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在这个时代来说，应该算是一门非常古老的活动了。

有一位哲人曾经说过，杀手和妓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两门职业。偷渡当然比不上这两门职业那么古老，但年头也绝对短不了。

从古至今，人们便为了生存、为了理想、为了金钱、为了女人、为了报仇……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偷渡。不同的是，古代的人，偷渡只是从一个国家到另外一个国家，而现在，人们是从一个星球偷渡到另外一个星球。

偷渡为什么会存在？因为有界限。原本连在一起的区域，被人为的设定了一条条的界限，想穿越这条界线到达另一边，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不想付出代价或者不想付出那么多代价的人，要越过界线，就只能偷渡了。

一个人偷渡，虽然不需要付出什么东西（当然，失败了付出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或者自由）安全性往往不怎么高，而且成功率也低。于是在观察了许多次失败的个人行动之后，有些聪明人就开始学会将想要偷渡的人集中起来，一起行动。这种方法成功率要高得多，安全性也比单人行动要好。当然，这个从道理上是说不通的，因为集体行动的目标肯定要比单人行动大，被发现的几率也应该高很多，安全性怎么反而更好呢？

因为专业。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来办，往往事半功倍。偷渡这个事情，也有专业人士。这种专业人士，叫做蛇头。

蛇头拥有丰富的偷渡经验，他们知道什么时候什么路线最安全，最难被人发现，他们也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开那些巡逻者，甚至很多时候，他们会和巡逻者勾结在一起，给偷渡这种违法行为加上一顶合法的保护伞。

当然，要专业人士帮你偷渡的话，是需要付出一点报酬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活雷锋不多，要人不拿钱白干活而且干的是违法的活……基本上，这个要求太难做到了。

偷渡活动中，掏钱雇佣蛇头来帮助自己的人，有一个很可爱的专属名称，叫做猪仔。

掏钱请人干活的，叫做猪仔，而被人花钱请来打工的，反而是“头”。

这个世界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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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凤丘现在就是一名猪仔。

不管是从书本还是从各大影视作品中了解到偷渡这一活动的人都应该知道，在整个偷渡活动中，最没有人权、生活得最悲惨的，就是这些花钱请人为他们服务的猪仔。

楚凤丘当然也不例外。虽然阿郎给老杰克做保证的时候信誓旦旦，而且在送他上船之前的确对他相当客气，但是上了船之后，就不是他的地盘了。不是他地盘，自然就没有发言权。

更何况，阿郎只是个地头蛇，没有也不可能和他一起上船。虽然在阿郎面前，这艘偷渡船的船长也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一定会照顾楚凤丘，但一等到阿郎下了船他就立刻翻脸了。

他直接一脚就将楚凤丘踢到了猪仔们住的船舱里。当然，比起其他的猪仔，楚凤丘还算是受到了照顾，毕竟他没有经过搜身这一到手续，所有的随身物品仍旧让他带着。

而对于这种待遇，楚凤丘也没有感觉有多气愤。最少有水、有食物，不管好坏总之不会饿死，这就已经让他很满意了。毕竟逃亡途中，不能够要求太多。

而且这些蛇头也很守规矩，离开地球已经两三天了，最少并没有出现过楚凤丘以前在文艺作品中经常看到的蛇头施暴的场面。猪仔舱中虽然挤了一点，但最少很热闹。

在无聊的星级旅途之中，他甚至还和边上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汉子交上了朋友。虽然这家伙一看就是个狡猾的人，但是也不知道是旅途过于无聊还是楚凤丘的问话技巧过于高明，反正两天下来，他连对方七岁都还尿床的事情都知道了。当然，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他自己不也是随便编造了一个身世和曲折的故事么？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句老话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听过。

不过有一件事情让他一直都想不通：到达七号殖民星不是需要经过三个空间跳跃点么，这么多人的话，哪里又有那么多密封舱可以用？——虽然他也隐约猜到了一点事实，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这有关他自己的生命安全，当然是要往好的方向想了。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和她所猜想的那样，楚凤丘也不会束手待毙。虽然他很讨厌密封舱，但是更加不想冒险尝试肉体穿越空间跳跃点的快感。那样估计快倒是快，感觉只怕会从此没有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他可不会驾驶飞船，而且人类但凡有一丝希望在，都不会去想要铤而走险的。

生命可只有一次，谁都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些动不动就喜欢玩命的人，往往玩的都是别人命，自己的命是万万不会拿出来让别人玩的。

所以楚凤丘一直都在暗暗的计算着时间。猪仔舱整个暗无天日，外面所有的情况都看不到，如果不是每天都供应三餐的食物，只怕很多人都不会知道到底过了几天。

但是楚凤丘不同。他曾经被老贼头关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整整一个月，出来之后作息时间照样正常，甚至报出来的时间与标准时间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这个，也是天赋。

楚凤丘算的很清楚，还有二十八小时零九分钟，第一个空间跳跃点就要到了。事实到底是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即将见分晓。

闭上眼睛，他将所有的思绪都收敛了起来，慢慢的进入到了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

内视。

打破虚空，可以见神。

渐渐的，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清晰，然后又慢慢淡去，所有无关紧要的声音都被过滤开来，他的感知已经顺着猪仔舱的大门朝四周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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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这天天送食物送水的，简直就是浪费么！”离猪仔舱不远的走道上，两个船员正拖着一筐食物朝前走。“这一大舱的人，又有谁能够活到殖民星的！”

“呵呵，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同伴笑了笑：“船长说了，好歹人家也是花了大价钱的，供应食物和水是我们义务。至于能不能活下来……他们自己熬不过空间跳跃，怪得了谁？”

“船长到底是啥意思？我还真就搞不懂了。”先说话的那一个抓了抓头发：“要是不想让他们活下去吧，偏偏还每天按时送食物送水，可要是说真想将他们都送到，为什么在空间跳跃的时候不让他们进密封舱？”

“你这还不懂？”同伴很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船长不是说过么，我们是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那就要守规矩，谋财害命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干的，他们既然掏钱了，一路上供给吃喝那是等价交换。但是我们的密封舱是没办法容纳那么多人的，而且他们也只是交付了偷渡的价钱，没有付密封舱的使用费……既然没有付使用费，我们自然也就没有义务提供密封舱了。这么说你懂了没有？”

“懂了懂了！”先说话的人连连点头，不过每隔多久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说船长还真是有趣，直接干掉不就得了，还要守什么规矩……”

“你懂个屁！”同伴直接对他的浅薄嗤之以鼻：“这个规矩是行规，如果违反了要遭到报应的！你以为船长不想省事？如果直接干掉，省事倒是省事了，真有报应来了咋办？”

“报应？那是迷信！”很明显，这位是无神论者：“干蛇头你还怕报应？如果真的有报应，前面我们跑了那么多趟，说句不是我们害死的就没有报应了？简直就是鸵鸟心态！”

“鸵鸟就鸵鸟吧，求个心安罢了。”同伴也不与他争，只是无力的挥了挥手：“这玩意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到时候如果真的有报应的话，你可别后悔！”

“我后悔啥啊，我不就是发发牢骚，不是啥都没干么？”对方大概也是让他的话说得一阵心虚——大凡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家伙，心理变态不是太严重的话，总是有些心虚的。——虽然仍旧没有转变自己的立场，可态度却在不只不觉间软化了许多。

两人拖着那筐食物，慢慢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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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的是这样……”楚凤丘张开眼睛，纵使实在暗无天日的猪仔舱中，仍旧是明亮无比。刚刚过去的两个船员的话，无疑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那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船长，真的是打的这种主意！

肉体直接进行空间跳跃，至今为止还真没有听说谁成功过——最少楚凤丘没有丝毫兴趣去尝试。而船长的行为更是让他的嘴角泛上了一丝冷笑：“以为不亲自动手杀人就算是守住了规矩么？你也未免将这些规矩看的太简单了！这简直和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没什么区别么！”

“哼哼，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等下他们来送饭的时候，我一定要想办法混出去！”楚凤丘暗自要紧了牙关，脑子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身体也慢慢的朝着舱门挪去。

要不就是无声无息的直接溜出去，要不就要发动雷霆一击，将来送饭的那两个船员直接击倒，让他们没有发出警报的机会……否则话，对方只要把舱门一关，以后肯定会加强戒备，到时候想要再次成功那可就难了。

至于猪仔舱里的其他人……说实话，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时刻，楚凤丘是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来管这些不相干的人的。死也好，活也罢，全都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