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幼菫在书房教卉云读书,永青和大丫在西次间大炕上嬉闹。
赵氏来了木槿园,还带了东西,“我娘家托人给我送了些东安土仪过来,大嫂吃个新鲜。”
幼菫吩咐丫鬟把礼品好好收起来,笑道,“多谢弟妹的厚礼。且不说别的,单说那两坛桂花酿,就是难得的好东西了。历来文人到东安,专饮桂花稠酒,酒后必出佳句。有一学子欲做诗人,每次到酒家大饮觅灵感,但三碗下肚,则大醉,语无伦次,不识归路。”
赵氏抿嘴笑笑,“大嫂喜欢就好。我只知道东安桂花酿有名,还不知有这个文雅的……哎呀!”
她后背被东西砸中,身子歪了一下,她面露不虞,转头看向后面。是一只怪模怪样的猴子玩偶,还穿着黄色衣裳,不知是谁扔过来的。永青和大丫停止了嬉闹,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她换上笑脸,拿起玩偶递给永青,“青儿活泼了许多,大嫂会养孩子。”
永青接过玩偶,手脚并用爬到幼菫身边,依偎在幼菫怀中,“母亲。”
幼菫轻轻拍拍他后背,她自是没错过赵氏脸上那一瞬的不悦,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厌恶还是喜欢,就看这一瞬。
她笑着说,“青儿向来是活泼的,也知礼仪。”她低头跟永青说,“青儿,砸到了婶娘,该说什么来着?”
永青抱着孙悟空玩偶,脸色的紧张散去一些,跟赵氏小声说,“婶娘对不起。”
赵氏脸色僵了僵,朝永青柔和地笑笑,“无妨,青儿跟婶娘不用这么见外。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让婶娘抱的。”
永青趴在幼菫怀中不再说话。
幼菫把碟子往赵氏那边推了推,“弟妹吃点心。”
赵氏拿起泡芙吃了一口,赞道,“难怪永成说你院里的点心好吃,果真是比祥和斋的还要精致可口。”
幼菫淡淡笑道,“都是一样的东西,就是丫鬟们爱多用些心思罢了。”
说起来这个点心,还有个插曲。
永成、永之和永和都是住在外院,送点心的时候就各送了一份过去。第二日永和的生母张姨娘就过来道谢,还带了一副自己绣的炕屏。
幼菫只说道,“这点点心当不得谢。”
就让曲妈妈把她打发走了,炕屏也没有留下。她是正室,没有和隔房的姨娘来往的道理,且永和的正经母亲是柳氏,自己若是接了炕屏,置柳氏于何地。
赵氏说道,“大嫂上次送我的那块香皂,甚是好用。不过洗手沐浴都要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大嫂还有没有多余的匀我一块,等我买到了再还一块给你。”
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这种表情倒很少在赵氏脸上出现。
她本不想这般求她,可这香皂秦家商号主要是供给皇宫,在外面卖的少之又少,刚摆出来就被抢光了。自己派几个下人去连夜排队,都没有抢到。
幼菫心想,萧甫远明日就要回来了,她是因为这个吧?秦家商号做的香皂比自己做的用料要考究许多,各种花香木香龙涎香都有,用了后身上清香淡雅。幼菫最喜欢的就是茶花香,之前给赵氏的那块是栀子花香。
她吩咐青枝拿香皂过来,跟赵氏笑道,“二弟妹想要拿去就是,不必说那些还不还的话。就冲这两坛子桂花酿,至少就值两块香皂了。”
赵氏喜出望外,“桂花酿怎么能跟香皂比,多谢大嫂了。”
青枝拿了满满两小匣子的香皂,都是秦家商号送来的。有各种味道的,不过独独没有茶花和檀香的,那是幼菫和萧甫山用的。
赵氏看的眼睛冒光,就像女人见了全色号口红套装一般,她挨个拿着研究了一遍,爱不释手。给萧二爷选了一块沉香的,但给自己的那块在玫瑰香和栀子花香之间犹豫不决。
幼菫也不吭声,假装没看见她的纠结。若没有方才永青的事,她还能多给她几块,可就她对永青的态度,两块她都嫌多。
赵氏见幼菫也没有多想让的意思,也不再自讨没趣,选了玫瑰香的和沉香的,包起来带走了。
大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匣子里的香皂,跟幼菫说,“夫人,青枝姐姐那里也有一匣子呢,还给了我一块。”
幼菫笑着说,“你青枝姐姐能干,自然是有很多。你看看匣子里有没有你喜欢的,随便拿。”
大丫懂事地说,“我有一块就够了,夫人,我能给父亲挑一块吗?父亲跟我说青枝姐姐又香又漂亮,让我多跟姐姐学。他肯定是很喜欢香皂。”
幼菫睨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青枝,“好呀,你来挑。”
卉云从书房来了西次间,“母亲,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前面的我都背下来了。”
说着,就站在幼菫跟前,一板一眼地背了起来。读书、写字、吹箫和绣花是她每日都要学的。
幼菫夸赞道,“背的很好。一会咱出去跳绳。”
卉云爬上大炕,依偎在幼菫身边,“母亲,我那个茉莉花的香皂好闻,婉云说我身上很好闻,还跟我一起踢毽子了。”
她觉得母亲很厉害,婉云还从来没有这么和气地跟她说过话。
幼菫温和笑道,“那可真是好。香皂母亲这里有很多,用完了只管来拿。”
卉云眼睛里闪着光,弯成了月牙。
幼菫也是美滋滋的,很久没喝酒了啊,没有梅花酿,桂花酿也是可以的,口感是要绵软香甜些,不若梅花酒清冽。
打开酒坛,香醇浓郁的桂花香酒香扑鼻,流口水了,瞄了眼在炕上玩耍的永青和卉云,最终忍住了没喝。
青枝长舒一口气,赶紧吩咐丫鬟把酒搬走,她还真怕小姐一个没忍住就此喝起来了。
晚上,熬好的汤药又端上来了,尝着味道还不错,幼菫一口气全干了。以前吃的汤药苦得要命,喝一口就能全身打哆嗦的那种。
幼菫抬头见萧甫山沉默地看着她,笑嘻嘻道,“不苦的,连蜜饯都不需要。”
萧甫山还是从碟子里拿了一块蜜饯递给她,“汤药哪有不苦的。”
幼菫笑吟吟地接过蜜饯,眯着眼吃了,“真甜。”
萧甫山收回视线,拿着书看了起来,掩住了眸内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