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所学驳杂,涉猎广泛的姜宁。
呼延风会的,就只有刀。
不同于揽雀门和青玄的浩瀚经海,典籍无数。
刑舍的传承就只有两样,心刀术,九鱼图。
学会这二者之后,对于呼延风来说,剩下的,就不过是些刀力,刀势,刀气,刀意的锤炼。
对于刑舍历代的传人来说,真意也好,规则也罢,乃至于最后那虚无缥缈的大道,都只是他们练刀一路的旁枝末节,必不可少,却也无关紧要。
在遇见那丫头之前,他只有刀。
在遇见那丫头之后,除了她,他只有刀。
如今那丫头被人掳走了,他又只剩下了手中的刀。
所以,他要用他仅有的刀,把她带回来。
“手大很了不起吗?”
刀锋在身周划出一道圆弧,两侧拍过来的大手便如燃尽的纸灰,悄然散去。
呼延风一气方去,再接一气。
数百丈的虚土空间恍惚之下由虚转实,横插在大地中央的巨大宝刀微微颤动,山道之上顿时刀如雨落。
周遭的龟驼山弟子尚且还没有发出自己的攻击,反倒被那兽皮少年后发先至,抢在了前头出手,一时之间,只好放弃了先前的攻击,纷纷选择出手应对或者动身躲避。
“疾风知劲草!”
梁秋实双手下摆,裹挟着一股强劲的风力,在周遭掀起了飞沙走石,如同煌煌沙暴一般压向对手。
“断!”
呼延风当头一斩,锐利的刀罡从刀身之上延伸出去十数丈,将那强劲的风沙之力一切为二,从他的身体两侧迅猛地飞过,在后方的人群之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成功破开对方一击的呼延风正待出手主动攻击,心中却察觉到了一丝危机,顿时横刀画圆,抵于胸前。
先前被切开的风沙之下,地面之上不止何时已经长满了一路的荆棘藤蔓。
疾风知劲草,疾风已过,劲草才来!
荆棘之上带着倒刺,倒刺之上又散发出幽绿或者猩红色的鲜艳光芒,不用说呼延风也清楚,那都是毒素。
正常来说,应对这种迎面而来,浪潮般的地毯式攻击,最为简单也最行之有效的应对方式就是运足真元,调转刀锋使出一记‘横扫千军’。
呼延风却是反其道而行,双脚凌空而上,以攀天登云之势拔空而起。
“呵呵,果然发现了吗?”
梁秋实轻轻一笑,素净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并指一挑,隐藏于呼延风身后的荆棘便在短时间内异军突起,尖刺化作锋锐难当的利刃,以更快的速度升空,缠向呼延风的脚踝。
腾空而起,即便依他当下的修为,已经可以轻松地做到在空气之中腾挪,但因为着力点太过空虚的缘故,速度还是远远无法和在地
面之上的时候相比。
如此行为,虽说是为了躲避梁秋实事先隐藏在底下的‘劲草’,但总归是将自己置于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毕竟,当下动手的,除了梁秋实本人之外,还有那些原本站在梁秋实的后面,并未受到风沙波及的龟驼山弟子。
乌木飞剑,坤灵宝盘,深寒锁链。
各色各样的法宝从那些人的眉心祭出,瞄准了呼延风的周身大穴,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就连时机掌握的也是恰到好处。
显然当下这一波人虽然实力高低成色不一,但单就配合这一面儿来说,却是默契无间。
不用说呼延风也知道,这些人大约在平日里就一直是跟着梁秋实混,并不像之前闯山那样,是被宗门临时拼凑起来的。
虽说这些人的个体实力还有高手的分布比例都与之前的那波相差无几,但是这些人站在一起发挥出来的力量,就远不是先前的那波被赶鸭子上架的龟驼山弟子可以相比。
可即便如此,呼延风依旧不以为意。
他之前就说过了,没有地器境,人再来多一倍,他也不怕!
“你先前既然说我乃是丁火命格,那我便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丁火!”
熊熊焰浪自刀身之上燃起,继而又顺着持刀的双臂蔓延而上,没有先烧到别人,呼延风自个儿却是先行燃烧了起来。
千奇百怪的法宝一个接着一个砸入了空中的那团火焰之内,片刻之后,便又从那团火焰之中掉了出来。
不见内里的呼延风发出一声惨叫,反倒那些浴火而出的法宝,一个个都在火焰的灼烧之中失去了灵性。
甚至有些类似于桃木剑,乌木剑之类的木相宝贝,当场就给烧成了灰烬。
“丁火夺灵!”梁秋实不但不惊讶,反倒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朗声道:“上一次山门之战,阁下可还没有用过这一招。”
火焰之中的呼延风咧嘴一笑:“上一次我还不会,算是最近刚刚领悟到的。”
话音方才落地,呼延风周身的丁火就重新回流刀身,化作了一柄长达十数丈的火焰巨刀!
“心刀·耀月式!”
焰浪裹挟的炽热能量在呼延风的周围形成了一处自然的低压气场,强劲的风力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汇聚,竟让那些修为稍低的龟驼山的高手身躯微微倾斜,开始变得有些站不稳。
“发!”
火焰长刀如草原之上的巨狼咆哮,在下落之时,张牙舞爪地化作狼群,一瞬之间便将周遭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包裹。
更令人恐惧的是,那每一道焰浪之后都仿佛有一柄隐藏在光耀之中的森冷长刀,叫他们在灼热之余,心中仍是不寒而栗。
就在那些人竭力抵挡火焰的时候,刀芒恰到好处的出
现,并未伤到那些人太多,刀芒出时,火焰便立刻散去,没有浪费一丝一毫多余的力量,打晕那些人之后,就连刀芒之上的力道也已散尽。
一刀之后,再出一刀。
山道之上,除了梁秋实之外原本还能够站着的六七个人,当下也汤水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栽倒在了地上。
“怎么样,还要打么?”呼延风看了看衣衫破烂,却依旧站在道路前方的梁秋实,平静地道。
素净男子的嘴角已有一丝鲜血溢出,当下却还是微微一笑:“我还没有倒下呢!”
呼延风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些恻隐,沉声道:“胜负已分,有必要这样?”
“只有战胜了接近全力的我们,你未来才有更大的把握完成那件事情!”梁秋实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坚持道:“况且,这场比试对于你来说是一个试炼,对于我来说,也同样如此,我自知实力比之阁下有所不如,也志不在胜你,但我,也有我自己要坚持的东西!”
“好!”呼延风爽朗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依你。”
古旧龟甲再一次出现在了素净男子的手中,同样的弹指拨弦,金线溢出,口中轻念:
“既知汝命,亦可判汝命!”
弹指之间,金线在梁秋实的手掌心处凝成一道冰锥,翻掌一推,便如如光如电般地刺向了呼延风的心脏之处!
“丁火忧心,心脏便是你的罩门,冰火相克,冰锥亦是你的克星!”
虽如是想,梁秋实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一道冰锥,确实是针对呼延风的破绽而去,但是不知怎么的,招式既出,他却并没有一击胜之的信心。
脑子依旧在飞快地运转着,嘴里喃喃有词:
“丁喜乙木而生,乃阴生阴也,生于酉而止与寅,如日东升,列星隐耀,灯虽有焰,不显其光!”
“对了,就是这个!”梁秋实的心中大喜。
折木为甲甲为寅,都说木克火,可甲木却偏生是丁火的克星。
星烛之火一遇甲木,便要从阴柔之火转变为阳刚霸烈之丙火!
命理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他说,呼延风想要成功,尚且需要寻得一位甲木命格之人相助才有可能。
“既然如此,”素净男子道:“那我便给你来个火上浇油!”
冰锥还未到达呼延风的身边,素净男子便抬起双手,身后突兀地出现了上百根尖头如刺的甲木长矛,轻轻往前那么一推,甲木尖刺就如枪林箭雨一般将呼延风所有的闪躲空间尽数封死。
冰锥方至,呼延风便心头一跳,只觉得若是不老老实实地防守,还真有可能遇到性命危机。
当下脸上便有笑容扩散。
这还是云雾城比斗之后,他头一回遇到的能让
自己感到生命危急的同阶高手!
“九鱼·分化!”
分明只有一刀,在所有人的眼里却仿佛化作了九刀,没有人看清楚呼延风究竟如何出刀,又究竟砍了哪里。
只是,等那刀停下来的时候,冰锥已经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冰屑,碎散之间,于半空之中就被刀身之上的丁火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甲木长枪已然迫近!
呼延风放声一笑,旋即朗声念道:“地刀--浑圆!”
一边出招,呼延风的心中一边不由自主地想道:“阿宁呀阿宁,你偷学了我一招心到手到,我也偷学你一招,这下,咱们算是扯平了!”
刀气化作浑圆光罩,呼延风近乎是依凭着来自于本能的直觉,突兀地收回了刀身之上的丁火之力,甲木矛雨落在浑圆刀罩之上,瞬间就被绞成碎屑。
梁秋实力道用尽,呼延风欺身而上,长刀轻轻地搭在了对方的肩头。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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