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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0)

两人穿过大厅,乘坐电梯上楼。

孟钊这几天本来就有点犯晕、恶心的后遗症,刚刚坐了一路车,这会儿觉得头更晕了。他后背倚到电梯壁上,刚想找点支撑,陆时琛抬起手臂从他后背绕了过去,揽住了他。

一到酒店,孟钊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这几天,他总闻着自己身上有股血腥味儿。

他抱着睡衣、趿着拖鞋往浴室走,陆时琛正坐在沙发上研究药品说明书。

孟钊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扯着上衣后领,将衣服从头上薅了下来。这时,陆时琛也进了浴室。

脱下的T恤牵扯到肩上的伤口,孟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陆时琛走过来,帮他把T恤从左臂上褪下来,又拿了上次受伤时买的保鲜膜,缠到孟钊肩膀的绷带处,以防伤口进水。

陆时琛看上去不像会照顾人的样子,动作小心谨慎,生怕牵扯孟钊的伤口。

陆时琛帮孟钊缠完肩上的伤口,看着他问:用不用我帮你洗?

不用。孟钊立刻道。

陆时琛便也没再说什么,走出了浴室。

孟钊站在花洒下面,冲了一会儿水,温水让他的肌肉放松下来。

在医院时他一直在时断时续地睡觉,根本没心思想别的,到这会儿,他才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孟钊以前是不怕死的,他甚至觉得,如果能跟自己的母亲一样以身殉职倒也不错。所以在那把匕首刺过来的时候,他脑中并没有多少对于死亡的恐惧。

但直到他与陆时琛并肩站在一起,而林麦将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如果就这样死了,他会觉得解脱,但绝不会觉得圆满。他的人生是遗憾的,遗憾之处就在于,他与陆时琛相识多年,但这样并肩的次数却实在少之又少。

孟钊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

头发擦到一半,他又犯起了困,索性早早躺到了床上。

他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享受着猪待宰之前贴膘的待遇,把之前缺的觉一并都补了回来。

正快要陷入睡眠时,他忽然觉得一种微凉的触感贴到了自己的颈侧,睁眼一看,陆时琛正躺在旁边看着他,两只手指贴在他颈侧的动脉处,在试他的脉搏。

嗯?孟钊睡意未消,睁眼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陆时琛的手指仍旧没有移开。指腹触碰的位置脉搏跳动,那一下又一下的律动让他头一次感受到了鲜活这词的意思。

他拿开了手指,片刻后低下头,将脸埋到孟钊的颈侧,用嘴唇去触碰脉搏的位置。

随之,陆时琛察觉到,孟钊颈侧的脉搏律动似乎变快了一些原来这鲜活的心跳,是会因自己而变化的。

孟钊微微仰起头,颈侧有些痒,有些湿润,陆时琛在用舌尖舔舐他,就像一只在跟同伴温存的小动物那样。

陆时琛在亲吻他的脉搏后,又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孟钊的喉结。

孟钊下意识地咽了下喉咙,喉结随之滚动。

他再一次察觉到了陆时琛的欲望,许是陆时琛平时看上去太过冷静,一旦他产生欲望时,孟钊总是可以轻易感受到他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触感和鼻息就在自己的喉结周围,顿了顿,他开了口:陆时琛,我受伤这么严重,你不要趁人之危。

意识到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很可能就是个战五渣,孟钊开始危言耸听:全市举办的警察格斗比赛,我可是年年拿第一的。

温热的触感开始往上走,停留在他的下颌。

孟钊继续道:公大的体能测试记录当年是我破的。

陆时琛仍旧没出声,他的手探进孟钊的身下,从衣服下摆里摸索进去。

孟钊抬手按住陆时琛的手臂,继续道:要不是那天晚上三个人手里有枪,我一打三都不在话下。

陆时琛的手往上探,摸到了孟钊背后的肩胛骨。那天在抱着孟钊上车的时候,这骨头硌得他的手臂有些疼,让他想到了当年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的那个崩溃的少年。

因为那晚把自己抱到车上时,牵扯到了陆时琛车祸受伤的手臂,孟钊手上的动作不敢太用力。

见劝告无用,他开始警告:陆时琛同志,未经同意的性行为将一律被视作犯罪。

陆时琛这才抬起头看向他,手指触碰他的嘴唇道:那孟警官,你会逮捕我么?

孟钊:话说到这份上,这人居然油盐不进!

正当他要开口时,陆时琛低下头亲吻他,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然后陆时琛将孟钊背后的衣服拉了下来,垂眼看着他。

他发现,孟钊虽然语气里含着警告,但从神情来看却是愉悦的。

看着孟钊,陆时琛的脑中却不合时宜闪过那把匕首即将刺中孟钊的一瞬,倏地,他收紧了手臂,将孟钊抱得更近了一些。

他脑中开始掠过一些念头

将案子推动到这一步,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为了探寻真相而失去眼前这个唯一能触动自己心灵的人,真的是值得的吗?

哪怕最终追寻到了真相,结局真的会是自己想要的吗?

拥抱带来了温热的体温和包裹感,孟钊甚至想让这拥抱持续的时间更久一些。

但随之,他脑中却忽然闪过了那页笔记本上贴着的几张照片

要将笔记本的事情告诉陆时琛吗?但真相还没有查清,这样做会不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还是算了,再等等吧。孟钊抬起手,在半空停留片刻,落到了陆时琛的后背上,也抱住了他。

他看向陆时琛,陆时琛似乎微微出神,也正在想什么,孟钊开口道:原来你也会发呆啊,在想什么?

没有。陆时琛回过神,在盯着孟钊看了片刻后,他俯下脸再次亲吻了孟钊。

第86章

待在岩城养伤的几天,孟钊几乎把带血字的菜品都吃遍了,什么鸭血粉丝汤、溜血旺、清炒血豆腐、葱烧羊血、青菜血旺汤

有一回,陆时琛在手机上点外卖时,孟钊凑过去看了一眼,之间陆时琛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个血字,将屏幕下滑着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果断选了最贵的一家下单。

孟钊:他总算知道这些又贵又难吃的外卖到底是怎么在激烈竞争下存活下来的了。

意识到改善伙食只能自食其力这件事之后,孟钊当晚就拉着陆时琛去楼下吃了一顿火锅。

孟钊找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火锅店,看着热气腾腾的汤底在锅内翻滚起伏,再深吸一口气,他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调了一碗小料递给陆时琛,又从沸腾的锅内捞了黄喉和毛肚放到对面的碗碟内。

烧烤和火锅可都是中国美食的代表,孟钊道,上次请你吃了烧烤,这次尝尝火锅怎么样。

陆时琛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蘸了料的毛肚吃下去。

孟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吃么?

陆时琛咽下食物,嗯了一声。

孟钊打趣道:比你以前吃的清水煮菜怎么样?

陆时琛看他一眼,没说话。

仙女也会觉得我们凡间的东西好吃,孟钊笑道,不容易啊。

从店里出来,孟钊买了一瓶冰啤酒,一边喝一边跟陆时琛沿街散步。

岩城市中心的繁华程度跟明潭相当,走了一段距离后孟钊停住脚步,站在路沿石上看着街道上飞驰的车辆。

在想什么?陆时琛随之脚步停顿,侧过脸问他。

在想什么时候回明潭。

你想回去?

是啊,孟钊长叹一口气道,再这么待下去我就该废了。局里一直也不来通知,也不知道上面调查得到底怎么样了。

既然没来通知,陆时琛淡淡道,那暂时就不要想案子的事情了。

孟钊轻轻摇了摇头:我以前一直以为,警察这工作我会一直做到老、做到退休,但这几天却开始想,万一我就这么失业了,那我还能做点什么?

陆时琛道:你身手这么好,可以来给我做私人保镖。

孟钊顿觉不可思议:我堂堂一个前刑侦副支队长居然沦落到给人做保镖?

你现在月薪多少?陆时琛问。

在孟钊说了一个数字后,陆时琛又道:我给你开十倍薪水。

无言片刻后,孟钊怒道:去去去,不要妄图用资本主义的金钱来动摇我们无产阶级的立场!

陆时琛侧过脸看着他,跟平时那种面无表情的神情有些不同,他脸上的轮廓和眼神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那像是传达出一种愉悦感?陆时琛似乎刚刚是在开玩笑?孟钊心里啧了一声,心道哪有人开玩笑是面无表情的?

盯着孟钊看了一会儿,陆时琛才认真道:国外有很多排名靠前的侦探事务所,你想去的话,我可以托人帮你引见。

侦探事务所?孟钊失笑,摇了摇头,虽然工作内容差不多,但终究不太一样啊

两人正说着话,孟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程韵打来了电话。

警局有事?孟钊这样想着,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程韵便在电话里语气急促道:钊哥你在家吗?现在能看电视吗?

我在外面,可以回去看,怎么了?

省台做了一个关于你那件事的专题访谈,邀请了周明生教授,你一定要回去看看!

行。听着电话里程韵语气急促,孟钊没多问,挂了电话,他握住陆时琛手,拉着他快步往回走,走吧,我们回酒店。

怎么了?陆时琛问。

周明生教授你还记得吧?当年还是你翘课去求他帮我舅舅翻案的。 孟钊解释道,程韵说电视台邀请他去谈谈我打人的事情,要我赶紧回去看看。

两人几乎是一路跑回了酒店,推门进屋,孟钊快步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然后跟陆时琛一起坐到沙发上。

主持人已经做完了开场白,周明生拖着病躯走上台,因为不久前的那场中风还没完全康复,周明生看起来腿脚还不太灵便,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

主持人赶紧走上前扶住周明生,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两人坐下来,女主持人先是寒暄道:周教授您好,您在身体不便的情况下还能来参加节目,真的是非常感激你。

随后她很快切入正题:之前暗笼专案组主要负责人孟钊殴打嫌疑人的事情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很想知道您作为法律界的泰斗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周明生头发花白,面容清癯,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上去有种老派的学者风范。

他说起话来语速稍慢,缓缓开了口:大家好,我是周明生。我这辈子啊,没少对别人评头论足。活得久了,见的人多了,我越来越发现,人啊,其实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我们很难用对错、是否这种对立简单的字眼来评价一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年轻时我意气风发,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但现在年纪大了,细想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我的想法慢慢地发生了改变,甚至会出现自我颠覆的情况。傲慢容易让我们失去自我,所以对于这件事,我在一开始,就想听听别人的想法是怎样的,那些真正接触过孟钊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所以,我今天带来了两段我亲自采访的视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身后,演播厅的投影墙上,一段视频开始在屏幕上播放。

那是一段在医院的场景,病床上的女孩脸上被打了马赛克,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是邵琪和她的母亲。

邵琪的母亲面色苍白,眼周泛着红肿,与之前相比,她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但仍然很差:我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琪琪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五斤六两,医生说,孩子有些营养不良,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发育。抱着她的时候,我对琪琪说,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从来不求我女儿这辈子能怎么样,只要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琪琪六岁的时候,她父亲在工地上被掉落的钢筋砸中,意外受伤走了,家里没了收入,我只能把她送到外婆那里,自己出去打工赚钱。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听话,知道我在外打工很辛苦,她一边上学,一边想办法赚钱,帮我分担家庭负担,打零工、摆地摊她那么小,却什么苦都吃过。

琪琪从小就喜欢跳舞,她最大的理想就是跳舞,但我家的这种经济条件,根本就没办法给她提供学跳舞的机会,她也从来都没抱怨过,一直都在网上自学。有一天她告诉我,说她要做主播了,可以靠跳舞给家里赚钱了,我当时还跟她吵了一架,让她好好上学,先不要去做这些

没想到那次琪琪离家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我辞掉工作一直找了她一年多,再见到她,她就变成了这种被人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样子邵琪的母亲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我看着现在的她,就想起以前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像被刀扎了一样没人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感受,我每天都希望看到她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可每天她都还是和前一天一样

视频上,邵琪的母亲用手抹着眼泪,最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将两只手盖到脸上,痛苦地哭出了声。

台下坐着的观众看完这段视频,脸上也出现动容的神色,不少人都跟邵琪的母亲一起落了泪。

周明生没说话,继续看向屏幕,屏幕上的画面跳转到了第二段视频。

那是背对着镜头的一个女孩,她的背影看上去瘦弱且稚嫩,女孩的声音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我今年13岁,在暗笼里待了一年多,被骗到那里之后,他们就开始让我拍一些视频,还找人强奸我,我不听话,他们就拿鞭子抽我,往我下面滴蜡,有时候甚至用力踩着我的头但是我们谁也不敢逃跑,来的早的那些姐姐说,一旦逃跑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就这样,渐渐地,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