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反光人尽皆知,但自己手上的清光镜,当时买来的时候,只不过是拿来当做可以随身携带,存在丹田之中的梳妆镜用的,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战斗之中用到它。
那么,这区区中品灵器,平时被自己用来当梳妆镜的灵镜,究竟能否挡下这致命的三道射线呢?
陈清平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催动符印,回到姜宁的小天地中去了!
“笨姐姐!”
紫衣原本只是为了锻炼一下自己和陈清平的战斗能力,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多多地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是非常有好处的。
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的攻击如此刁钻,那第六颗头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
砰砰!
镜子表面碎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紫衣的心中开始有些焦急。
是啊,区区中品灵器,怎么可能挡得住天纹境高手的攻击?
烟尘散去的时候,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就连赌场的上方,都因为这一击突兀地晃动了起来,整个紫阑城老榆树街的范围,开始出现了类似于地震一般的震荡!
紫衣没有在那巨大的坑洞之中看到陈清平的踪迹,就连一点残骸都没有找到。
“她一定还活着!”
就算陈清平自己挡不住那三道射线的攻击,但是极品灵甲却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被打成渣渣,天纹境是很强,但绝对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
能够破开极品灵甲的,就已经是天纹境中最为顶尖的力量了!
如果具备那样的力量,就算是与一些弱小的神象境战斗,也未必会输。
显然,鬼车不过是天纹境初期,瞧那样子,应该是是十年之内刚刚完成进阶的,也就是说,它之所以会进阶,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借助了白家做掩护,吞噬掉了很多人类才能够达成的结果,这样的存在,即便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可以杀死陈清平,也绝对不可能让一件极品灵甲碎的连一块渣渣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陈清平就一定还活着!
想到这里,紫衣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元磁风暴!”
陈清平的声音突然在那鬼车的背后响起!
紫衣之所以没有找到她,就是因为那鬼车庞大的身体挡住了她娇小的身形,而鬼车身上混乱的能量气息,也遮掩了陈清平身上的真元流转!
这一招并不是紫衣教的,而是陈清平自己琢磨出来的。
用真元操纵元磁之力,对于力量的消耗非常大。
但是她发现,元磁之力和星力之间的相性非常的契合。
只要在元磁子母刃之中注入少量的心力,元磁之力就能够扩张到一个非常可观的地步。
而眼下,她几乎将自己能够调用的星力全部都注入了那元磁子母刃之中!
在正常的情况下,元磁之力是无形无质,根本就看不见的,但是,在陈清平的全力催发之下,黑暗空间的空气之中,竟然出现了无数黑色和白色的光球,相互围绕,相互旋转着,将那鬼车的身体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鬼车的身上突兀地爆发出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不管是前方的紫衣,还是后方的陈清平,皆是在这种力量的冲击之下被迫不断地后退。
但是,推开二人显然不是鬼车的本意,他的目的,其实是为将那讨厌的元磁之力给冲散!
但,很不幸的是,元磁之力乃是一种立场的具现化,其本身的能量形态与妖元并不冲突,所以,那狂猛的力量和元磁之力彼此之间相互穿透,元磁之力进攻那鬼车,而那暴涨的妖元则是把陈清平和紫衣二人推了出去!
“就是现在!”
陈清平大吼一声。
出自大吴王朝工部的清光镜,质地比起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
虽然被那天纹境的三道光线给打碎掉了,但是那其中的能量波动,总算还是被折射了出去!
那被鳞片覆盖着的头颅的绝杀手段似乎有着使用上限,用出一次后,对于本体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所以,用出那三道光线之后,那一颗头颅之上的眼睛和嘴巴就再一次地闭合,回归了之前那种肉球的状态!
紫衣自己也清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枚无妄令签同时出手,同时指向那鬼车的本体头颅!
她十分清楚,其余的那些头颅虽然依旧保持着思考的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判断,但是,鬼车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头颅,还是他本体的那一个。
一枚无妄令签若是击中目标,以她现在的实力来说,至少会对同等级层次的高手造成三四个呼吸的眩晕时间,这就意味着,只要命中,对方几乎必死无疑。
但,以法域之身施展出来的令签攻击,对于天纹境的存在来说,效果是一定会大打折扣的。
因为陈清平的限制,无妄令签终究还是有两枚成功地命中了鬼车本体的头颅,剩下的那一枚到来的时候,鬼车已经强行低下了头,令签只是与他后背之上的铁羽撞击在了一起,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但是即便如此,那两枚令签还是令那鬼车短暂地呆滞了那么一瞬!
五枚辟邪令签不知何时已经插在鬼车身前的地面之上,围成了一个圈,土黄色的石头旋涡开始在那鬼车的脚底下诡异地流动了起来!
一只又一只的岩石巨手从那旋涡之中探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那鬼车唯一的一只脚,想要将之扯入不知名的深渊之中。
陈清平也没有闲着,背后的迦楼罗翅膀光芒大亮,金色的翎羽一片又一片地离开了她的后背,在她的身前融合成为一柄灿金色的战刀!
双手死死地倒握刀柄,陈清平爆发出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将剩余的元磁之力尽数注入在了那金色的翎羽大刀之上,猛地倒插而下,扎入了那被元磁之力限制,直到现在,依旧有些懵懵懂懂的魂火头颅之上!
“噗噗噗!”
魂火爆碎,元神四散,那一颗闪烁着幽蓝色火焰的头颅骤然爆开,脚下空间力量微微地波动了一瞬,陈清平的身体倏忽之间出现在了紫衣的身后,她一手从怀中摸出了姜宁给她的那一枚空间符印,轻轻地一捏,另外一只手则是抓住了依旧躲在那丁火牢笼之中的苏越,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轻声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鬼车终究是天纹层次的存在,能够做到这一步,陈清平几乎榨干了自己身体之内所有的力量,继续留在这里,那就是给紫衣当累赘,所以她很明智地选择了离开!
“已经够了!”紫衣轻笑一声!
她也没有想到,这万兽罗盘所指,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对方不管是数量,实力,还是存在的方式,都与紫衣之前的猜测完全不同。
面对如此巨大的出入,面对如此强大实力的敌人,陈清平这个笨姐姐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远远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陈清平和苏越一走,紫衣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平静了起来,那种古井无波的平静面容,就仿佛面前的那个失去了一颗头颅,但依旧是天纹境的鬼车就像是已经放进热水里的鸡蛋,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剥了那鸡蛋的蛋壳,一口一口地享受那柔软鲜嫩的蛋白和喷香的蛋黄!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蔑视,那是一种食客看那些摆在自己桌子上的菜品的神情。
这种居高临下俯视对手的自信,并非来源于她手中的万兽罗盘,再厉害的武器,终究只是武器,并不能带给持有者本身任何蔑视那些本质上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存在。
只有紫衣自己知道,虽然判断出现了错误,但是咒神宫的圣女就是咒神宫的圣女,不是碰到了一个区区上古异兽,就真的会这么狼狈的存在!
作为一个身材娇小,身段玲珑的少女,她的身上肌肉开始坟起,青筋开始暴起,那些青紫色的血管之中,有着同样青紫色的血液缓缓地流淌,而在那些血液流淌的时候,周遭的空间之中不断地闪过像是腾蛇一样蜿蜒盘曲的雷蛇电丝!
血脉之中,竟有雷鸣之声!
如渊如狱的紫色火焰,将少女的身形包裹了起来,她的身体缓缓地悬浮于空中,就像是一个刚刚从深渊之中苏醒的魔王!
瞳孔之中,火花电蛇交替闪过,紫衣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不为别的,只因她从那鬼车本体头颅的眸子之中,看出了疑惑,更加看出了恐惧!
几乎是一闪身,紫衣的身体就出现在了那鬼车的背上,那种速度,快到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所有的令签自动从签匣之中悬浮而起,盘旋在了紫衣的头顶,在她的上方不断地盘旋,自发地摆出了一个从没有人见过的复杂阵法。
她一只手捏住那长着祸斗头颅的脖颈,就像是捏着一只小鸡一般,把好看的小脑袋凑近了那祸斗的耳边,轻声呢喃:“你以为我为什么叫阿紫?难道,只是因为我喜欢穿着紫色的衣服吗?”
下一瞬,那燃烧着灼热火焰的祸斗头颅,就已经离开了鬼车的脖颈,其上电蛇闪烁,一瞬之间,就由红转黑,化作了一块足球一般大的交谈,咕噜咕噜地滚落在了地上,碎散成一地的黑色石块!
鬼车的本体头颅仰天长啸,发出了恐惧而尖锐的嘶鸣!
对方的实力和气息明明依旧在法域层次,但是他体内的鬼车血脉,竟然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别说是出手反抗了,就算是动一动自己那独脚都做不到。
鬼车的身体抖若筛糠,就好像他在眼前这个少女的面前,真的就是一只听话的小鸡一般!
此时它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则满是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鬼车的心中泛起了一连串的疑问,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那一只纤手再一次出现在那鳞片覆盖的诡异头颅之上,轻轻地一捏,那坚硬无比,先前陈清平的针紫和元磁刃都没能破开的头颅,就像是被打碎的西瓜一样,噗噗地爆碎了开来,乳白色的脑浆混合着鲜红的血液,汩汩地流淌了下去。
“你!你!”鬼车颤抖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这地下空间之中,他甚至都不敢调转过头颅去看看那个坐在自己背上的少女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你究竟是谁?”
“我?”那银铃般的声音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用自己最为轻快的语气道:“我呀,我是阿紫呀!”
天真烂漫,人见人爱。
然后,那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就挥出左手,以手作刀,手起刀落,鬼车的最后一个头颅,属于他本体的那一颗头颅,也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在死去前的那一瞬间,他的那一只独眼之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对有如打磨光滑的珊瑚礁般美丽的有如梦幻一般的角质。
“东…东方,青…青龙!”
最后那一瞬间,鬼车释然了。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方圣兽本身的血脉,也许并不是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妖族血脉,但是它们,却是天地最为眷顾的四种血脉!
若无天眷,它们也许只能算是顶尖妖族血脉,但是有了天眷之后,它们就是独一无二的妖族血脉!
鬼车最为远古异兽,其血脉层次其实已经与白虎,朱雀,以及玄武相当,但是即便是但从血脉品阶上来看,都开始弱了青龙一筹。
再加上那天眷血脉对于所有妖族和异兽的压制作用,以及其一举一动之间,轻易地就可以勾动天地之力的强大能力,鬼车在紫衣的面前,根本就提不起任何战斗的欲望。
那是一种天道层面上的压制,只要还处在这个世界之中,就永远逃不开这种五颗避免的血脉压制!
况,就算他能够正常与紫衣战斗,陈清平离开之后,不用再隐藏实力的紫衣,他也一样不是对手!
天纹境,玩的终究还是规则。
人家本身就是天道规则的宠儿,一举一动之间都能轻易地调动规则之力,换而言之,规则整个都站在了人家的那边,这还怎么打?
陈清平取出万兽罗盘,血脉和魂魄分门别类,在那罗盘自主地旋转之中,各自被存储到了应该去的地方。
这其中,既包括方才被陈清平打散的魂火头颅,也包括那鳞片头颅,自然也有上古异兽祸斗那碎裂成碳粉的头颅之中汲取的兽魂,因为那诡异的死亡方式,血脉自然是没有了,至于那雪鹤头颅,知道鬼车死掉,她也没有去动,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东西,根本就没有进入万兽罗盘的资格!
处理好一切之后,紫衣已经能够听到赌场上方传来的脚步声,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那些白家的人。
想了想,她也掏出自己的那一枚空间符印,轻轻一捏,消失在了这广阔而黑暗的地下空间之中。
她的罗盘又收集到了几种血脉和兽魂,这让看似俏皮灵动,实则极为冷静的她,心里也不由得小小地激动和喜悦了一把。
“原本只是想着要帮水烟姐姐一个忙,却没有想到竟然间接地帮到了自己,若不是跟着他们进入到这个荒天塔小世界中,在外界,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遇到如此多的异兽血脉?”紫衣坐在如今业已参天的白梨树下,靠着老白的树干,歪着脑袋,小声地嘟囔道:“这莫非就是姜宁所说的因果么?”
“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呀?”
即便早就已经是法域境,连尾巴都多长出来好几条的虹双,还是喜欢变成原本那个两条尾巴的红色小狐狸,蹦蹦跳跳地从树荫下的某处蒿草之中窜了出来,跳到了紫衣的面前,将一心都在想事情的她给吓了一大跳。
自己大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就是在想,以后哇,要是能和你一样,天天住在姜宁这小世界里,那该有多好?”
虹双一下子就变回了人形,俏脸之上浮现出了两朵红晕,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思忖了片刻,还是一边装作不经意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状似随意地笑道:“难道阿紫你也被姜宁那个臭剑客给迷住了,想给他做小老婆不成?”
紫衣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姑娘的那一点旖旎心思,却不说破,只是十分平静而且陈恳地笑道:“他呀,要是我能够在水烟姐姐之前认识他,要是他的身边没有这么多的红颜知己,也许真的会吧!但是现在么,只能算是一个不错冤大头,可以时不时地进来蹭吃蹭喝,还能蹭一些灵药灵果,那也是蛮不错滴!”
说着,紫衣还故意发出了得意的嘿嘿声!
原本以为虹双会接着与自己谈论姜宁的事情,却不曾想,自己的话已经将她的注意力引到了韩水烟的身上!
虹双的情绪一下子就有些低落了起来。
她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紫衣的身前,将后背靠在白梨粗大的树干之上,低声道:“水烟姐姐至少还知道自己的父母被关在了哪里,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的父母究竟在哪里,究竟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没有了!”
紫衣陷入了沉默。
虹双不清楚,可是她清楚。
方才她还在思索着关于姜宁所说的因果的事情,对于姜宁掌握着因果之力,她是十分清楚的。
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因果只线,但凡与这个人有关系的存在,只要不是有人刻意遮掩天机,基本上都是能够通过因果之线寻找到对方的。
姜宁当时从深渊回来,之所以找不到苏鹊,那是因为铜雀台屏蔽了天机,同样的东西,紫衣的身上也有。
但是,虹双这么一个从小和树爷爷相依为命的小妖,她的身上是不会有那种东西存在的。
而且,她也知道,姜宁隔三差五的就会带着她和褚倾城出去外面的世界玩耍,就算是在深渊之中的时候,也一样不例外。
得到因果的力量之后,他也已经跟着姜宁到外面放风多次,但是姜宁从来都没有主动对虹双提起她父母的事情。
这件事情,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彼此之间打过了那么多次的交道,姜宁的性情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朋友的事情,他一直都会放在心上。
既然虹双已经在外面放风了那么多次,没有世界壁障的隔绝,姜宁一定会用因果之力去探寻虹双父母的位置。
而如果当时他找到了对方的父亲或者母亲,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虹双。
现在他没有说,甚至从来都不在这丫头面前提起自己懂得因果之力的事情,那么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虹双的父母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有某种力量遮掩了天机,让他根本无法循着因果之线找到对方。
不管真相到底是哪一种,总而言之,虹双知道了之后,都是会伤心的。
“还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想到这里,紫衣突然掩嘴笑道。
“你说谁?姜宁吗?”虹双那简单的小脑袋显然没有办法想到紫衣那么深远,只是听到对方说起姜宁,眸子中浮现出了一丝柔软之色,笑道:“那家伙才不温柔呢,就喜欢欺负什么都不懂的无辜小女孩儿!”
紫衣轻笑一声,心底则是微微叹息。
这丫头,若是知道就连姜宁也找不到自己的父母的话,心中会不会失望呢?
紫衣不愿意去想。
“有些时候,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更快乐一些!”
就像是现在一样,有树爷爷可以依靠,有广阔的草原可以奔跑,有褚倾城这么一个无话不说的朋友,还有,还有姜宁。
她也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鬼鬼祟祟地跑到青槐镇上,用美色引诱凡人,努力吸取他们的精气,才能够勉强为树爷爷续命,还要整日里躲避那些道士追杀的小妖了,就算是找不到父亲,找不到母亲,她也已经活的很幸福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想到这里,紫衣也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