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在即,夫妻两人都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赵凌几乎推了所有的应酬,有空就在家里陪妻子和女儿,不时带着母女俩出去走走,城西的白云观,西直门外的翠峰庵,商家林立的鼓楼街,风景秀丽的玉鸣山,就是连七月初七的灯会,七月十五中元节的庙会,他也顶着呦呦牵着傅庭筠在人群里挤了一回,待到八月十二进宫接了圣旨,定下了八月二十启程的日子,他更是一反往日的低调,不仅买了烟花在家里放,在家里祭拜过月神娘娘之后,全家人去了东安门外的花灯,各式的花灯、桃木雕的镯子,鎏银的雪蛾,黄铜的顶针,七七八八的买了一大堆,糖、粉团、荷梗、孛娄、瓜子,呦呦手里拿的,荷包里装的,都有些顾此失彼了。
傅庭筠看着,笑中含着泪,除了春季给赵凌赶制的秋裳,在西大街买的便鞋、皮靴,在鼓楼街买的文房四宝,满满地装了十二个箱子,还觉得荷包、网巾、腰带这些东西应该多带些过去。
赵凌拦着她:“好像我要去一辈子似的。”他亲了亲傅庭筠的面颊,“明年三月我就回来了。”
“听陌毅说,你们去了第一件事就是练兵”傅庭筠道,“只有安心跟在身边,他又是个半大的小孩子,哪里懂得照顾人?从家里多带些东西去总是好的。”
赵凌笑道:“那也不用像搬家似的。”然后拉了傅庭筠:“走,走,走,我们看呦呦荡秋千去。”
前几天他和来休沐的金元宝动手,给呦呦做了架秋千。
傅庭筠知道他是怕别人笑他带了这么多东西到任上去,不够大气豪爽,想着京都到宣同的驿路很方便,以后再断断续续的托人带过去也是一样,遂笑着放开了,和赵凌去了后院。
呦呦还小,赵凌做了个像篮子似的藤筐把呦呦用布带子固定在藤筐里,童氏几个也不敢用力的推,那秋千不过微微荡了荡,呦呦已经快活得像小鸟似的。
见了傅庭筠和赵凌,扬着红扑扑的小脸喊着“娘”和“爹爹”,把赵凌的心都喊酥了,跑过去和呦呦荡秋千玩。
傅庭筠笑着给父女俩个泡了金银花露,招呼他们喝茶。
郑三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太太,九爷,”他扬着手里的一张大红帖子笑道,“旗手卫左卫指挥使王义携家眷来访!”
“啊!”傅庭筠惊呼,不禁喜出望外,“前些日子还收到王夫人的信,提也没提到京都的事……”
他乡遇故人,赵凌也很是高兴:“可能是想能我们一个惊喜吧!”说着,抱起呦呦来亲了一口,笑道:“我们去认识认识两个小姐姐去。”
呦呦性情温顺,闻言笑眯眯地点着头。
一家人去了大门口。
三年不见,王义和夫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到是王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一个已经十三岁,亭亭玉立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一个已经十岁,眉宇少了几份稚气,多了几分沉稳。
傅庭筠一手揽了王家大小姐,一手揽了王家的二小姐,激动地对王夫人道:“这要是偶然间碰到,我都认不出来了。”
王夫人呵呵地笑,指了正被赵凌教着喊王义“伯伯”的呦呦道:“这就是你们家的大妞吧?长得可真是标致,看样子也是个活泼好动的。”然后仲了手,“来,给伯母抱抱。”
呦呦不认生,张开手臂投到了王夫人的怀里,把个王夫人高兴的真“哎哟”。
王家的两位小姐就睁大了眼睛望着呦呦。
王夫人就指了两个女儿:“这是大姐姐,这是二姐姐。”
呦呦说话虽说,可始终停留在两个字个,鹦鹉学舌地喊着“大姐”和“二姐”,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王家二小姐跑过去捏着呦呦的小手,十分好奇的样子。
王夫人就训斥她:“别把姐姐弄疼了。”
“不会,不会,我轻轻的。”王家二小姐忙辩道,还回过头来看了看傅庭筠。
傅庭筠就上前轻轻拍了拍王家二小姐的肩膀,示意她自己并没有在意。
王家二小姐松了口气。
赵凌看着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大人和王夫人快请屋里坐。”
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
一行人去了正房的厅堂。
大家分主次坐下,丫鬟上了茶,王义和赵凌说起颖川侯来:“……原准备早点来,可何大人说,他对那边不熟,让我晚两个月再启程,甚至没来得及送送侯爷。侯爷对我,可谓是恩同再造。听说侯爷的两位小公子如今还留在京都,我准备过两天登门拜访拜访。”颇有些让赵凌引荐的意思。
赵凌只当没听懂,笑道:“如此也好。”又道,“难道得您、陌将军、林迟、陶牧我们几个都在京里,明天我来做东,到蓬莱阁,我们小聚一番。”说着,高声喊了“安心”,吩咐他,“你去给几位大人下帖子然后到蓬莱阁给我们订桌酒席。”
安心应声退下。
王义眼底浮现一丝困惑,但重逢的喜悦很快掩饰了这一丝的不快,他高声应着“好”,和赵凌说起别后的情景,知道赵凌即将任陌毅的副手,他掩饰不住兴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这帮从甘肃总兵出来的,如今个个也都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又鼓励赵凌,“陌毅打仗很有一套,你跟着他,要好好学才是,争取以后也能独挡一面。”十分的真诚。
傅庭筠不由庆幸她和赵凌遇到了王义夫妻这样诚心待人的人。
饭后,王义和赵凌去了书房,继续议着朝中大事,傅庭筠和王夫人则去了内室。
王夫人问起阿森来。
傅庭筠笑道:“在先生家里读书,晚上才回来,准备明天二月参加童子试,如今可用功了。”眼角无意间瞥过正和呦呦玩耍的王家两位小姐,发现两个小姑娘都正耸着耳朵听着。
她不由莞尔。
王夫人则说着“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他十分的机敏若是能考取个功名,以后也能搏个前程。”
“正是。”傅庭筠笑着,就委婉地把萧姨娘来过的事告诉了王夫
王夫人听着一愣,沉吟半晌道:“你是说我们最好不要和颖川侯来往吗?”眉宇间也有些不悦。
“不是,不是。”傅庭筠忙道,“只是我们如今不太好去辅国公府。”
王夫人神色微霁,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会跟我们家大人说的。”然后叹道,“颖川侯……也太艰难了些……”
傅庭筠也有些黯然。
屋里有多了一丝伤感。
孩子们感受到大人情绪,都有些不安地望着她们。
傅庭筠忙打起精神来笑道:“王夫人来的正好杨叔叔定在十月初十成亲,我来从来没有经历这种事,到时候了少不得要请您过去忙忙帮。”
王夫人满口的应了,说起了杨玉成的婚事,气氛这才重新热烈起来。
而陌毅等人知道王义来了京都,纷纷给他们一家接风,傅庭筠也做为陪客参加了几次宴请,这样一阄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九。
收拾箱笼,进宫谢恩,第二天一大早傅庭筠抱着呦呦,和阿森、杨玉成、金元宝等人把赵凌送到了十里铺。
赵凌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顶,目光却落在妻子的身上:“好好照顾自己,开春我就会回来的。”
傅庭筠微笑着点头,鼻子却酸酸的。
她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来,默默地退后几退,让赵凌和来送行的王义、林迟、陶牧、秦飞羽等人辞别。
陌毅不耐烦地道:“婆婆妈妈些什么,等过年的时候,你们去宣同玩,我和你们去草原上打狼。”
大家都笑了起来冲淡了离别的悲伤。
可等赵凌的身影渐行渐远时,傅庭筠还是没能忍住。
她跳上马车,伏在迎枕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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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赵凌的日子,傅庭筠觉得做什么都有些寡然无趣,只有和呦呦玩的时候,她心情才会舒畅起来。
好在没几天张家派了人来商量杨玉成的事。发喜帖、找承办酒席的喜铺、请全福人,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傅庭筠帮着拿主意。
傅庭筠请了王夫人、陈石氏等人帮忙,边看边学,倒把那分别之苦冲淡了不少。
待收到赵凌从宣同寄来的家信,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小日子没有准时来。
傅庭筠心如擂鼓,又惊又喜。她找了雨微来商量:“现在只怕诊不出来,不宜声望,可还是小心的好。我看,我这些日子就住到杨叔叔的新房那边去好了,反正成亲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布置新房,接待来客之类的事了,就是这些事,也还有郑三夫妻和王夫人等人帮忙,我再小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雨微也注意到了,正想提醒傅庭筠。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欢喜起来,忙道:“那我随您一道过去。
傅庭筠点头,留了砚青和五月在家里服侍还要上学的阿森,她则带着雨微等去了张家湾。
因这次是为了杨玉成的婚事而来,张太太不好和她见面,除派了贴身的妈妈过来给她问安之外,还带了些吃食过来。
童氏就喂了呦呦吃。
呦呦撒着娇要母亲喂。
傅庭筠却不敢抱她,让童氏抱她坐到了炕上,自己坐在童氏身边喂着女儿。
呦呦不解地望着母亲。
童氏却朝傅庭筠的肚子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傅庭筠不由苦笑。
难道这么明显?
又在心里祈祷,千万可别是场误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