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拜见叔父。”
盛庸这边儿羞愧之下想转身离去,却被一俊朗少年拦住了去路。
盛庸心中感慨,果然时光如梭,这才多久,这张大舍的孩子都这般大了,而且看着行动的速度,明显有一身不俗的武艺。
这一声叔父,集市上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下堡村,盛庸那可是类似于村长一样的人物,就是凭着他壮硕的身躯,打跑了不知道多少妄图为非作歹的强人,才保下下堡村一方安宁。
大家都知道盛庸早晚有一天会飞黄腾达,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突然。
张大舍的名声,在江西那可是响的很。
他家的小公子,竟然要叫盛大郎一声叔父?
乡邻纷纷惊奇,这盛大郎既然跟张大舍不仅认识,而且还关系非同一般,可既然认识,为何盛庸不过去相认呢?
眼下江西洪都可正是用人之际,凭借他盛大郎的本事,谋个千户百户应该不难吧?
四周诧异的目光如同一枚枚钢针,扎的盛庸浑身难受。
面皮太薄了。
当下盛庸说了句,“你们认错人了,转身还想离去。”
张大舍如何能认错?当初这厮天天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自己惧内。不过人真的很不错,当初流落浮州,要不是他盛大郎帮衬,自己早就饿死街头了。
这么想来,张大舍发现自己肯定是振哥儿嘴里的主角,不然为何自己频频开放主角光环呢?
仔细想想,自己认识的人,都是一世人杰,而且大多数都是自己在落魄时候相识的。
茹太素,朱振,还有眼前这位盛庸。
当初兄长以兄弟之情待我,如今见我扭头便走,肯定是怨我在江西那么久,也没有来见他一次。可自己也有自己的苦衷,朱文正不通政务,这江西的事情几乎都是自己在处理,自己数次想要寻自己这位兄长,可是却一直分身乏术。派遣到盛庸家乡打探消息的手下带
回的消息,也是盛庸搬家了。
若不是这一次需要自己亲自采购物资,机缘巧合,怕是依然没有机会来见这位兄长。
当下吩咐儿子拦住盛庸,自己紧走几步,赶了上来。远远的便对着盛庸躬身行礼说道:“盛庸兄大恩,愚弟时刻铭记于心,从未忘记,今日来下堡村便是来寻兄长的,如今你我兄弟重见,兄长不与愚弟共诉兄弟分别之苦也就
罢了,为何要弃愚弟而走,莫非是怪愚弟来迟了吗?”
盛庸闻张大舍之言,言辞恳切,毫无作假之意,只能止住脚步。
再看张大舍,一身靑袍,气度威严,身子也不似当初那么瘦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想必是这些年在军中没少打熬身体。
果然是时势造英雄啊。
“贤弟,非是为兄不念兄弟之情,只是如今你身份尊贵,我不敢贸然相认,怕人家说我高攀你。”
说着盛庸竟然羞愧的低下了头。
张大舍这人前半生四处飘荡,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于人性的认知比谁都清楚,当初自己日子过得那么艰难,其中不也有抹不开面子这个缘由吗?
而当初盛庸兄长对自己的照顾那可真的是实打实的,这份恩情不得不报,便拉住了盛庸的衣衫,微笑说道:“你我兄弟之情,谁人会说!”
从张大舍的态度,众人可以看出,张大舍和盛庸之前的感情非常不错,不然人家这么高的身份,不可能当众给盛庸行礼。
盛庸什么人?顶多算是一村之长罢了。盛庸心中感动,可是听到张大舍提起现在的住处,生活如何,却很是窘迫,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响,才说道:“先前的宅子住着太空旷,我已经搬家了,离着乡邻们近一些
,有什么事儿,也能帮衬一番。”张大舍或许早些年为人木讷,不懂人情世故,可如今整天在官府里跟一群人精周旋,早就练出了一副火眼金睛,见盛庸的态度,立刻知晓这位兄长过得不够好。而先前自
己派来打探盛庸的人,多半是乡邻怕盛庸经常打杀强人,误以为是来寻仇的,所以故意帮忙隐瞒。“当年兄长对我不薄,我儿又唤你一声叔父,我岂能坐看兄长落魄,兄长,不若这样,我与你一同前去拜访老夫人,然后我写一封信,举荐你去应天,你先去贤人馆学习咱
们的规矩,丰富一番人脉,然后我一封举荐信,举荐你回江西为官。”
话是好话,张大舍也是真心实意。当初你待我不薄,如今我给你谋一条坦荡之路。
要知道,贤人馆出来的,不论文武,可都是一方大佬级别的人物。
如今应天势大,盛庸如何不知道。
但这话听到盛庸耳朵里,却不是滋味。
当初你张大舍如此落魄,不也凭借自己的努力换取了今日的高位?我盛庸,一身武艺,难不成还要靠别人给自己找捷径不成?
盛庸越想心里越难受。当下盛庸面容一肃,拱手道:“贤弟,你既然唤我一声兄长,便营知晓我心意,我盛庸心有傲气,如何能走旁人安排的道路?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我本意便是见你,想要你
代为举荐,入伍参军,靠自己本事,谋一条荣华富贵之路,还望贤弟成全。”
“兄长……是愚弟错了,我小看了兄长的傲气。”
张大舍越看盛庸越感觉与他志趣相投,便拉着他的手说道:“兄长跟我来,咱们好好谈谈。”
盛庸好不扭捏,跟着张大舍上了马车。
上车之后,盛庸毫不拘谨,接过了张无忌端来的水果。张大舍见兄长还是先前的模样,心中自然喜悦,思索再三,这才开口说道:“兄长既然提了要求,愚弟本不该拒绝,只是现在洪都眼下战局将开,到时候大军征伐,一人之
力在军中也难有作为,即便是兄长想在基层做起,也要挑个好时候。”
听到这里,盛庸的心里就凉了半截,刚要说话,就被张大舍制止。
张大舍望着盛庸说道:“我想知道,兄长想投军,是单纯的谋个前程,还是想做个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负一生热血。”
投军入伍只是手段,但是却不是目的。
以盛庸的本事,若是窘迫于现状,想要投军入伍,混个千户、百户易如反掌,但是若是想要顶天立地做个大丈夫,立下赫赫功勋,还是要做另外一番安排的。
盛庸听张大舍这话里有话,当即说道:“贤弟,你如何不懂我?若是只谋个富贵,以我的本事,在哪里谋不得?我既然想要投军入伍,自然想要个远大前程。”
“好,这才是某张大舍的兄长,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酒来!”话音落下,张无忌立刻端来酒盏。张大舍与盛庸共饮一碗烈酒,慨然说道:“如今局势,天下大乱,北元败亡之日,就在眼前。单单是江南,高举大旗,敢称王称帝的枭雄便不下数十家,但这些人行事风格
如同流寇,如草芥飞灰一般,不值一提。真正有实力有机会问鼎中原的,只有应天吴国公一系人马。不过吴国公虽然爱惜人才,但是他手下猛将如云,你便是投了他手下,也要真的一步步从底层做起,待你崭露
头角,也不一定争得过现有的猛将。
不若你听我的建议,去投我主朱振。朱振虽然分属吴国公一脉,但却形同藩镇,手握重兵,镇守淮安,正是用人之时。”
盛庸听着这里,面带不解之色,正要开口,却被张大舍打断。
“兄长,听我讲完,你是不是觉得吴国公地盘多,并将多,机会会更多一些?”
盛庸点点头。张大舍呵呵笑道:“话虽如此,可兄长也应知道,宁可鸡头,不为牛后的道理。淮安虽一隅之地,可我主朱振仁义广施江南,淮安百姓更是安居乐业,更为难得是,我主朱振有强军之法,明强国之道,你去了淮安,虽然也是从基层做起,但是却可以学得一身真本事,将来出兵打仗,也能比别人更多几分立功的机会,要知道军山一脉走出来的兵马,啃得永远是最硬的骨头。话我说到这里,具体怎么选,却要看兄长的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