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看的女人,中了名为嫉妒的毒药,都要显得面目可憎。”
爷爷的这句话,苏鹊从没有忘记。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儿。
所以当姜宁甩手将青鸾打入山壁的时候,她只稍稍窃喜了半日,后半日则是心有余悸。
她庆幸姜宁伸出了手,将她从自己的听风崖边上拉了回来,也终于能够释然。
说到底,姜宁此刻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不是站在韩水边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女人身边,那就够了。
姜宁过去的十八年中,与那个人朝夕相处,浓过于血水的牵绊甩不掉,也剪不断。
可姜宁以后的十八年,二十八年,八十年,她有足够的时间和信心建立更加深厚的羁绊。
鹊儿头一次大大方方的牵起了姜宁的手,用姜宁的话来说,就像是牵起了一条狗,不是别人家的,是自家的,所以心安理得。
“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叫‘汪宁’?”苏鹊冷不丁道。
姜宁摆着一张苦瓜脸:“我进了你老苏家的门,好歹也是跟你姓啊,给个面子,叫‘苏宁’好了。”。
“不行,就要叫‘汪宁’!”
“哎,还是以前好啊,”姜宁扶额长叹:“刚被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我那个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鹊儿飞到哪里去了……”。
手掌被掰开,又挨了勺子。
“那摩云剑池的剑,比你的青鸾还好吗?”
离了詹州,两人本就是一路向南,听姜宁说,他原是南唐那边的人,所以苏鹊便想与他回去看看。
只是一路上不管是茶楼酒肆还是行商镖队,都在谈论摩云剑池的山门现世的事情。
刚好姜宁失了青鸾,缺把称手称心的剑,便想带着苏鹊去蹭那么两把,虽说元丹以下皆可入剑池,看上去争夺激烈,危险异常,但用姜宁的话来讲,便是:“剑池好剑千万把,我姜宁只取两瓢而已,又不是独吞,什么人犯得着为了两把剑跟我们过不去?有那纠缠不休的功夫,别说两柄剑,两百柄都到手了。若真有人犯浑揪着我不放,我也不介意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姜宁笑道:“单就品质而言,青鸾不过是青玄外门冶铁房的工艺,自然不能和摩云剑池这种专门铸剑养剑的门派的出品相提并论。那剑池中的宝剑上千年来都在四极真土之中孕养剑胎,我们到了那儿随便拔出一把剑来,估摸着都是要远比青鸾好的。”。
“那你要教我飞剑!”苏鹊近来提要求变得越发的理直气壮。
“姑奶奶,我拜托你先修炼到凝血境界好吧,真元都还没办法外放呢,我怎么教你?”姜宁翻了个白眼。
“等到了摩云山,我铁定凝血!”鹊儿一脸的不服气。
“哎,”姜宁小声嘟囔道:“还不是要我放开灵影给你灌元液?”。
“你不愿意?”
姜宁使劲儿的摇头。
女孩儿得意一笑:“那还等什么,元液伺候着!”
姜宁拍了拍袖口,膝盖微弓,做了个假跪的姿势,谄媚道:“嗻!”。
苏鹊这几日修炼的十分刻苦,即便是赶路,也要姜宁时不时用灵影给灌两口元液,也亏得姜宁有个变态的虚土,否则就是元丹境的高手,也养活不起这么个饕餮。
也就七八日的时间,苏鹊便又破开了两重境界,如今已是铸魄八层,即便回到小丘,那白熊白猿二兄弟也再不能欺负她了。
没了青鸾,便不能飞,想要不假外物御空而行,至少也得成为元丹。
所以两人现在,其实是在一头大鸟的背上。
大鸟的名字叫做狮鹫,是东庭域一个叫做御兽门的二流门派豢养。说是二流,其实也就是和青玄这些顶尖门派比较,只因为没有神象境界的高手坐镇,才低人一等,要只比势力大小,御兽门还真就不比青玄差了,整个大陆上高端的运输生意,被这个二流的御兽门把持了八成往上,比财力,两个青玄也比不上御兽门。
之所以叫大鸟,是因为苏鹊喜欢。
就像她喜欢管石竹叫小白花一样,没什么道理。
难得的是屁股底下的那头狮鹫似乎还很喜欢大鸟这么个名字,每次听到苏鹊‘大鸟’,‘大鸟’的称呼,狮鹫都会欢快的长鸣一声,足有一丈多的翅膀卖力的拍打,原本需要半月的路程,估摸着还能早个一两天。
不是冤家不聚头,大鸟飞的太快,前方的天空隐约露出了两个黑点,越来越近。
姜宁咧嘴嘿嘿笑了起来,把苏鹊搞得一头雾水。
为了给苏鹊收集元液,他这一路上灵影都开着,眼睛尚还看不清楚那黑点是什么,他却已经心知肚明。
等距离再拉近了些,就连苏鹊都轻笑着捂住了嘴巴。
听说过踩着飞剑在天上到处跑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踩着刀飞来飞去的,而且那么大的刀,躺下来飞都可以了。
惹苏鹊发笑的还不只是那大刀,那刀上的人,碰巧她也认识。
感受到身后有人的那一对飞刀男女回过头来,也是一副走夜路撞了鬼的神情,恨不得脚下的刀能再飞得快些,把那个混蛋远远的甩在后面吃灰。
“哟!”姜宁揶揄道:“这不是养牛那姑娘么?你怎么自己飞到天上来了?难不成是坐了那城头上的元晶炮?”。
“哈哈哈!”不管是苏鹊,还是与那姑娘同行的少年,都十分不厚道的捂着肚皮大笑。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一朵拍卖场门外被姜宁反过来嘲弄了一番的姑娘和那英伟少年。
“姜宁~”苏鹊盯着那姑娘的腰间,神色有些古怪。
姜宁有些忍俊不禁,那姑娘腰间的葫芦,可不就是他当日拍卖出去的雪琼脂?
“混蛋!”
女孩儿知道自己说不过这家伙,也不逞口舌之利,飞身便上了狮鹫的后背,大刀一点点的缩小,最后化作了一个光点,融入了身体之中。
“灵器!”姜宁眼前一亮,一个生虚境而已,竟有灵器傍身,这姑娘的家室可不一般。
女孩似乎是不想伤了脚下的大鸟,只是并指作刀,与姜宁战在了一起。
姜宁没了青鸾,自然也只能两指作剑。其实在青玄那会儿,他最擅长的便是近战搏杀,像《月影分光剑》之流十几把剑飞来飞去花里胡哨的的剑法,若不是韩水边执意要他练,他是一招都不肯学的。
别看那大陆上一堆什么背匣老人,云来剑客,九剑司徒的,一个个剑来剑去恨不得每次都和下雨一般,能有一百把剑飞出去,就决计不会只飞出九十九把。
可姜宁只认一个死理,一个人真正能好好对待的,就只有一把剑。
在姜宁看来,养剑就和娶老婆是一样的道理,你若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那两人一心一意过日子,风风雨雨都不怕。可你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便势必要分个亲疏远近,被青睐的想要更多的青睐,被薄待的又会心生不满,剑器通灵,一旦关键时刻后院失火,那就是要了人命的大问题。
君不见大陆上从古至今,能够修炼到尊者级数的剑客,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是一人一剑。当代的青玄掌教木枔,月井的主人月后,揽雀门的门主南宫雀,每个人都只有一把剑。
姜宁最熟悉的剑法还要数《寸剑术》,当年他选中这门剑法的时候,便是看重其招式精简务实,不论攻防都讲究用尽可能小的动作达到尽可能大的受益。不求好看,甚至不求太大的威力,只求一个省字,节省体力,节省灵气。生死关头,每节省下一丝的力气,便意味着存活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他以前只是个小乞儿,日子当然要扣扣索索的过,《寸剑术》的理念刚巧不谋而合。
大鸟背上的姑娘和姜宁打起来就有些难受了,论修为,借着雪琼脂她刚刚来到了生虚五重,论心法,她自问自家宗门的心法绝对不会弱了旁的门派,论刀术,她的刀法传承自那个虽说臭屁的不行,但确实顶天厉害的老爹,可无论她使出什么手段,那个恼人的家伙总是堪堪能接下来。明明只是个生虚四层,比自己还低了一级,同辈之中从来都是她越级而战,还是头一回被修为不如自己的人打成了平手,一张俏脸气的通红。
姜宁见那姑娘久攻不下,笑道:“刀法不错,就是使刀的人次了点儿,要是换了刑舍那个背刀的是生虚五层,哥哥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至于你嘛……”姜宁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
那姑娘被姜宁这么一激,更是恼羞成怒,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但即使如此她依旧不肯拿出那把灵刀,也不知是真的怕伤到了脚下的大鸟,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在修为上占了便宜,再从武器上占那混蛋的便宜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只见她左手掐诀,眉心的虚土一闪而逝,而在大鸟的背上,则出现了一个足有两百七八十丈的灵影,在那一方虚幻的世界之中,漫天飘着大雪!
大鸟背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