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踏入这个小镇，白月迟就觉得阴风四起，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此时又恰好是俗世的深秋，萧瑟的景致与小镇这阴森的氛围搭配效果惊人，让白月迟几乎以为自己误入恐怖片现场。

镇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才有一两个人低着头，摇摇晃晃地从二人身边经过。

白月迟并不以为意，毕竟眼下世道乱，人多才不正常呢。可是当第三个人与她擦肩而过之后，白月迟站住了步子，回头看向那人。

“你也觉出不对劲了么？”叶翟道。

“恩……”白月迟凝视着离去之人的背影：“这个镇子上的人好奇怪。”

面黄肌瘦，双眼无光，走起路和被牵着线的人偶一般充满了漂浮感……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白月迟沉思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钟声！

那钟声如此突兀，把白月迟吓了好大一跳，没等她缓过神来，原本紧闭的街道房屋里蜂拥出一大批人疯狂地朝钟声传来的地方涌去，一个个神色癫狂不已，口中还欣喜若狂地喊着：“圣水出来了！圣水出来了！”

圣水？

叶翟一把将白月迟搂入怀中站在一处屋檐下，白月迟才没有被那汹涌的人群给冲撞到。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没想到原来镇子上有这么多人啊，我还以为都死绝了呢。”

“跟着去看看吧。”

“恩，到底是什么圣水，怎么比发钱了还疯狂……”

白月迟一边吐槽一边和叶翟一起混入了人群，跟随着众人的脚步来到了镇子上一个类似神庙的地方。

这神庙不大不小，前院被拆尽看着极为敞阔，搭了一个木制的台子，台子上有一个极大的青铜缸，四周围着红布。

青铜缸旁边站着一个扎着四个朝天羊角辫的黄肚兜嫩生生男娃儿，在他身边则围着几个一身黑的彪形大汉，看不出是不是修仙者。

“仙婴大人！仙婴大人！”

镇民们围在台子下，纷纷举起手来高声呼唤着这个名字，白月迟有点不明所以，然而威力不显得太特殊，只得也举起手一起喊了几句，感觉有点羞耻。

“肃静！”

黄肚兜男娃儿出声了，他这一声奶声奶气的肃静比圣旨还有效，原本吵嚷的人群顿时安静如鸡，一个个眨巴着眼睛渴求地看着他。

“今儿的圣水已经得了，老规矩，多奉者多得。”男娃儿慢条斯理的神情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一个个排队来，谁挤给我滚出去！”

两个黑衣大汉抬来了一个极大的空木箱放在男娃儿身旁，台下的人果然极为听话地排着队一个个朝上走，迫不及待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中的财物放在那木箱中，男娃儿垂着眼皮，根据个人所交的财物分别赐予一碗青铜缸里或多或少的“圣水”。

白月迟看得分明，镇民们交的东西也不算太贵重，顶好的是锭子，其他的有碎银也有铜板的，这个所谓的仙婴大人倒也不嫌弃，多少都接，只不过给铜板的那些人所得的圣水极少，只有一两滴罢了。

轮到白月迟的时候，她沉吟了一会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极大的金元宝轻轻放在箱内。

那个大金元宝在一堆琐碎散银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黄肚兜男娃儿的眼睛也顿时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月迟：“很面生，新来的？”

白月迟点点头：“避难经过此地，见大家都前来索求圣水，想必是极好的东西，就前来讨赐些儿。”

黄肚兜男娃儿爽朗地笑了：“你倒是个聪明的，这圣水不好，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好哩？黄五，和她说说咱们圣水的好处！”

那彪形大汉得了命令，精神一振，丹田蓄气高声道：“咱们的圣水来自九天，天上有，地下无！喝一口，红光满面；喝两口，百病不侵！喝百口，喝千口，延年益寿不是梦，得道飞升在眼前！”

还好白月迟没有一边喝圣水一边听，不然她一定将这珍贵无比的圣水全部喷在黄肚兜男娃儿的头顶。

还延年益寿得道飞升呢！如果真有这个效果，她还修什么仙啊，直接来喝圣水得了！

当然，面上还是不能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的。

白月迟笑眯眯地说：“真的啊？这么好！那我要喝多少见效呢，真的只要一千口就行了吗？”

“那只是个比喻，一千口圣水还集不满我这神缸，喝完了就能得道飞升，哪有这样的好事？”黄肚兜男娃儿摇头晃脑道：“每个人体质不同，这圣水的效用也不一样，今儿我先给你一满碗你喝着试试看，下次告诉我有什么变化，我就大概能推断出你多久后可以得道飞升了。”

白月迟忍住笑意：“好，多谢仙婴大人。”

后头翘首期盼的人太多，白月迟不便说太久，便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一锭金子换来的“圣水”离开了此处。

镇上的客栈早已关门，她只得和叶翟走到角落处后变出一辆马车，两人坐在车厢内研究这个所谓的圣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毒没有？”白月迟问叶翟。

叶翟凝视着指尖上的水珠，半晌才道：“没有毒，而且还有些许的灵气，大概是经过改造的灵泉水吧。”

白月迟原本觉得这个仙婴大人是个招摇撞骗的敛财高手，没想到所谓圣水竟然还真的有灵气，那此事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含有灵气的无毒之水在修仙界都是值钱的东西，拿灵石换都不为过的，用俗世的钱财换还真是便宜了那些镇民了！对于他们来说，这的确就是能医治百病的圣水啊！虽不能得道飞升，说是延年益寿也不为过！

况且，不提凡人，若是其他修仙者得知此处有这等划算的买卖，也早就蜂拥过来了。

“难道不是骗子？”白月迟纳闷不已：“那他这做的是哪门子的买卖，亏本赚吆喝么？”

“比起这个，我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叶翟沉声道。

“什么？”

“你可曾看出，那个仙婴大人和他的侍卫们是什么身份？”叶翟问。

白月迟一愣，摇摇头：“看不出来，他们不是修仙者，也不是凡人，更不像是妖魔……”

对啊，这么关键的事情她居然给忽略了。

连她都看不出来的本体，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