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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梁有根死了,尸体在垃圾场被发现的,死因是动脉大出血,程星灿对自己的杀人行为供认不讳。

众所周知,她与梁有根积怨已久,可会杀掉他完全是个意外,自从那天跟他在院子里吵过一架,她不放心梁绮绚再跟他住一起,就一直让人来她这边睡,只等开学了就等搬到学校去。

可人算不如天算,那天夜晚上她下班迟了点,在楼梯口就听到了梁绮绚忽高忽低的尖叫声,本能地就飞奔回住处,推开没锁的屋门,廊灯昏暗的灯光反射过去,男人赤身裸体压在女孩上方,后者两条细瘦的腿伸出床外无力地挣扎着。

这一幕叫程星灿目眦尽裂,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根本无法思考,抄起近旁切西瓜的水果刀不管不顾地就朝男人背上刺下一刀,她吃疼停止了对女孩的侵犯,捂着伤口跳下床朝自己扑过来,她当然本能地举着刀自卫,最终对方饮酒过量加之受伤,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地自己就撞到了刀口上,这也是致命的一刀,直接造成了他大出血快速死亡。

之后,她害怕被发现坐牢,只能连夜运尸抛尸,回来后把整个屋子细到每个角落都冲刷得干干净净,忙完已经是中午,她一宿没合眼,简单收拾行李就去了沉倬那边。

以上是程星灿的供词。

跟梁绮绚的版本完全相反。

她亲身父亲早早就过世了,母亲带她一起改嫁过来,天长日久的谩骂殴打,她早已不满这位继父,更遑论随着她渐渐长大长开,梁有根竟然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从偷看她洗澡,到半夜趁她睡着对她动手动脚,仗着她妈妈常年在青州打工,行事越来越过份,直到那天,再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辱打骂自己,她再也不无法忍受了。

没有人能救她,她必须靠自己摆脱现状。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梁有根死,她就能站在太阳底下活了。

作案之前,她用手机查阅过大量的资料,包括要什么样的刀合适,捅哪里才能一击毙命等等,最后,她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那个晚上,梁有根又出去喝酒了,她反锁上门早早便睡下,深夜听到女人尖细的叫骂声,辨认出是谁后,摸到枕头底下的刀就狂奔出去。

循着声音来到程星灿的屋门口,眼见醉酒的梁有根压在她的灿灿姐身上又打又掐,她最后一丝理智也没了,抓紧手中的刀便冲过去,前后分别刺了一刀。

最先回过神来的程星灿要带人去医院抢救,也是被她用刀拦下了,直到梁有根血流遍地死透了,她才放下凶器,央求程星灿帮自己。

她不要坐牢,她这个时候终于想起来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美好而令人向往,她决不能坐牢。

程星灿被说动了,然后就是协助抛尸处理事发现场,两人约定好谁也不对外传,反正梁有根整天出去喝酒买醉,醉倒在哪个地方失踪或者死了都很正常。

她自信能万无一失,可却躲不过良心的谴责,在母亲又一次询问起梁有根的下落时,心态崩溃下还是选择了来自首。

现在的问题是,两个人的供述没有破绽,凶器上都检测到了她们的指纹,没有人能给她们中任何一方提供不在场证明。

“从你的供述里,可以推断出,事发当时你们两个人都在现场,并且梁有根正在对另一方实施强暴对吧。”

梁绮绚点头:“嗯。”

程星灿强调说:“未遂。”

这一次,她及时阻止了。

“为什么不呼救?你们那栋楼不是还住了其他人吗?”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又是深夜睡觉的时候,怎么可能会特意起床来帮你呢。”

这是程星灿的回答,梁绮绚的比她的详细了些:“他们不会帮忙的,前不久在院子里,梁有根打我,除了灿灿姐没有人上来阻拦,在他们眼里,父亲打女儿天经地义,早见怪不怪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楼下的住户,那天晚上灿灿姐叫得挺大声的,他们肯定听见了,但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

审问的两个警察相视一眼。

这一点,他们的确调查过,由于四层只有他们两家,他们就询问了楼下的住户,说是迷迷糊糊中好像是听到了女人的叫声。

可要说叫声谁的,睡得正熟没细听。

“既然察觉到了梁有根的意图,为什么不告诉你妈妈,你们是母女。”

这个问题是单独问梁绮绚的,她摇摇头:“我说了的,她可能觉得我还小根本就不懂这些吧,还以为是灿灿姐教唆我,灿灿姐一直看不起我继父,希望我妈妈跟他离婚,我妈妈呢,也没有多喜欢我继父吧,就觉得女人一定要有个丈夫才叫有依靠,第一任丈夫死了,如果再跟第二个丈夫离婚,又带着个拖油瓶,叁婚就很难了。”

“据程星灿的供述,你杀人前一周一直跟她睡一起,为什么当晚会回到自己家睡。”

这里,梁绮绚顿了一下,才答:“前一晚,我听到她和她男朋友打电话,她男朋友应该是要回来了,不想再给她添麻烦,就回自己家住了。”

前一晚,程星灿的通话记录里,确实有跟沉倬打过电话。

“你们别再问了,人就是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蓄意杀的,我手机的浏览器,杀人前搜索浏览了哪些网站记录都有,还有那把杀人的水果刀,也是不久前我新买的,特意买了把更大更锋利的,你们可以去附近小超市的老板问,而灿灿姐家原先的那一把被我偷偷扔了。”

程星灿反驳:“不是的,因为夏天到了我们喜欢吃西瓜,原先的水果刀太小切大西瓜不方便,我跟她抱怨过一次,因为平常都是我买西瓜,她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吧,当天就去买了把更大的刀回来,原先的那把被我藏起来了,你们可以去我厨房找找。”

“没找到。”

程星灿愣怔住,细思过后,肯定地说:“那肯定是被她拿去扔了,她有我房子的钥匙,要进去很方便。”

想了想,她干脆坦言道:“我以前被人迷奸过,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并不能将对方绳之以法,所以无比痛恨梁有根这种人,一直住在那边不搬走,也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那天晚上,当那一幕真的发生时,本能地就是拼命阻止,不曾想却失手杀了他,那完全是个意外。”

其实,这里她隐瞒了一点,杜宏刚甩掉她时,她钻研过一段时间的人体构造,为此还买了个假人回来,知道往哪里捅会死人。不过,现在人既然死了,她肯定得往过失杀人甚至自卫上去说。

另一边,审讯人继续问梁绮绚:“你为什么这么镇定?”

她摇摇头:“不是的,其实我很紧张,但我这个人的习惯就是这样,无论心里怎么想的,下意识地一定要维持住面上的冷静,这一点你们可以去问我的同学。”

“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杀人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她杀了人,可她未满十四周岁,根本不会追究刑事责任,我大可以直接带她来自首,何必抛尸藏尸多此一举呢?”

梁绮绚比同龄人早一年上学,还差半个月满十四周岁。

“人就是我杀的。”

梁绮绚摇头:“我先前不太清楚,但那天晚上灿灿姐好像说过,可我当时急疯了根本无法思考,觉得她是为了骗我去自首才这么说的,这确实很滑稽啊,虽然我很讨厌我继父,但凭什么我都杀人了还不用坐牢,太可笑了吧,怎么可能呢,就因为我没满十四岁啊。”

“不过抛尸完后,我自己去搜了下先行刑法,发现还真是这样呢,未满十四周岁不用负刑事责任,由监护人带回家严加看管,既然如此,与其整日忐忑不安,还不如来自首认罪。”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会秉公处理,所以我不用坐牢的,是吧?”

说完这一句,她终于抬头望向审讯人,嘴角无法抑制地微微上扬充满挑衅。

在别人眼中,就是个不知悔改的杀人魔形象,审讯的其中一个警察直接甩了手头文件,转身摔门而出。

另一边,程星灿还在表述:“她连杀只鸡都不敢,怎么可能会杀人,会过来自首认罪,很明显是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我,毕竟我是为了救她才失手杀人的,而且,她拖了这么几天才来自首,应该是在自我训练,她很聪明的,绝对是等不会露出破绽了才来自首,可她又挺傻的,不知道一旦背上杀人的罪名,这辈子就毁了。”

她笑了笑,低下头去:“她马上就要上高中了,还这么年轻,即将迎来自己美好的人生,怎么能被个垃圾毁了这一生。”

“没什么好说的,人千真万确是我杀死的。”

“灿灿姐搬来好几年了,我跟她的关系比一般的邻居亲近点,她会经常带我去吃东西,可我知道她只是怕孤独怕一个人吃饭而已,搞清楚这一点,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追究起来,我还浪费学习时间大老远出门陪她吃饭呢。”

她神色冷漠地阐述:“因为愧疚来顶罪更不可能啊,杀人啊,又不是普通的小错误,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外人牺牲自己美好的将来,一辈子的事呢,她又不是我的谁,房子马上要拆迁,我们以后都不用见面了,陌生人而已,我脑子抽了才会分不清轻重,而且我妈妈肯定难过死了,我干嘛要为个可有可无的人伤害最爱我的妈妈,虽然现在的结果她照样很伤心……我也希望不是我杀的,但我就是做了……”

“希望叔叔们能快点把案子结掉,我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不想耽误学习,还有我妈妈,我回去还要跟她道歉…她肯定恨死我了……”

说到这里,她再强装不下去,涕泗横流大哭出声。

另一边,程星灿一再反复强调人是自己杀的,突然审讯室的门被撞开,冲进来个中年妇女二话不说往她脸上痛扇了个巴掌,审讯的警察欲制止却慢了一步。

对方被架住肩膀,愤恨地怒瞪着她破口大骂:“你个活该杀千刀的臭婊子狐狸精!都是你的错!勾引我老公还不够!还整天教唆绚绚这些那些!现在她终于杀了人你满意了吧!贱人!”

程星灿捂着肿起来的一边脸,生生给气笑了:“我的错?那是你的女儿,你不教她保护好自己,我来教还成我的错了,非要等她被那种恶心男人上了你才知道后悔是吧!还有梁有根,他如果没先起坏心思至于死吗!在这儿跟我发疯!你他妈怎么不怪他管不住裤裆里那根东西!”

坐久了起身太急,头晕脑胀的,她手扶着额头情绪激动地吼完,眼前一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