上，发出不算太刺耳的声音，来昭示自己彼时很痛心。

九歌收拾好一切之后，如同往常一般坐在床头，准备听她抱怨。

江子兮轻咳了两声，铆足了气势：“说，你今日为何要见小仙娥？”

九歌：“我想知道若若的消息。”

他这般直白爽快，倒叫江子兮抓不住生气的点了。

她干脆蜷缩起腿，津津有味的吃着蜜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她有联系的？”

九歌熟稔的为江子兮盖好披风：

“二十年前，你觉得心口疼之后，我便跟她一直有联系。”

江子兮一顿，有些疑惑：“那日……难不成就是若若复活的日子？”

九歌点头。

江子兮微惊：“那你为何不趁着我晕过去杀了我？那样我死后也不会知道是你杀的我，自然也不会找你寻仇。”

九歌木着的脸上微微显出一丝笑意：

“我为何要杀你？”

江子兮往嘴里塞入一颗蜜饯：“你不是一直想让若若回来吗？”

“你带着我去仙帝陵墓冒险，夺取九窍玲珑心，不就是想为若若重塑身体吗？”

“如今若若回来了，你只要杀了我，若若便能恢复以往的模样。、”

九歌抬眸，对上江子兮的眼睛：

“世人只知道九窍玲珑心可以重塑身体，却不知其实它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便是能将即将被勾走的灵魂留在身体里面，保那人阳寿。”

“子兮，那九窍玲珑心，我是为你取的。”

江子兮如被雷劈一般。

为她……取的？

“可你不是说，你帮我都只是为了若若吗？”江子兮细细品了一下，“你莫不是又要骗我了？”

九歌摇头：“我没骗你，一开始帮你，确实是因为若若，可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江子兮咽下蜜饯：“你不想救若若了？”

“若若已经回来了，她好好活着，其余的，尊上自会照顾好她。”九歌轻轻的摸了摸江子兮的脑袋，柔和的说道，

“以往我觉着你就是若若，可后来我明白了，你不是若若，你是子兮。”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若若，也没有第二个你。”

“所以子兮，我不会杀你。”

便是若若的一魄，如今也转世投胎，成了另外一个人。

两个人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凭什么还要江子兮为她而死？

这不公平。

一点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