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途拉拉顾希的手：“爸爸，锅没了，我们以后热水都没得烧了。”

当天晚上，村里的的食堂开门了。也就是说，村民们以工分换粮食的日子，到今天结束。到了年底，能结算的粮食也是到今天为止的。

当天晚饭，食堂里供应了大白馒头、咸菜肉丝，管饱。

这一天，全村人沉静在幸福之中。

第二天，民兵又来了，不是一批人，今天来收鸡鸭鹅等家禽的，以后的老百姓不能私自养猪，每户人家规定的鸡鸭等只能养两只，可以归个人所有。而猪的话由生产队的养猪厂统一管理。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老百姓想要吃猪肉的话，只能去供销站买了。

“爱国，亏的你运气好，前几天把鸡给杀了，不然……”李爱华媳妇没有往下说。

“是啊，送人的话还有一个人情，如果上交，就什么都没有了。”李二婶跟着道。

这不，好几户人家在哭，不舍得上交。

结果被民兵骂了，都吃大食堂了，吃着国家的，还不满足。

7月22日早上，顾希把小成途交给李爱华媳妇，请他帮忙看一下，他进城了。这天是周二，高亮在上班，高家只有高父、高母、李喜梅、高大鹏。

“爱国来了。”高母道，“怎么今天来？你姐夫去上班了呢。”

“有事儿呢，婶子能去叫下姐夫吗？”

“哎，行，我马上去叫。”顾希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高母觉得肯定是大事。

纺织厂距离职工家属院很近，还没半个小时，高亮就跑回来了。“爱国，啥事儿啊？非得今天这么着急？”

顾希把农村里的情况说了下。

高家人一听，第一个想法，吃大锅饭挺好的，以后自己还做什么饭那么麻烦，而且吃大锅饭的话，也不怕没粮食饿肚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回想过来。农村里如果吃大食堂的话，顾希根本就不用种地了。而且家里也没有锅，他种了蔬菜也没有用。再说到家禽，以后只有两只鸡的话，顾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送鸡蛋了。

“你说钢铁我倒是知道。”高亮道，“钢铁厂在大量的招人，要的都是力气大的男人，是公开性的招人，很多人一听能当工人，都去应聘了。我爸也想去，就是年纪太大了不符合。”

“招的都是工人？”顾希问。

“不，不是正式的工人，但是一天三餐吃厂里的。”就这一点，谁都心动。

顾希道：“把壮力都招去钢铁厂了，老百姓的地怎么办？田地里没有壮力，劳动也跟不上啊。”

“什么意思？”高亮问，“当工人还不好了？就算不是正式工，那也是老百姓的希望啊。”高亮虽然开玩笑的说顾希这样有地有的吃挺好的，但骨子里还是有着工人的骄傲，真碰到了，他肯定是选择工人的。

顾希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当工人有出息。但是随着大炼钢，劳动力跟不上生产的需要，粮食的产量下降……三年饥荒马上就要来了。

但这些，不是他可以改变的。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儿子，让他成长且三观正的长大。

“姐夫，你有认识钢铁厂的人吗？我想买个锅。”顾希道。

“这个我得打听打听，不过你希望别太大。”高亮道。

“嗯，我心里有数，那我先走了。”

“午饭吃了再走吧。”高母道。

“不了，婶子再见。”

从高家离开之后，顾希又去找了戴经理，把农村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拜托他帮忙留意一下铁锅，戴经理满口答应了。

接着顾希又问：“戴大哥，你知道哪里有砂锅或者铝锅、铝壶之类的。”

“砂锅？什么样的砂锅？”戴经理问。

“就是那种……可以煎中药的砂锅也行，我用来熬汤之类的，就是烧热水也行。”顾希解释和。

“我明白了，你是打算用砂锅代替铁锅用一段时间，是吗？”

顾希道：“就是，不然我们农村这日子怎么过？就算可以吃大食堂，但私下也要开个火啊。”

“我知道哪里有了，我带你去。你等一下，我跟领导去打声招呼。”

“多谢了。”

戴经理带着顾希去的地方有点偏，是县城的一头，这边有很多的老房子，但又有点荒凉。

“这些都是资本家的房子，被封了。”戴经理解释，“那些资本家、地主被下放去劳动之后，这地方就空着了。资本家住过的地方，谁敢住？”

“这些房子被政府收走了吗？”顾希问。

“有些收走了，有些没有吧。这里私下出售的房子你可别打主意，虽然便宜些，但万一政府查起来就成了坏分子了。”戴经理道。

“谢戴哥提醒，我好奇问问。”说实话，这里的房子真心不错。

戴经理带着顾希转了好几弯，来到一处破房子的地方：“这里以前是那个什么紫砂壶之类的厂，以前很有名的。后来没落了，直到现在。不过你要的砂壶、砂锅，这里应该很多。”

“戴大哥对这里真清楚。”

“我家以前在这里的，我爷爷在这里帮佣，专门烧火的。所以那个做砂壶的技术我爷爷也学了一点，但是现在材料找起来麻烦。”

第五十四章 小偷大智智

到了破房子前，戴经理敲了敲房门：“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

“谁啊？”里面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秦爷爷吗？我是老戴的孙子，那个烧火的老戴。”戴经理又介绍，“秦爷爷是这里的长工，资本家和地主等那些坏分子被下放之后，长工就不存在了，所以他住在这里也没有人管，而且他是孤家寡人。”

“原来如此。”

“是老戴的孙子啊，进来吧。”秦爷爷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一转眼你小子都这么大了，这是什么事情啊？大老远的来这里？”

戴经理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就是想要些您这里闲置的砂壶、砂锅。”

“哦，那是小玩意儿，来拿吧。不过也不多，当年这里被封了之后，东西被砸的砸，那种东西用力的砸下去就碎了。”秦爷爷道，“在这里呢。”他带着他们去了一个仓库。仓库里还有床之类的，看样子秦爷爷平时就睡在这里。

旁边还有红薯等粮食。

“谢谢您。”顾希道，“我能多拿几个吗？”

“拿吧，放我这里也没用。”

顾希拿了三个砂壶，不是小的那种，而是大的那种，以前人用来烧水的，一壶约莫有一热水瓶。又拿了四个砂锅，砂锅还有盖子。”顾希道，“我就这些吧，谢谢您。今天也没带什么东西，下次给您送来。”

“不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不值什么。”秦爷爷挥挥手。

顾希回到李家村，下午四点了，发现小成途不在家。顾希把砂壶和砂锅放进厨房里，又去地里找了李铁：“李叔，我来找您请教个事情。”

“爱国啊，什么事情？”李铁问。

“您是造房子一把手，厨房里的灶头您也能造吧？”顾希问。

“能啊，但现在大家都在大食堂吃饭，厨房的灶头造起来没有用啊。”

“您待会儿晚饭后来我家一趟吧，我详细跟您谈。”

“哎，行。”

等顾希再次回到家，发现小成途已经在家了。看到顾希，小成途道：“爸爸你回来了。”

“嗯，你去哪儿玩了？”看他裤子有点草灰，顾希才问。

“跟猫蛋哥去玩了。”

晚饭父子俩去大食堂吃的，是咸菜面疙瘩，吃惯了顾希做的饭菜，食堂那没有手艺、没有材料的食物，小成途很不喜欢。但他还是乖巧的，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了。

别说小成途，就是顾希对这种食物也不喜欢。

食堂的食物是管饱的，他们父子不喜欢，但其他人却很喜欢。

晚饭后，李铁来了。

“铁叔，就是我想在大灶头的旁边搭一个小灶头，把砂壶和砂锅可以放在上面。”

“就是像煤炉一样是吧？”

“对，就是个煤炉一样。”

“重新搭的话是可以的，但是小灶头没有烟囱管啊。你这里大灶头有两个锅口，把其中一个改装一下就可以了，就改装里面那个锅口。”

“怎么改装？”

“方便的很，其他的不用改，就是把锅口缩小一点，缩成砂壶和砂锅都可以用的大小。”

“那需要多久？”

“快的，一个小时都不用，用黄泥。”

“那……晚上可以弄好吗？”顾希说着，打开厨房的柜子，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馒头，里面有4个。

李铁笑了笑：“行，我去挖黄泥，趁着天还亮给你弄好。”

“谢了铁叔。”顾希拿了一个篮子，把红糖馒头放进篮子里。

到八点的时候，完事了：“现在天热，过上三天就可以用了。”

“行，我知道了。”

也就是说这两天只能用冷水。顾希到是无所谓，但是小成途年纪小，顾希就不让他洗澡了，只让他擦身体。

第二天，顾希骑着自行车去找秦爷爷了，把小成途也带上了。他给秦爷爷送了几个馒头，昨天戴经理在，他不方便拿出来。

“你们坐会，我给你们烧茶喝。”

“您不用这么客气。”顾希道。

“是你客气了，小伙子。”秦爷爷笑着道，“几个破砂壶，我这里放着也是没用，还值得你特意跑一趟送东西过来。”

等秦爷爷烧茶的时候，顾希看到他竟然用铝茶壶，银白色的铝茶壶，顾希十分意外：“秦爷爷，你这铝茶壶是哪里来的？我昨天还托戴大哥帮我打听呢。”

“这个啊？以前这里都是用这个烧水的，只是后来新中国成立之后，不流行这个了。你要啊？我这边有很多呢。”秦爷爷道，“都是以前用来烧水用的。”秦爷爷说着，又整理出来三个铝茶壶。

顾希看着，除了灰尘之外，东西还是新的。

“那个时候老爷他们被下放，这里之前的东西都被收走了，这种不值钱的没人要，我就收了起来。”秦爷爷道。

“谢谢秦爷爷，我正缺可以烧水的茶壶，您这是帮了大忙了。”

“你这小伙子真是客气。”

坐了一会儿，顾希拿着铝茶壶走了。路过县城，又去了派出所，托章建军问铁锅的事情。等顾希带着儿子回到家，家门口坐着两尊神，一大一小。顾希看到他们，也是一愣，差点反应不过来：“你……你不是脚伤吗？怎么来了？你不是要修养一两年吗？你骑车来的？”想到有这个可能，顾希忍不住蹙眉。要知道对军人来说脚伤的影响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