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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卿卿(重生) 第6节

男人敲了敲桌子,一声一声都落在她的心上,然后猛然停顿,“你也知道我府上的那点事,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打理后院。这个人绝对不会和国公夫人站到一边去,所以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杨氏想要替梁知舟说亲的事倒是不少人知道,存了什么心思虞念清也能猜得出来。梁知舟的这个解释她也相信几分,又问:“真成亲,还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梁知舟淡然喝了一口茶,甚至没有看她,直接摆出了自己的条件,“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约法三章,提前写下和离的公文。”

梁知舟若是用了手段强行逼着她同意,她定是会毫不犹豫就直接拒绝。可他现在十分镇定坦然,表现出一幅“你愿意答应就答应,不愿意我就换成别人”的态度,她反而开始心动。

若是付出小一点的筹码,她说不准就已经同意了。可这是将自己婚事压在了梁知舟的人品上,就无疑是在赌博。

梁知舟有什么人品,她刚见过他翻脸无情的样子。

只能说他给出的筹码足够让她心动。

赌还是不赌?

她脑子都快要乱成了一锅粥,两个声音里来回拉扯,她也没能做出一个决定,只说:“让我想想。”

梁知舟点点头,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然后不见。

这样的场景,他上辈子见过太多太多次,以至于现在竟有几分恍惚,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他真的重生了。

他重重跌坐在椅子上,狭长的凤眼合上,过往又一一浮现在眼前,似乎还能感觉到她躺在自己怀中的样子。

那时她脸颊带着血,灰败的五官明艳起来,拉着他让他不要再去找大夫,“已经太迟了。”

湿亮的眼睛上覆着一层水光,她却还是对着他笑,搂着他的肩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梁知舟,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心脏的地方剧烈抽动,他疼得喘不过气来,贴着她的脸颊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却始终没有听到她再应一句。

梁知舟伸手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里面的一颗心仍旧正常跳动着。

没有人明白,当他在前厅看见她的身形时,内心涌动着多少欢喜与庆幸。

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重新睁开眼睛,凌厉的凤眼望着沉沉黑夜。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抢回来。

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第8章

虞念清从醉梦楼出来后,脚步都是虚浮的,状态十分不好。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自己的情况,小满问起时,敷衍了两声之后,便靠在车厢处闭目养神。

只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刚刚和男人对峙的庆幸。男人身着玄色长袍,好整以暇地坐在明暗交界处,养尊处优的手将银票推送回来,然后薄唇轻启,“和我成亲。”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对于这句话过于震惊,所以这个场景不断在脑海中润色重放。以至于在晚上入睡之后,她甚至还做梦梦到梁知舟。

梦中应当是一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撒下来,将刚长出的新绿照得亮晶晶的。

她穿了一件杏粉色的衣裙,坐在邻水的亭子边垂钓。因这春光过于温暖,照得身上暖洋洋的,她竟然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可不知怎么,睡过去的她仍旧有意识,能够看见一个穿着水色云纹衣袍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和梁知舟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比起现在气质阴沉让人觉得有几分危险的梁知舟,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朝气,如松如竹,像是意气风发纵马在京城城外的少年郎,朝气蓬勃让人心生欢喜。

少年郎走来在亭子中站了好一会,才渐渐在她身边单膝跪下,仰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又专注。

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眉间、脸上,将那份少年的爱慕描绘得完全。

他渐渐伸出手来,将她脸颊边被阳光晒成金色的细发别在耳后。

湖边泛起圈圈涟漪,手中的钓鱼竿突然一沉,“睡梦”中的她清醒过来。亭子中早就没有人在,“她”没有觉得丝毫不对,高兴地将鱼竿往上一提。

紧接着画面一转,她看见自己的父亲和那个少年站在屋檐下,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少年的脸色极为难堪。

她的父亲拍了拍他肩膀,嘴唇动了动,然后转身离开。

少年一个人站在原地,身形未曾动过,如同一颗沉默的枯松。直到太阳渐渐西沉,他才拖着缓慢的步子,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当院子门被合上时,虞念清就从梦中醒过来,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梦里明明也没有什么生离死别,可她莫名觉得压抑。又因为那梦境过于真实,真实到她能够认出那个亭子是镇国公府的清风亭,那位少年和父亲交谈的地方就是父亲的书房。

她之前也做过梦,梦中光怪陆离,那怕涉及到现实的场景也不会有那么多细节,梦醒之后甚至会遗忘大半,连后来回想也只是“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这样的概述。

上次梦得这样清楚还是在她听说福满楼的事情后,她被迫一遍遍看梁景明和楚家姑娘恩爱的往常,接受这个梦境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这次呢,开始怀疑这事情到底是自己胡乱猜想又或者是将要发生的?

毕竟现在的她可以确定,梦里的发生的场景还没有发生过。

还有梦中的少年到底是谁?虽然少年有着一张和梁知舟一模一样的脸,但区别真的很是明显,除非是梁知舟性情大变过,不然不可能是一个人。

可现在京城中还有谁和梁知舟长得一模一样,还有最后那个少年为什么会和她的父亲在一起交谈?

她脑海中的问题太多,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没有去想在亭子中那个少年单膝跪在她身边动作轻柔地替她挽发的场景。

就在她被一个突然的梦境折腾得脑袋都开始疼时,外面突然传来小满清亮的声音,“姑娘,要人进来吗?”

她思绪回笼,叫人进来用水。

上午时,她要做的事情还算多,忙忙碌碌让自己一刻不得停歇。等午饭过后,手头上的事情结束,她又不可避免地纠结起昨天梁知舟提出的那个事。

明日合婚的结果就会下来,等到那时候差不多就要定下来商量婚期,想要反悔的难度又要大大上升一个等级。

要是同意梁知舟所说的那个合作,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

越临近黄昏,她的心情就越焦灼,脑海中总是不断回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疑心那是一个预知梦,提醒她父亲能不能找回来和梁知舟有很大关系。

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断地问自己:“真的要赌一把吗?”

——

如意坊今日歇业,对外说是东家有喜事。

一般东家有喜事,就主动给店里的顾客让上几分利,让大家都沾沾喜气,怎么你家反而同别人家不同。

又不少人这么问,董管事只是笑笑不说话,一直在门口的位置守着,却不曾将店门关上。

他从上午等到了下午,眼见着天渐渐都黑了,才指挥店里的人将店门关上,转身要去二楼向自己的东家复命。

只是刚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店里突然来了一位穿着极为低调的姑娘。

那位姑娘戴着帷帽,声音却是极为悦耳,“管事,你们东家呢?烦请你通传一声,说是有人来赴约了。”

董管事眉眼立即笑开了,极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东家现在还在如意坊没有离开,小人现在就领着您过去。”

虞念清最后还是选择过来了。

反正她现在的处境的的极为不好,某些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死路一条。现在既然能换一种方式,说不定抓住一线生机,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她还是对梁知舟极为忌惮,对他一种本能的畏惧感。当跟着管事一起走进屋内时,她才将那些杂念都压下,打起精神来应付接下来的拉扯。

入了室内,她闻到一股熟悉的熏香,抬眼就看见男人坐在一边。他的面前放了一张已经摆满棋子的棋盘,白净的指尖夹着一枚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听见动静,他倒是抬起头,一双凤眼轻挑起,果断将黑子落在棋盘上,才说了一声:“你来了啊。”

语气十分平静,没有一点儿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过来。

虞念清对此倒是心定一点,直接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她稍微扫了一眼棋局,会想到他刚刚落子的位置,倒是将黑子的颓败之势挽回,反而呈现出龙腾虎跃之势,白子落败几乎成了定局。

都说人的心性在棋局上能够体现出来,她对面前的男人更加警惕几分。

她开口问:“昨日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梁知舟笑了声,伸手将棋子一颗颗捡起扔进棋笥中。

棋子碰撞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虞念清却逐渐紧张起来。

她后背绷得紧紧的,嫩白的指尖按在膝上都泛着几分白色,看着男人轻声说:“我可以答应,但是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我父亲现在下落不明,就算是我想同意,还是要等他回来做主。”

男人的手上一顿,猛然抬起头,目光锐利,“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气势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仿佛一切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虞念清眉头一跳,迎着他的目光说:“等我父亲回来,我们再提成亲的事。”

她说这句话声音有些小,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底气。她做好了回绝的打算,可心里忍不住还抱有一点希望。

万一呢,万一梁知舟就同意下来呢。

那样既能够退了和梁景明的消息,又保证了后续搜寻父亲的人力。

若是父亲真的被找回来,就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她愿意嫁与梁景明。但是这种交易都是私下里,明面上两家还是要走正常的婚事流程,她也更有几分底气。假使梁知舟和他弟弟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都已经退了一次婚,也不介意再退一次。若是……若是最后父亲没能回来,她也没有损失什么。

不过这样对梁知舟来说几乎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果然男人笑了一声,眸光有点沉,敲了敲桌子提醒说:“你似乎忘记了,我也是个生意人。”

小姑娘眸子湿润,嘴唇微微抿起,明明也在紧张,却极力稳住自己。

“现在除了我,没有人会接手这件事情。”梁知舟闭上眼,手臂撑着桌面,不再说话,侧脸显得更为冷峻。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在有些压抑的沉默当中,他觉得自己的衣袖被牵了牵。

他斜眼看过去,只见伸出来的一只手。

小姑娘的手心有些小,手指纤长泛着一种好看的粉色。而在她的手心,安静地躺着一块刻着生辰八字的玉佩。这种玉佩应当是常年贴身佩戴的,被养得水头极好,绿得像是要化成一滴水。

她因为这个动作,袖口微微下垂,一小节莹润细腻的小臂露出来,和玉佩相互对应,倒是不知道哪个衬托了哪个。

梁知舟的目光停留在那抹莹白上许久,才伸手将玉佩拿了过来。

他像是要确定玉佩的真假,指腹沿着圆润的弧度摸过去。

一寸寸,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是很正常的举动,虞念清在心里告诫自己,可还是心头一悸。

白净的脸上染上一些绯色,她抬起头认真说:“这样的诚意可还够?”

第9章

生辰八字本就是极为隐秘的,两人得要是定了亲事之后才能交换。这枚玉佩是虞念清自小佩戴的东西,意义自然就更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