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抬眸看着周昌英的眼睛，看到了她眼中的落寞和无奈，不由心中一滞，知道自己勾起了周昌英的伤心事。也许因为凤家和赵家，令她想起了被灭门的宁家，也许自己和周天启之间的感情，让她想起了自己少女时期的心上人。

想到此处，林宛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投奔到东齐大军中的钟立川，还有被钟立川带走的周天承，也就是现在的周承宽。随后，又想到了对周天承念念不忘的陆曼仪，还有对宁无忧至今没有完全放弃的周天正。

林宛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口气，道：“师傅，这世间有些事情是可以争取的，有些事情却是天注定的。但是，最终结果还是取决于我们的心。是不是真的相爱？爱得到底有多深？究竟愿意付出多少？能坚持多久？感情是相互的，如果只有一方付出，得不到回应，就不可能走到最后。”

周昌英心中一震，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更加迷茫了。林宛说得对，当年她虽然对钟立川一往情深，但却并不知道钟立川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在她的心里，钟立川是一个足以配得上自己的少年将军，而钟立川也对这个英姿勃勃，完全不像一个公主的周昌英很有好感。可是，这样的感情又如何能够支撑他们排除万难，背叛自己的阵营去追求他们的爱情呢？

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虽然周昌英后来也有了宁允衡，得到了真正属于她的爱情和幸福，但是，心里却一直没有忘记少女时代心里的那个盖世英雄。

如今听了林宛这番无意间的感慨，却正好触动了周昌英心里的那根弦，让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对于钟立川的感情，也明白了钟立川对自己的态度，终于有些释怀了。原来一直让自己懊悔的那段没有把握住的感情，其实是因为并不值得他们不顾一切地去追求。

林宛见周昌英突然愣住了，不由暗暗自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低声呐呐地问道：“师傅，宛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昌英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宛儿没有说错话，为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心里有些感慨而已。”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问道：“宛儿，你去东黎国时，有没有经过连碧城？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姓钟的将军？”

林宛一怔，没有想到周昌英会突然问起钟立川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假装不认识钟立川呢？还是告诉周昌英所有的实情？如果周昌英知道钟立川已经在连碧城成家了，并且还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儿，她又会怎么想呢？心里会更加难过吗？

周昌英见林宛怔住了，不由心中一动，眼睛一眯，蹙眉问道：“你认识钟立川？”

林宛心中一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师傅，我在连碧城见过钟将军，而且和他的女儿钟蓉儿是十分要好的姐妹。”

周昌英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脱口问道：“他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有一个女儿？”

林宛疑惑地蹙眉看着周昌英，仿佛对周昌英的这两个问题感到十分不解，喃喃地问道：“师傅，您也认识钟将军吗？”

周昌英点了点头，叹道：“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娶妻生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和钟将军也算是老朋友了，知道他现在一切都好，我也就安心了。”

林宛微微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向周昌英告辞道：“师傅，宛儿还要去一趟外祖家，就此告辞了，明日宛儿离京，就不再来向师傅辞行了，请师傅一切保重！”

周昌英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林宛一眼，点头道：“去吧，一切自己小心！”

林宛点头应下，宁无忧起身相送。林宛拉着宁无忧的手，默不作声地走出落英苑，缓缓向外走去。

宁无忧紧紧地握着林宛的手，心中也十分不舍。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嘱咐，可是道别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宛淡淡一笑，低声道：“嫂子，你和我哥哥要好好儿的，京城的一切就要靠你们了。”

宁无忧微微点头，低声应道：“放心吧，一切有我们，你就不要再挂着家里的事情了。”

林宛想了想，又凑到宁无忧的耳边，低声道：“嫂子，如果到了关键时刻，陆家敢逼皇上退位，或者威胁到皇上和师傅的生命安全，你就把你手上的兵符交给师傅，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宁无忧心中一惊，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但既然林宛交待了，她也不会多问，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林宛莞尔一笑，又道：“无忧姐姐，有你在师傅和我哥哥身边，我就放心了。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们也不必担心我，我会让无影阁把我的真实消息传回来给你们。外面的传言并不可信，你们莫要当真，更不要因为那些传言而采取任何行动，明白吗？”

宁无忧点头笑道：“宛儿放心，我们都是相信你的，不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未经证实的话，我们也是不会相信的。如果皇上动摇了，我们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他明白过来的。”

林宛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无忧姐姐真是聪明，我一说你就明白了，连我没有说出来的话，你也都帮我说出来了，我哥哥真是有福气，给我找了一个好嫂嫂，给他自己找了一个好媳妇儿。”

宁无忧掩唇一笑，嗔道：“你呀，永远不会忘了拍马屁。”

林宛呵呵一笑，没有反驳，转了话题，又问起了林瑞晨和宁无忧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

二人有说有笑，很快就走出了大长公主府的大门。烈风已经将马车停在门外，冰儿和青桐站在马车边等候。

林宛对宁无忧笑了笑，紧了紧她的手，又迅速放开，转身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不愿再次道别，是因为怕自己和宁无忧都会忍不住掉眼泪。

天已经黑了，马车缓缓前行，向着赵大将军府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