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含笑望着她,不置可否。
“铛铛铛!”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锣声。
一个身材矮壮,一脸憨厚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地现身抱了抱拳,吆喝道:“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天上有九重宫阙,这人间有独一无二的九重玲珑宝塔灯,谁能拔得头筹,这盏千金难求、寓义非凡的九重玲珑宝塔灯就是他的。”
一道突兀的声音骤然响起,“独一无二?你说独一无二就独一无二了?”
陈宁焘最喜凑热闹,他听到动静就一马当先挤进了人前。他负手而立,煞有介事地打量起悬在上头的花灯。
他回眸,一脸兴味道:“你倒是说说这九重玲珑宝塔灯妙在何处?”
围观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男子们嗤之以鼻,“什么千金难买,不就是一盏灯,有银子哪有买不到的道理?”
妇人们交头接耳,“好看是好看,不过,我瞧着琳琅阁里的灯都比它亮堂得多。”
……
陈宁焘笑道:“哈哈,这灯的做工算得上精巧,若是那上头的宝石成色再好些,倒也不失为一盏好灯。”
围观人群闻言,质疑的声音随之减弱下来。
陈宁焘顿了顿,追问道:“不过,这玩意儿,阁下要怎么玩?”
少年们显然更关心游戏本身,一位十四五岁的锦服少年顺着陈宁焘的话问道:“对啊,对啊,怎么不说说如何玩法?”
精明的妇人们则在私下里议论,“连琳琅阁少东家都这么说,那肯定是盏好灯了!”
……
身处人群中的柳明溪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一阵嘈杂,恨不得将耳朵关上。她伸长了脖子看他们说所的灯盏,瞧着确实精致,除此以外她也说不上什么来。
在她看来,当初公子在破庙里挂的那些琉璃灯就精美到极致,每一盏都不比它差。所以她来这里,真的只是看看热闹,根本不作他想。
中年人面上仍带着笑,他再次抱了抱拳,扬声道:“在下素来听闻瑞颢国以武兴邦,不论军中还是民间均高手如云,像射箭这样的小把戏,就连三岁孩童都会。
想必在场的诸位中有很多人都学过,这盏九重玲珑宝塔灯,寓义直上青云。乃是在下机缘巧合之下所得,望有缘者能得之。
在场诸位只需要付上十两银,就可一试身手,兴许就能拔得头筹!即便没有中得这宝塔灯也定会赢得一载别致的花灯馈赠佳人。”
什么寓意直上青云的九重玲珑宝塔灯,柳明溪根本不在乎。可是,他说射箭,柳明溪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射箭?”陈宁焘托着下巴不解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让我们花十两银子把灯直接射下来?这个玩法倒是够刺激!”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花十两银子去射落一盏灯九重玲珑宝塔灯,一箭过去,“哐啷”,箭落灯碎,那画面有点不敢想像。
“这……也太暴殄天物了。”不知道是谁先嚷嚷了这么一句,众人纷纷认同。
中年人愣了愣,他抹了抹额角,连声否认,“不不不,阁下误会了。”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
陈宁焘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不置可否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那还有什么更好玩的?”
中年面上带着笑意,他不动声色,朗声解释道:“是站在十丈开外用箭射靶。”
陈宁焘走上前去,诧异道:“十丈开外?”
中年人勉强咧了咧嘴,抱拳答了声“是。”
陈宁焘绕着他踱了几步,不无嘲讽道:“我很好奇,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可知瑞颢国三岁幼童学射箭都是用十丈的箭靶?到时可别赔个底朝天。”
中年人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他的脸色开始渐渐沉了下来。
陈宁焘得意的一笑,他忽然抬头望向天际,喃喃自语,“我现在真的很担心呐。”
柳明溪感觉到周遭的喧嚷声平息了片刻,她不禁也凝神,好奇那人要说什么。
陈宁焘果然不负重望,再次语出惊人,“我很担心你手上的九重玲珑宝塔灯根本不够我们分啊?”
“哈哈哈哈哈……”
陈宁焘这番话如同一滴冷水落进了热油锅,围观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用十两银子换到那盏灯,听起来倒也合算得紧,只是这好事来得太过突然,听着都不敢相信。
中年人努扯起唇角,重申道:“九重玲珑宝塔灯乃世间独一无二!总共才一盏。”
围观者有人惊呼出声,有人不屑一顾,更多人则是半信半疑……总之,神色各异。
中年人也不急于争辩,他径直走过去,将一块黑布掀开来,露出了一个模样古怪的箭靶。他介绍道:“这里是一个箭靶,也是一个转盘。”
他伸手捏住圆盘,微微一使力,果然如同车轮一般轱辘辘地转动起来。
不管怎么说,中年人的这一举动瞬间挑起了很多人的兴趣,特别是少年们摩拳擦掌,已然跃跃欲试。
柳明溪的眼前也是一亮,这玩法真是闻所未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处的银票。
无论射不射中都是一箭十两,太贵了,她咬了咬牙,总算忍住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陈宁焘终于不再嬉皮笑脸,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上头有标记,这是纸灯,这是纱灯,这是琉璃灯……”那上面用线条划分成了不同大小的区域,纸灯区域最大,纱灯区域次之,中年人指了指最为狭小,简直细如发丝的一线,眯了眯眼,继续介绍道:“这里是九重玲珑宝塔灯。”
围观人群再度沸腾起来。
少年们惊呆了,“这么细?站十丈开发根本看都看不见,跟蒙眼射箭有何区别?”
自以为精明的男子们也纷纷质疑,“何况这箭靶还是活动的,开什么玩笑?”
妇人们则已惊呼出声,“这样还要十两银射一箭,这是让人白白送银子给他花吧?啧啧,傻子才会上那个当。”
……
中年人嗤笑道:“如果瑞颢国无人敢一试,我也只得自己把灯带回去。”语气中不无挑衅。
众说纷纭,一片嘈杂,暂时再没有人急于上前了。
陈宁焘的脸色有些变幻莫测,不过他很快就有了对策,哂道:“哼,我当是什么难的。就这么点小把戏,大家先乐呵乐呵,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蓦地转身,钻出了人群。
陈宁焘在云城地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众人很识趣地给他让出一条小道来。
他急急心心往外走,耳边忽然到一声冷哼,“哼,真是个废物!”她的声音不算小,听到的人也委实不少。
陈宁焘脸上顿时有些绷不住,“喂,母老虎,有本事你上啊!”
沈菁菁咯咯娇笑道:“我有没有本事暂且不说,反正你肯定没本事了?缩头乌龟!”
陈宁焘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才不跟你这母老虎一般见识。”他涨红着脸讪讪地离去。
云城谁不知道琳琅阁陈家三少不喜文不擅武,只爱折腾些石头,偏偏这琳琅阁就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的,是以也没有人觉得他不学无术。
虽然他自己用箭赢下那盏灯比较有面子,可惜的是,他若是十射而无一中,那就更没面子了。他很机智的退出来,只是为了去搬救兵罢了,等下就有他们好看的。
所以说,他才不是缩头乌龟,陈宁焘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