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可以再放纵自己一次?再一次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
莫名的感到一阵惶恐,她急忙垂下了眼眸,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语气中透着一股疲倦和无力,“玉洺辰,你为何总是让我误会?”
他的心一紧,“我……”
“站住,急急忙忙跑那么快做什么?”孙永福一阵冷喝从外边传来,打断了他的话。慕锦华心里又是一松又是失望,五味杂陈。
每次都是在关键时刻被打断,玉洺辰抿唇,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
沉默间,外面传来一阵粗喘,一个小厮道:“孙管家,宫里来人,皇上召见公主进宫。”
书房中两人相视一眼,怕是之前‘玉洺辰’刺杀皇上一事。
“我跟你去。”玉洺辰抢先道,一来他不放心她独自进宫,二来也好当面跟辰皇消除误会。
慕锦华拉住了他的衣袖,不安道:“你又打算做什么?”
心疼她的敏锐,玉洺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之后我会到天牢里,幕后之人定然会出现。现在一切都全凭猜测,想来今日之后就会真相大白。”
“不行。”慕锦华一口反对,“这很危险。”怎么能让他以身犯险,她做不到。
玉洺辰双手搭在了她的双肩上,扳过了她的身子,正对着自己,保证道:“我不会出事的。”
“可……”
他用食指贴在了她的唇上,阻止她要说的话,“反倒是你要事事小心,华儿,我最担心的是你。宫中有人对你不利,我却无法阻止你进宫。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与辰皇一起,直到我来接你。明白吗?”
慕锦华微微睁大了眼,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又藏着一抹欣喜后的小心翼翼。
他却放开手,退了两步,说道:“走吧。”
慕锦华抬眸,可在看到对方那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之后,又缓缓的低下了头,心中涌上一层苦涩。
果真,是她想得太多了。
门外,孙永福已经吩咐奴才们备下的马车,一个人候在外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回禀道:“咱家已经命人把马车安排在后院。”这样来,就能减少玉洺辰身份暴露的情况了。
玉洺辰不由得多看了孙永福两眼,这奴才面面俱到,就是可惜没有武功。他吩咐道:“你随行伺候着吧。”
孙永福看向慕锦华,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对,才道:“咱家遵旨。”
上了马车,到了前门,宫里来的太监已经焦急得满头是汗。孙永福说了几句歉意的客套话,那太监才上了宫里的乘舆。
这乘舆原本是皇上准备给慕锦华的,但只要她进宫,乘坐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车进了玄武门,慕锦华才突然想了起来,问道:“良妃如何了?”
玉洺辰道:“我到的时候下面只躺着一个宫婢,没见良妃,想来那些人是把她捉走了。毕竟是一国妃嫔,也不好大庭广众下下杀手。”
至此,她也没再多问下去。
马车一直到了御书房外,下了车,李公公就迎了过来,一抬头就看见玉洺辰从马车上下来,‘呀’了一声,拍拍胸脯惊恐未定。
随后又见慕锦华掀帘而出,她一顿,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宽厚的手掌,还是把手搭了上去,一如她想象中有力温暖。
偏头,对上李公公那仿若见鬼的表情,问道:“李公公,皇上呢?”
李公公才回神,道:“皇上在御书房,吩咐下来若是公主到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是。”
她颔首,转而厉声吩咐道:“见着玉公子的事要是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宫定要他人头落地。”
候着的奴才一干人等纷纷跪地,“是。”
进了御书房,如往常般安静冷冽。不同以往的是,她身边站在一个高大的身影,让那颗躁动的心一步步回归平静。
“臣妹(草民)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玄烨惊讶于御书房中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一抬头,看见殿中的玉洺辰,手中的朱砂笔落到了地上。“你,怎么会?朕不是下令把你收押天牢了吗?”
慕锦华解释道:“皇兄,天牢中的人并非是玉洺辰。”
慕玄烨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无奈的道:“只有为了他,朕才从你口中听得到这声久违的皇兄。”
他起身,走了过来,左臂上扎着厚厚的绷带,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么险峻。“都起来吧,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气。”
她关切的道:“皇兄伤势如何?”
慕玄烨不在意的调倘道:“如果是正主,恐怕这只手就废了。”
一句话,让气氛彻底放松下来。若他再刻意追究此事,恐怕会真的逼得她与自己反目成仇了。
虽然这件事能够胁迫玉洺辰答应他一两件事,可比起他与慕锦华之间岌岌可危的兄妹情谊来说,微不足道。
他是可以能够坐稳江山,但代价是孤独一生,老无所依。这样的帝位,太过荒凉。他歉疚的道:“华儿,你能原谅皇兄之前所为吗?”
这段日子他太累,一个人苦苦撑着,却在后宫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说话的人,才发觉这份亲情是多么重要。
南棠玥是他最爱的人,不管他承不承认,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玥儿了,俨然变成了一个争权夺宠的皇后,让他更是疲惫。
慕锦华看他消瘦的脸庞和眼角下的青黛,心中的怨念逐渐减少。“皇兄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亲兄妹,哪里有过不去的槛?”
话是这样说,她的心里仍有芥蒂。这种芥蒂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消除,而罪魁祸首也正是自己。
慕玄烨知道强求不来,听她松动的语气已是大喜,终于露出这段日子来的第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的驸马出事的。”
他在对自己保证,闻言,她宛然一笑,目光中的笑意更浓。“我信你。”
心口被熨帖了,慕玄烨感觉周身的疲倦一扫而光,觉得自己挨了这一刀不算什么了。笑意涔涔的看向玉洺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洺辰把所有的猜测包括自己的计划慢慢说了出来,他才是这天辰的皇帝,这些事应当由他来操心。
说到最后,慕玄烨脸色越来越沉,最后怒骂出声:“好他一个陈国奸诈之徒,竟然一手遮天,企图吞并我天辰江山,实在可恨。”
慕锦华说道:“皇兄,如今尚未查证,即便真的是渊帝,如今我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也奈何不了他。”她其实还想说,就算有证据,依着天辰朝堂的局势来看,也只能放任他去。
这些,慕玄烨怎能想不到。“这件事有几分把握?”
“七成。”玉洺辰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毕竟渊帝的心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揣测出来的。他赌的,是他一贯谨慎的性子,定是要亲自来看才会放心。
想要挑拨裕林山庄和天辰皇室之间的关系,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慕玄烨还是不放心,“朕担心摄政王已与渊帝联手。”
“不会的。”慕锦华断定道,“傅长宵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掌控的人,他若知这一切都与晚烟有关,怎还会放任晚烟在府中?”对一个刚愎自用,大男子主义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打了他的脸,叫他如何能接受?
慕玄烨深思下来,慕锦华最了解傅长宵,她说的肯定没错。不过,他又看向玉洺辰,“你入牢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裕林山庄那边……”
“皇上无须担心,我已经飞鸽传书,不会让渊帝有机可乘。”
这样一来,他就放心了。
之后的事情更容易了,玉洺辰替换了天牢中的人,守株待兔,等待渊帝乖乖落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慕锦华忧心忡忡却只能在御书房等待。夜色愈浓一分,心中的不安便愈来愈大。
双手垂在身侧慢慢紧握,红烛鲜红若血,无端的让她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残阳,几欲奔去天牢。
“华儿,他一定会没事的。”慕玄烨宽慰道,膳食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她却一口都未动。
摆摆手示意李公公命人撤下,他走了过来,轻拍她的肩膀。“从朕第一次见到玉洺辰的时候,便知他不是池中物。后来得知他的身份,方知自己小觑了他。这个人,文采韬略皆远胜他人,看似冷漠,心却炽热如阳,否则也不会因你一次次的卷进这天辰的纷争之中了。”
她皱眉道:“皇兄认为他对我有情?”
慕玄烨惊诧于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这不是明摆的吗?她还在担忧什么?之前他还以为是玉洺辰太冷漠表达不出来,现今一看,难道是自己皇妹太过迟钝了?
他的想法全部表现在脸上,慕锦华不难猜测,苦笑道:“皇兄不知道,我与他之间还隔着一个承诺。”一个他对阿云的承诺,让她分不清是真情还是义气。只要一日不报仇,她就无法断定这份情。
她想,等到尘埃落定,若他还在,是不是才能证明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更甚是傅落雪那件事,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口,时不时的痛一下,无法忘怀。
眼脸微垂,掩下了自己眼中的神思。“皇兄,什么都别问我。”
慕玄烨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华儿,我是你的兄长。”他们两个,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相依为命的亲人。
她身子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