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蝴蝶效应有点长(七)

“这是我家小五送给你的莲花。”萧元德指着一大捧红色的莲花对南姗说道。

南姗惊异无比地望向南瑾,表情颇是奇怪,口气相当疑惑,问道:“爹爹,小五……是谁呀?我认识他么?”

不是吧,那小孩儿居然还记得她,竟然还让自个老爹替他捎花,那她到底要不要也记得他咧,话说,这都快两个月的事了,按她现在的年纪,记忆的持久性应该有多久呢……

萧元德默语了片刻,忽然有一种自己儿子在自作多情的感觉,你心心念念地要送人家花,可人家小丫头压根就不记得你了耶。

容有倦色的南瑾出声提醒道:“姗姗,就是之前爹爹带你去游湖,见到的那个小五,你还教他背会了《爱莲说》。”

南姗故作恍然大悟状,顿时笑容灿烂了,道:“噢,我想起来了!我当时送了他一朵花,他送了我一枚玉佩……”说着,蹙起弯弯细细的眉毛,看着那一大捧鲜艳的莲花,语气很是为难道:“可是,他一下子送我这么多花,我没有那么多玉佩再送回给他呀……”

萧元德歪了歪嘴角,多日来的烦躁心情,在看过乖静的小五之后已略有缓解,这会却被一个傻丫头逗乐了:“一朵花换一枚玉佩,南卿,你这小丫头可真能败家。”

却听南姗喜滋滋道:“爹爹,外曾祖父送我的玉铃铛,我可以送一串给小五么?”

她送你儿子一朵假花,你儿子不也傻乎乎地送了她一块上好的美玉,你当你儿子很精么,不也是个小败家子嘛,他估计还是真傻,她还得再装几年傻……

南瑾瞅着小闺女,不得不承认道:“的确是个败家的小丫头。”

萧元德出身皇家,阅宝无数,看到南姗说的那一串玉铃铛时,还是稍微惊艳了一下下,雕琢成铃铛的翠玉,色泽通透,夺目天然,铃铛撞响之时,玉音清碎,宛若天籁仙声,极是叮叮泠泠的悦耳,不由笑道:“小丫头,你真舍得将这串玉铃铛送给小五?我拿走之后,你可没地儿后悔哦。”

南姗挺着小身板,说一不二道:“我小哥哥说过,君子一言,八马难追,说话就要算话,我说送给小五,就不会赖皮的,把这玉铃铛挂在窗户口,有风吹动的时候,声音可好听啦,我还留有一串粉色的呢。”

萧元德方才觉着儿子自作多情,现在只觉眼前的小丫头傻得可爱,这一大串玉铃铛的价值,便是将全天下的莲花一起买了,也绰绰有余……一国之君的萧元德,生平头一次当信差,却是给幼子和一个小女孩互带东西,这种感觉真微妙。

……

虽然钱太后肆意妄为,折辱重臣家眷,好在,萧元德公私分明,处理得当,该罚的罚了,该补偿的补偿了,该表扬的也表扬了,众大臣也不再追根究底,到底是皇帝的亲娘,总不能跟抨击对头一样,让皇帝真把亲娘怎么着了,只要钱太后以后行事能收敛点,不要动不动就对他们的家眷,不屑地蹬鼻子呀,不客气地上脸呀就好,哎,那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完全的唯我独尊,话说,万岁爷都没这么大派头,到底是个英明的贤君啊……

风波渐渐平息之后,倒下的南老夫人英勇地站了起来,而站着的南瑾却光荣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原因只有一个——累的,日夜伺候在南老夫人床前累病倒的,同样累到的还有南珏大伯,南琦三叔倒没啥事。

可是,南瑾病了好几日,南老夫人都没有来看望过南瑾。

一日午间,南姗正在温氏房里打瞌睡,朦朦胧胧间听到温氏的轻泣声:“……阿碧,你说我是不是疯了,她以前那样待我……她病重之时,我竟觉着她很可怜……我还请祖父找大夫过来救她,可现在老爷病着,她竟都不过来看老爷一眼,只顾守着她的大儿子,天下间有这样的娘么……”

崔妈妈低低的劝慰声响起:“夫人,快别哭了,您正有着身孕,小心伤着身子啊……老爷只是累得很了,休养些日子就会好的……您别太过担心,有几个少爷在跟前伺候呢,夫人快别哭了啊……”

南姗轻轻睁开眼睛,觉着自己也有点疯。

南老夫人病重迷糊之时,她望着那苍老的面容,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以及奄奄一息的生命,也觉着南老夫人很可怜,可是待南老夫人又活蹦乱跳了,还是依旧那般……可恶。

电视剧中常演,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坏人,醒来之后都会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南姗现在知道了,电视剧真是个骗人的玩意儿,南方的骡子牵到北方,依旧只会是骡子,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白龙马呢,醒来的南老夫人,依旧还是原来的南老夫人,怎么就会因大病一场,认识到自己曾经有多偏心呢。

噢,对了,南老夫人把这次自己遭遇的灾难,全算在了南瑾和温氏头上,若非他们弄了这么一尊孙媳妇,她又如何会受这一份苦呢,可是,皇帝的老麻欺负了你,你最后却对皇帝十分感恩戴德,南姗很想问问她,您对这次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灾难,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

温氏正怀着身孕,南瑾怕过了病气给她,便不让她过来照顾,南姗自告奋勇对担忧老公的温氏道:“娘,您好好歇着,我去照看爹爹!”

温氏很欣慰地摸着南姗的小脑袋瓜,却道:“姗姗真懂事,不过,姗姗还小,还是乖乖陪着娘,别扰了你爹爹休息。”

南姗闷闷地垂下头,趁温氏休息的时候,和崔妈妈说了一声,偷偷跑去了南瑾那里。

屋里有苦涩的药味弥漫,南瑾正捧着药碗皱眉,南屏侍立在床边,端着一碟蜜饯备用,眼神挺尖的南瑾,瞄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南姗,轻咳一声,唤道:“姗姗。”

南姗规规矩矩地走进屋子,矮矮的个头立在床边,小声应道:“爹爹。”

南瑾眉头蹙得更紧,轻斥道:“不是让你乖乖跟着你娘么,你怎么又跑来了!”

南姗耷拉着蔫菜儿似的小脑袋,绞着两只白嫩嫩的小手,语含委屈,低声辩解道:“娘睡了,我想爹爹来着,就偷偷跑过来了,娘睡醒之前,我会回去的,不会让娘发现。”

南瑾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再说,端着蜜饯盘子的南屏,温声提醒道:“父亲,药快凉了,您先喝了药再训姗姗也不迟啊。”

南瑾若有似无地瞪了南屏一眼,将碗中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南屏一手接过药碗,一手将蜜饯迅速递近,南瑾随手拈了一颗,就塞到了嘴里,偷偷瞥眼看的南姗恍然,喔,面瘫爹原来也是个很怕苦的人儿啊,以前给她讲良药苦口时,那么轻松写意,那么一本正经,现在轮到你自个喝苦药了,你不也照样把脸皱成了老倭瓜……

待南瑾服过药后,南姗嘟着小嘴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南屏说道:“大哥哥,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想和爹爹说悄悄话。”

南屏点点小妹妹的翘鼻子,笑语柔和:“姗姗要说什么悄悄话呀,连大哥哥都不能听?”

南姗撅嘴,嫩声撒娇道:“不能让你听到啦。”伸手抓了南瑾的半条胳膊,轻轻摇了摇:“爹爹。”

南瑾得令,威严无比地对南屏挥手:“屏儿,你出去歇会儿吧。”

南屏再不多言一句,立马乖乖撤退,南姗冲南屏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而后趴伏在南瑾的床沿,软声稚嫩道:“爹爹拉我坐到床上好不好?我自个儿上不去。”

错!其实她能上去,就是上去的姿势,会非常不淑女,一个搞不好,南瑾会……发飙的。

南瑾目光温暖,却板着脸道:“小丫头,真麻烦。”嘴里虽然这样说,却侧身将南姗拎坐到了床上。

南姗凑近绷着脸的面瘫爹,很小声的说着悄悄话:“爹爹,娘总是偷偷哭,崔妈妈说是娘很担心爹,可娘肚子里有小妹妹,总是哭对小妹妹不好的……爹爹,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姗姗不想看娘哭……”噢,说着说着居然泪崩了,她的泪腺依旧这么发达,说来就来……

南瑾轻轻叹了口气,揽着南姗低声道:“只要姗姗听话,爹爹就会很快好起来。”

南姗顶着两眶热热的眼泪,哽咽道:“真的么?”顿了一顿,南姗又道:“姗姗一直都很听爹爹的话,为什么爹爹还会生病?”

南瑾扯动嘴角,无声的笑了一笑,拿过一方柔软的绢帕,轻轻给南姗拭泪,缓缓低语道:“你哪里听话啦,爹爹让你少吃点肉,省得以后长得很胖,可你哪顿少吃过一片了?”

南姗想了想,抽泣着小鼻子道:“那我以后少吃肉,爹爹也不要再生病好不好?”

南瑾忽然目中含笑,疼惜的抱着小闺女,轻声道:“姗姗真是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