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南码头出发，要划到对岸需要三个时辰，而从先锋营这边划到对岸却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这里是封黎江上游这一带水道最窄的地方。

先锋营附近还有很多村子，他们也经常需要到对岸去做生意，还有的百姓是有家人在东黎国。大封与东黎一向关系很好，不仅友好通商，而且，并没有禁止百姓们互相来往和通婚。即使先锋营建在这里，也没有阻止任何船只从这里经过，防范并不严密。所以，昨晚才出现了那么多渔船，却并没有引起哨兵的注意。

经过了昨晚的教训，周承宽已经加大了附近的巡视力度，还增加了不少暗哨，连附近的村民也都交待过了，如果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先锋营的官兵报告。

“张大哥，你说明日的天气如何，能过江吗？”周承宽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张老大点了点头，道：“明日上午天气晴好，下午会有些风浪，最好早些启程。我的船帆刚补好，船身也都检查过了，周将军放心，我一定将苏先生和宛儿姑娘他们安全地送到对岸去。”

周承宽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有劳张大哥了，明日辰时，我们到你泊船的地方去等。他们一共有六个人，你的船够大，我看应该足够了。”

张老大拍了拍胸脯，道：“我的船是这附近最大的，坐十几个人都没有问题。”

林宛想了想，问道：“我能带一匹马吗？”

张老大有些迟疑，为难地道：“带一匹马是没有问题，但是大部分马都没有坐过船，上了船会受惊，怕会不受控制。”

林宛连连摇头，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的马非常听话，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张老大想了想，道：“好，那你把马带来吧。我前几天也载过一个带马的客人，那匹马也是真厉害，遇到了风浪也没有一点儿惊慌，真是神了。”

林宛一听就想到了黑战神，转头看向周承宽，只见他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林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甜，一阵酸，甜的是思念，酸的是离别。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已近子时。张婆婆她们那一桌早就已经散了，带着孩子们回房歇息了。张大爷和张家兄弟也已经喝得有些飘飘然了。

院子里静了下来，夜风里夹杂着桂花的暗香。村子里有很多桂花树，连刚才吃的饭里，都加了桂花，吃起来特别香。

虽然很享受这种纯朴的生活，大家都很愿意在月色下喝茶闲聊，但是明日一早还要启程，终于还是不得不告辞了。

别过张家父子，周承宽、苏子冉、林宛三人缓缓往回走。天色太暗，林宛拿出夜明珠照明，山坳里非常安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狗吠，和几声蝉鸣。

穿过树林，回到了沙滩上。江风迎面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气，江水在夜色下变成了黑色，却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白光。

走在宁静的沙滩上，苏子冉打破了沉默，有些担忧地道：“你们知道张婆婆所中之毒的来历吗？”

周承宽闻言，皱了皱眉，感觉到苏子冉下面要说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林宛疑惑地问道：“不是痢疾吗？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苏子冉点了点头，认真地道：“这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痢疾，这种毒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能把这种毒下在鱼身上，再传给人，而且还保持着这么强的毒性，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

林宛和周承宽听了，也认为有理，不禁点了点头。

苏子冉继续解释道：“这江水流动性很大，下一点儿毒在水里，根本不起作用，而且我已经看过了，江水里没有毒。所以，他们一定是将这些鱼先打起来，下了毒，再丢回江里。”

林宛点了点头，又问道：“苏大哥，我刚才见你去厨房看过那些死鱼了，有什么发现吗？”

苏子冉微微一笑，道：“那些鱼是中了另一种毒死的，那种毒令鱼的肉质十分鲜嫩，而且看起来也很新鲜，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村民忍不住把它们烧来吃。”

周承宽插口问道：“你认出那些毒的来历了？”

苏子冉吸了口气，道：“能制出这么精细的毒药，而且能用这么高明的手法下毒的，只有一个人。”

林宛听得一头雾水，见周承宽似乎也已经知道是谁了，急急问道：“承宽大哥，你也知道这个人吗？”

周承宽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道：“毒圣朱无常。”

林宛突然想起来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毒圣朱无常擅于制毒、用毒，而且把下毒当做一门艺术，总是追求完美。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制出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毒药，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看到过或听说过他了。

朱无常最大的对头就是医圣，他经常会故意给一些人下毒，然后再让那些人去找医圣医治。这些年医圣失踪了，他也就沉寂下来了。那么，他这一次在这里出现，会不会是因为医圣的弟子也出现在这里呢？

如果这一次的毒真是朱无常下的，那么至少证明朱无常和厉星宇是有联系的。以朱无常用毒的本事，他能解得了厉星宇中的毒吗？天启那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林宛恨不得立即飞过封黎江，飞奔到齐城，找到周天启，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看着眼前黑色的江水，林宛又想起了总是在她梦里出现的黑色海洋，总是让她无法呼吸，无力挣扎。

“走吧，回营吧，天冷了。”周承宽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宛点了点头，默默地往回走，突然觉得天确实是已经很冷了，不由得用双臂环住了自己。

周承宽缓缓地走在林宛身后，希望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一部分江上吹来的寒风。

苏子冉好奇地看着周承宽和林宛，不明白为什么林宛突然就变得这么脆弱而忧伤。很显然周承宽是知道原因的，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守护着这个谜一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