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王朝的礼制一部分出自当年的传奇宰相‘仲师’之手,余者皆是沿用了大齐的前身大周王朝的礼制规程。
王朝律法之中,关于府邸宅院的大小有着极为森严的等级划分。
而这些所谓的园林,府邸,别院,宅子,其用色,用料,形状,饰物,规格根据王朝子民的官职和爵位的不同,由上到下,自大到小依次划分出了足足十二个等级。
位于这些规格最上方的自然是隶属于皇帝陛下居住的皇家园林,往下就是各个等级的王爷柱国,再其次则以官爵大小依次类推,到了平头老百姓这里,便是富可敌国的大商贾,照理说,其家族宅院的大小也不能超过这一系列长长名单之上最尾端的那些官邸的规模。
不用说,占地面积足足是城主府三倍还多的右郗童家,显然是违制了。
只是,上至神皇姜夜,中到城主胡明珠自己,下至城中的那些平头小老百姓,还有这右郗童家的自己人,整个王朝似乎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个人觉得这童家的府邸比城主府大有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城主府这些年来,充其量不过是人童家养的一条狗,开心了就喂几根骨头,不开心了就踹两脚,你见过狗窝比主人家的房子还要大的么?
再说了,他胡明珠上任的这十多年来,王朝给分发下来的俸禄还不及人童家半年送过来的礼金,这位城主大人便是原先有意见,如今也全然没有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有意见,那也得看你说不说的出来不是?
以北为尊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整个东庭域大陆之上,所有的国度皆是如此,不论是建筑的方位,还是人们在自家宅邸之中居住的方位,都凸显了一个人在所处环境之中的尊卑贵贱。
但是啊,规矩是人定的,也就总有那么些人,不喜欢遵守别人的规矩,反而是喜欢自己做那个定规矩的人。
童家的天纹境老祖宗童跃,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按理说作为童家之中最最重要的一个人,童跃的房间本该是在府邸的正北,可正北的方向,他偏偏就只是住着历代家主的地方,而童跃自己,则是住在了童家府邸的正中央。
至于子孙那边,童跃给出的解释很简单,他愿意。
而实际上,他选择住在府邸正中央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的,居中之位,眼可观六路,耳能闻八方,住在这里,他不必放出元神,甚至不必使用真元,只需借着这具天纹境的可怕肉身,便能将整个府邸之中的情况尽收眼底,这些虽只是小事,见微知著,却也足见其用心良苦了。
童家府邸的中央,是一处繁密的假山林木,童跃住着的地方,则是一处小小的竹林,竹林的中央修建着一间
一丈见方的小竹屋,竹屋之内,除了同样是用竹子编制而成的一床一桌还有一副茶酒具之外就别无长物,连一床被子都没有。
相比于穿金戴银,日子过得无比豪奢的童家后辈,这位老祖宗却算是保留了年轻时候矢志修行的那份清苦与专注。
修行虽然讲究财侣法地,归根结底还是自身,东西总是够用就行,舍本逐末,反倒乱了心境,童家的后辈众多,天赋可以比肩老祖宗的人物这么多年下来非是没有,实为外物所扰,反而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老祖宗童跃如今的境界。
童跃对此也并不如何上心,他虽然是童家的老祖宗,但是自身的寿元尚且还有九成在,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童家便会福寿绵延,财源滚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
只是这段时间闭关修行,想要突破到天纹四层,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没能成功,却是疏忽了对家族的关注。
本来这童家有家主看着,他一个琐事不管的老祖宗享清福便是,一段时间不再,在往常时候其实也无伤大雅。
但是这段时日,童跃一个人在竹屋之中修炼,总是会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突破境界的事情因为心境不稳的缘故,这段日子尝试了许多次,也没有能成功。
小屋的竹门缓缓打开,童跃走出小屋,目光在静谧的竹林周围环视一圈,那双散发着精光的眸子似乎穿透了整个童家宅子,眼见府邸之中一片安宁,童跃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一颗不安的心缓缓的放了下来。
满意的点了点头,童跃便不疾不徐的踱步,准备接着回屋子里头修行去,只是脚下的步子还没有来到门口,童跃的脚步就顿了下来。
只见这位童家的老祖宗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对剑眉深深地皱起。
不安是没了,可是心底的那股漫长而持久的违和感却总也挥之不去,这让童跃当下没了半点回去修行的心思。
“哎!”长长的叹了口气,童跃在小竹屋的门口来回踱步,自言自语的自我安慰道:“修行之道,张弛有度,该放松了,该放松了。”
事实上,这近十几年来,他的日子过得一直都是这般张弛有度,可是修为却是半分也没有上涨,童跃心里清楚,自己的修行之路,算是走到瓶颈了。
这瓶颈若是能冲破,神象境之前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这瓶颈若是不能冲破,那他这辈子就算是止步于此了,再过个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他恐怕也无法再做突破。
脚下的空间微微波动,童跃一闪身出现在了右郗城的高空之上,雄厚的真元包裹着全身,形成一个白茫茫的雾气大茧,将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包裹在了其中,此时
便是有人抬头往上看,也只能看到一片湛蓝无垠的天空,却无法找到他的半点踪迹。
“在这右郗城画地为牢这么多年,是时候找个良辰吉日去外面闯荡一番了!”站在高天之上的童跃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一双清亮的眸子之中多的是一些缅怀和眷念,眼看着下方那座自己亲身督建起来的宏伟府邸,童跃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万丈豪气。
男儿自当把酒仗剑走天下,偏居一隅,何能突破,突破何为?
“只是,”童跃整了整衣衫,轻声呢喃道:“在走之前,总归是要先把这些小崽子们的未来给安排好喽,不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呐!”
父母之于子女,老人之于后辈,其人不分好坏,多多少少总归是有些牵肠挂肚,强如天纹境的童跃,一样不能免俗。
事实上,他当下的忧虑也不无道理。
这么多年,童家人在右郗城中横行霸道的跋扈行为桩桩件件他都看在眼里,这些东西,他在童家的时候自然没有半点问题,但是若有一日他离开了童家,而童家的子弟还是这般不知收敛,那么他童家距离覆灭的日子就不远了。
所以,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走,童跃还是决定在右郗城再待上个一年半载,等出发游历的事情准备完全了,童家的这帮小崽子们也差不多该调教好了,到时候自己便可以放心的离去。
想到这里,童跃不由得自顾笑了起来。
一闪身回到竹屋之外,童跃便直接朝着竹林外头的假山扬声那么一喊:“良子!”
“老爷!”
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童跃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弯下腰,低着头侍立不动。
这人原是童家府邸的大管家,在童跃微末的时候便已经跟着他了,后来随着童跃退居幕后,良子也跟着卸了身上这大管家的担子,只为童跃一个人做事。
不过嘛,在这童家府邸之中,便是如今的家主大人,见了良子也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良叔。
童跃寿元悠长,子嗣众多,多年下来,后辈子孙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反倒变得不怎么亲昵,可这位从小到大跟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仆人,反倒如兄弟手足一般成了他在这世上最最亲近的人。
童跃就曾当着前代家主的面公开说过,在这童家之中,他是老大,良子就是老二,当家主的只能算是老三,老三若是惹得老二不开心,那么他这个老大也可以把你这个老三杀了或者换了。
只是这大管家在童家之中向来本分,不管见了谁都只是以仆人自居,从不摆什么架子,对于历代的家主更是毕恭毕敬,所以在府中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不过,近几十年来,随着童跃的不断闭关,良子这位大管家也很少再出
现在童家后人的面前了。
童跃笑着摆了摆手,也没有在良子的面前摆什么老爷的架子,只是温和的笑道:“城里府里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那大管家良子也是笑了笑,论年岁,他其实要小自家老爷七八载的光景,只是修为不过法域初期,还是童跃硬生生拿资源堆积起来的,所以当下站在童跃的面前反倒显得有些年长。
“大事儿没有,特别的事情倒是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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