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珊珊在睁开眼看见凯文的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眼神里表现出来的光显得有些惊讶,却因为浑身无力,导致最终表现出来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
“对不起,刚刚睡着了。”邹珊珊本想正常地发声,无奈在声音说出口的时候,变得格外无力而沙哑。
凯文皱了皱眉:“下车吧。”
话落,他先一步侧身推开门,下车之后走到邹珊珊的那边,替她打开车门,然后搀扶着她下车。
还不忘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本想像以前那样指责她穿得太少,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于是只是沉默地搀扶着她,往急诊处走去。
现在的时间太晚,只能挂急诊。他知道她讨厌生病,所以不敢让她只是简单地回家吃点药多喝点热水,他想让她快些好起来。
于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打点滴。
他陪着她住进病房,坐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邹珊珊躺在床上,说了几次让凯文回去休息,他却始终没有行动。她最后没有了力气,只觉得眼皮再一次沉重起来。
努力睁了几次,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与疲惫和困倦斗争了一会之后,邹珊珊败下阵来,没过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凯文守在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起大学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在天冷的夜里,守在医院病床的边上,床上躺着的,是正在打点滴的邹珊珊。
那个时候,她的脸和现在一样苍白,声音和现在一样沙哑无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样貌没变,爱生病的特质没变,对他的感情也始终没有改变过。
凯文盯着她的脸发呆,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突然深深呼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发。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便低着头趴在了病床上。
凯文脑袋逐渐变得昏沉,几秒之后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凯文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怕邹珊珊喊口渴或者肚子饿的时候,他却处在梦乡。
他揉了揉自己发晕的太阳穴,抬手看了眼时间,原来自己才睡了十五分钟啊。
被那一惊吓得有些不轻,此刻是忽然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他看了眼邹珊珊,见她原先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此时已经轻轻舒展了开来,额上也开始冒出微西的汗珠了。
这一觉睡醒之后,她的病应该就好了吧。他盯着她的脸,微微抿了抿唇,接着又情不自禁伸出手,将她两鬓被汗水微微打湿的细发撩至耳后。
抬眼看了下头顶的灯,再看了眼邹珊珊的脸,眉头在那一瞬间几不可见地蹙了两下,然后起身,走到开关处,恰好关掉了正对着邹珊珊眼睛的那盏灯。
屋内瞬间昏暗了几个度。
他走到她身边,温柔地替她将被子掖好,在抬头确认她脸上的表情所表现出来的是舒服的状态之后,这才转身出了病房的门。
虽然凯文出来了,但是病房里还是会有护士值班,这让他能够放心地站在楼梯间里抽完一只烟。
推开楼梯间的门的时候,窗外一阵寒风肆无忌惮地朝他席卷而来,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出来的时候忘了披上外套。
本想上前两步关上窗户,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到达窗边的时候,突然适应了那股寒冷。这会不觉得冷,倒是觉得有些舒畅了。
背着风点着一只烟,站在窗边。
一边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风景”,一边发着呆。
那只被点着的烟在被重重地吸了一口之后,就被他随意地夹在食指与中指的缝隙之中,在黑暗、静谧、又寒冷的空间里孤独地燃烧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凯文在感觉到指缝间灼热的温度的时候,才惊觉烟已经烧到了自己的手指。
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扔掉了手里的烟,抬起手看见被烫红的手指的时候,下意识地倒吸了凉气。
他刚刚只是在回忆大学时期和邹珊珊相处的那段时光,在想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在想自己对她又是什么感情。
在什么结果都没想出来的时候,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烫伤。那一瞬间,他感觉就像是脑子里一根绷紧的弦,忽然被人生猛地扯断。
罢了,想了这么多年了,不也是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么。
一阵寒风忽然又从窗口朝他袭来,肆意吹起他的头发。在那一瞬间,邹珊珊刚才在酒吧抬起红润的眼眶问的那一句“你是不是为了气我,才和顾菲在一起的”,此刻忽然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心又开始猛烈地颤动了两下。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眉头在黑暗中紧紧地蹙成了一团,心跳也开始猛烈地跳动。
在原地立了半天之后,只身上一件单薄的长袖终于是抵不过天气的寒冷,他接连着打了两个寒颤之后,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回到病房的时候,瞬间感觉到了温暖。
走到邹珊珊身边,见她正睡得熟,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舒适的表情,他便放下心来。
在病床边一睡就是一整夜,凯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外套。抬头看了眼邹珊珊,她手上的针管已经被拔掉,手背上贴着白色纱布,纱布中心还透着点点鲜红的血液。
他的视线从她手上转移,落在她的眉间。气色已经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凯文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半,窗外的天还未完全亮起来。
想着邹珊珊一会醒来肯定会觉得饿,他便穿上手弯里的外套,走出了病房。
凯文在医院附近买了些粥和清淡的包子,便匆匆地赶了回去。回到病房的时候,邹珊珊恰好睁开眼来,在看见凯文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而是朝他淡淡一笑。
凯文回笑,呆呆在门口立了半晌之后,才提步走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