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周天启盘膝打坐，恢复功力。

林宛独自坐在桌前，捧着一本《诗经》，装模作样。左手捧着翻开的书册，右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微笑着望向端坐在床上的周天启。

房间里没有点灯，清淡的月光照在林宛的脸上，隐隐约约，看不分明。可是，她明亮而清澈的目光中，却分明有浓浓的情意和淡淡的满足。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天启缓缓睁开眼睛，正好与林宛的目光相对，只那一刹那的情感交流，却仿佛是跨越千年的永恒。

那一夜，他们又相拥而眠，睡得安稳而又香甜。

次日，天还没亮，二人就起床了。林宛卸去伪装，给自己换了一身女子的装束，披着黑色披风，戴上黑色面纱。英姿飒爽，目光如电，俨然一副江湖女侠的模样。

周天启也戴上了他的凤尾面具，换上了他惯穿的黑色劲装，悄悄带着林宛离开了房间。

林宛向门外守着的青桐交待清楚自己的行踪之后，就跟着周天启，避开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侍卫们，悄悄飞出了西院客房。

此刻，天亮前的黑暗和侍卫们的疲倦，正是最好的时机。二人一路小心翼翼，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已经离开了太守府。

府外，黑战神不知躲在哪里，周天启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哨声，黑战神就已经静悄悄地来到了他们眼前。

周天启翻身上马，然后将手递给林宛。只轻轻一带，林宛就已经身轻如燕地落在了他的身前，侧身而坐，环抱着周天启的腰身。

林宛刚一坐稳，不用吩咐，黑战神就已经向城外飞驰而去。

夜风寒凉，吹得林宛眼睛生疼，她只好竖起披风的帽子戴在头上，将披风拉紧一些，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周天启的胸前。

黑战神速度快而稳，而且尽量避开人群，没有惊动还在睡梦中的百姓。在寂静的街道上，大约疾行了半个时辰，他们才终于来到了城门口。

天已经亮了，城门口热闹非凡，守城的将士们认真审查着进城的百姓，和商人的马车、货车。对出城的人们，却检查得宽松了许多。

周天启将林宛扶下马来，一手牵着马，一手轻轻握着林宛的小手，向城外走去。因为没有随身带着包袱和武器，所以守城的侍卫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们，很快就放行了。

出了城门，马速放慢下来。晨光下，黑战神载着他们缓缓前行，沿路欣赏着山水风光。

路上行人稀少，偶尔会遇到结伴而行商队，大家互相点头表示友好，然后各自赶路。林宛只觉得十分自然而又惬意，仿佛身心都得到了释放和自由。

日头渐渐升高，温度也有所上升，青山依旧，清风和暖，轻轻吹动周天启和林宛的长发，随风飘舞。

林宛轻轻地靠在周天启的怀里，心里想着，他们何时才能真正抛开一切，像现在这样，悠闲地享受这青山绿水的美好。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够了。

周天启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什么也没有说，却用他温暖而深情的怀抱，表达了他对此刻的珍惜和眷念。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山前。山势陡峭，找不到上山的路，仿佛这就是一座没有人烟的荒山。

周天启观察了片刻，一抖缰绳，向一旁的山坳行去。绕过山坳，果然就看了一条蜿蜒而上的山道，还隐隐可以辨认出车辙的痕迹。

林宛转头看向周天启，蹙眉问道：“天启，这里就是周天宏藏着军饷和军粮的凤别山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周天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对，这里就是凤别山。”顿了顿，又道：“但是，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是去山上找那些军饷和军粮。而是去凤别山的后面，看看凤族人的居住地，看看我们的族人们。”

林宛展颜一笑，颔首道：“好，我一直都非常好奇，想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周天启望着这延绵的大山，目光悠远，轻叹道：“我也没有来过这里，这是第一次。”顿了顿，继续道：“我这次离开军营时，金老护法叮嘱我，一定要去凤族看看，那里有我的族人。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盼着我回来。”

说完，轻拍马背，催马前行。却并没有向山上行去，而是向着似乎没有路的山林行去。

山林中昏暗而阴冷，无法辨认方向。而周天启却总是可以找到前进的方向，林宛疑惑地问道：“天启，你是怎么知道应该往哪里走的呢？”

周天启勾唇一笑，指了指一棵大树的树冠，低声道：“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棵大树上作了标记。你看，那棵大树上有一根光秃秃的小树枝指着我们前行的方向。”

林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根光秃秃的小树枝隐在茂密的树冠后面，如果不仔细瞧，确实很难发现。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人为把它的枝叶削去了，而像是天生没有长出枝叶来的。就算被人看见了，不知道的人，也无法发现它的奥秘。

大约在树林中穿行了近半个时辰，周天启和林宛才走出了山林。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这里有大片大片的农田，大片大片的棉花树，有桑蚕树，有花果树，还有遍地的牛羊和马匹。

一间间结实的土房外面都用低矮的栅栏围着，院子里养着成群的鸡鸭，种着需要精心照料的花圃和药材。

周天启和林宛刚走出树林，就被一个正在田地里耕作的农夫发现了，目光惊疑地向他们走来。

那农夫大约三十岁左右，身体十分强壮，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握着锄头的大手，刚劲有力，身姿挺直，让人看了不禁怀疑是刚卸甲归田的军人。

中年农夫看着周天启，面色威严，一句话也没有说，微蹙着眉，目光中满是探究。

周天启淡淡一笑，摘下了脸上的凤尾面具。

金老护法说过了，只要他摘下面具，不用说什么，这里的人就一定能认出他来，因为他长得几乎和凤五将军年轻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