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当着亲家的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王梅怎么忍受得了,知道儿子是恨她那天大吵大闹,可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陆一然,别人吵个架都能把孩子吓掉,这种事听都没听到过。
觉得未必是儿子恨她,讲不定就是儿媳妇把怨气撒在她身上怂恿丈夫和亲妈不和,一时心里愤愤,忍不住说:“又不是我把然然的孩子弄掉的,你是在怪我吗?那天她在房间里,我碰都没碰过她,再说,要不是你爸爸……”
老公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事,说出来就太丢脸了,王梅见陆大海已经一脸震惊,欺软怕硬的她,就不敢惹亲家公,闷头扒拉了几口饭,小声嘀咕着:“我碰都没碰过她。”
一顿饭吃得勉勉强强,饭后一然就不留爸妈,自己送他们出来,陆大海说他们坐地铁回去就好,让女儿早点回去休息。
柳叶忧心忡忡:“然然,你一下子就去上班,身体吃得消吗?”
一然笑笑:“上班忙起来,我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什么都好了。”
陆大海也道:“是啊,去上班吧,总比闷在家里好。”
柳叶看了看老公,忍不住问:“女儿,那天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王梅害你的吗?”
一然苦笑:“要是她害我,我还能和她一张桌子上吃饭啊,她再怎么讨厌也不至于害自己的孙子,爸你不要瞎想。公公婆婆之间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蒋诚都不想管,跟我们什么关系。你们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电话。”
夫妻俩见女儿这么说,舍不得让她心烦,也就咽下了。
把爸妈送进地铁口,看着他们入闸,看着他们从电梯下去,之后看不见了,一然还站在外面,直到后面有人叫她让一让,一然才回过神。其实刚才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可就是无意识地发呆了,她知道这样的状态不好,这样下去不行。
清歌让她去上班,真是最明智的决定,去上班忙起来,就能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忘了。
走回小区时,公公婆婆刚好下楼要回家,王梅看到她,心里千万个不爽,头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蒋盛昌心里过意不去,等儿媳妇走过来后,愧疚地说:“然然,对不起,爸爸那天也是急了,就跟你妈吵架了。”
一然微笑,摇摇头:“你们不再吵架,蒋诚就放心了,我没事的。”
蒋盛昌叹气:“然然,你不要听你婆婆瞎讲,我没有在外面搞女人,你婆婆每天像个神经病一样,我就是心里烦跟老同事说说,不说说,我也要被她逼成神经病了。”
“蒋盛昌,你不回家了?”远处,婆婆在喊她的老公。
“爸爸,你回去吧,我没事,你别担心。”一然客气地说了句,也不管公公,自己转身就走了。
蒋盛昌叹了一声,往家里走,王梅一见他就絮絮叨叨个不停,可是老公理也不理,她心里急,一路纠缠到家里,蒋盛昌终于恼火了大声道:“你非要把这个家作得不太平,你再这样我们就离婚吧,这辈子受你的气,我受够了。”
王梅被震住,愣了半天才缓过劲,就坐在客厅里哭哭啼啼,说她怎么这么倒霉,辛苦了大半辈子,老了准备享福了,却没有一件事顺心的。
一然回到家,在门厅换鞋子时,看到了鞋柜里整整齐齐的高跟鞋,她又可以穿高跟鞋了,马上夏天了,还可以穿短裙,前两个月想着今年要发胖,都没什么心思看新衣服,现在可以买了,可她却没什么心思。
蒋诚从厨房出来,他刚把家里收拾好,看到妻子对着鞋柜发呆,就说:“想不想去逛逛街?”
一然摇头:“这两个月只拿基本工资,没有钱。”
蒋诚上前来,抱着她说:“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刷我的信用卡就好了。”
一然贴在他身上,坦率地说:“老公,我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想尽办法哄我,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就好了。就像去年一样,过两个月,我肯定就好了。”
“我知道。”
“你就珍惜这几个月吧,等我恢复好了,你又要嫌我作嫌我乱花钱了。”
蒋诚亲吻她:“胡说,我什么时候嫌过你了,你天天活蹦乱跳地跟我作,我心里才舒服。”
一然笑了,抱着丈夫的腰,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老公,刚才碰到你爸爸,他跟我说,他没在外面搞女人。”
蒋诚叹气:“你不要理他们。”
一然问:“要是哪天我也让你不耐烦了,你也会去找外面的人倾诉吗?”
蒋诚哭笑不得:“你一辈子缠着我,我才开心。”
可是话音才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肯定又是什么工作上的事找他,蒋诚犹豫了一下不想去看,还是一然推着他去接了电话。
没想到不是同事打来的,蒋诚接完电话,神情凝重地说:“杨辉他们夫妻要离婚,让我给他介绍律师。”
一然愣住,杨辉是丈夫的朋友,而杨辉的妻子就是一然的高中同学,因为参加他们的婚礼,一然和蒋诚才相遇相识,没想到他们竟然要离婚了。
“还能劝劝吗?”一然问,“都要请律师了,是要打官司?”
蒋诚叹了一声:“我现在去见他,先看看怎么回事吧。”
一然答应了,送走丈夫,翻了翻高中同学的朋友圈,她平时没留心,今天才发现,同学几乎都是转发些心灵鸡汤,一然从来不看这种文章,所以一直没留心,现在想关心关心也不好意思开口,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痛苦拿出来和人分享的。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欢欢去早教班的日子,连忙给清歌打了个电话。清歌说她那边一切都好不要一然操心,一然动了动嘴唇,本想问是不是又是徐缙陪着,怕清歌不高兴,到底没说出口。
其实徐医生还在实习阶段,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也不是每次都碰巧在双休日,今天清歌是一个人带着欢欢来上课,但一然安胎的那些日子里,徐缙来过两次,连早教班里其他孩子的妈妈都认识他了。难免有好事的人来问是不是孩子的爸爸,清歌总是笑笑,不回答。
反是清歌提醒一然:“明天第一天上班,你今天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一然打开了工作邮箱,并没有太多未处理邮件堆积在那里,毕竟这段日子有其他同事顶替。她想了想,拨通了周婕的电话,想问问她最近部门里都有哪些工作。
但周婕却提醒她:“这两个月白总像变了一个人,当然他一开始也很凶的,可是这两个月凶得不一样了。不骂人,但气压让人怕得不得了,你明天来了后,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白总吓到。”
一然很奇怪,明明和她讲电话的白纪川,一次比一次温和。
礼拜一,大晴天,终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匆匆忙忙早起,吃早饭化妆选衣服,掐着时间赶出门,蒋诚照旧不忘提醒老婆小心开车,一然觉得自己今天就比昨天好,主动亲了亲老公,于是各奔公司。
时隔两个多月再来上班,大家穿的衣服都单薄了,一然也是一身轻便的水色套装,及膝短裙衬出她纤长的美腿,高跟鞋利落地像长在脚上似的,轻盈地踏入办公室,同事们先是愣了愣,旋即就围了上来。
大家看见一然都很高兴,同时又为她难过,担心她身体行不行,一然坐下后,竟然还有人给她送了杯热水。
没多久白纪川就到了,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同事们这两个月是怕了老板了,纷纷散开。
一然站了起来,白纪川刚想让她坐下,可一想到妈妈的叮嘱,干咳了一声说:“你一会儿进来,我把最近的工作跟你说一下。”
“好。”一然答应了,见白纪川这就要走,她立刻道,“白总。”
见他转身,一然微微一笑:“白总,谢谢你。”
白纪川的心好疼,谢什么呢,如果一然能平安生下孩子,她的笑容会更好看,可现在她还要强颜欢笑,而自己连问一句怎么了好不好都没资格。
“做事吧。”白纪川憋出这三个字。
老板进去了,一然的目光顺着就看见玻璃墙上的百叶帘,这东西还挂着呢,但其实挂上去的第一天,她就不怎么喜欢,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乎白纪川会不会在里面看自己,并且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家里的遮光布。只不过当时没那么反感,现在就觉得很膈应。
她拿起笔和记事本,敲开了白纪川的门,坐下听他布置了最近的工作,最后要准备去开会时,一然说:“白总,这个百叶帘能拿掉吗,我听行政的人说,公司里还是统一布置比较好,其他部门的办公室都不装这个,公司里用玻璃墙,也是希望工作公开透明。”
她才来第一天,行政部的人就找她了?白纪川不信,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很显然这是陆一然自己的决定。当然,也可能是过去行政部的同事私下和她讲过,但不论如何,最想撤掉百叶帘的人,本该是白纪川自己。
白纪川故意淡淡的:“那就拆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