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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总有些事情要做!(大章,就这一章

土地原本就该是农民的,他们即便要成为工商业人口,那也是他们的财富,是他们的退路.

如果有一天他们在工商业混不下去了,他们还可以用土地来养老。

而不是驱赶着茫然无措的他们走进一个谁也不知道是高山还是深渊的险地!

欧阳辩想了想道:“爹,你今天说等一等,这是缓兵之计么,可是有什么好的办法?”

欧阳修奇怪地看了欧阳辩一眼:“什么缓兵之计?”

“你今日不是说等一等再看么,难道不是什么缓兵之计?”

欧阳修哑然失笑:“哪里有什么缓兵之计,不过就是情况未明罢了。

曽公亮和赵槩的意思我是知道的,他们不过是想借机废掉这个政策罢了。

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不必要这么早做决定,否则容易闹乌龙。”

欧阳辩道:“爹,你本人的意见是?”

欧阳修看向幺儿,幺儿的脸色肃穆。

欧阳修收起笑意,轻轻拍了拍欧阳辩的肩膀道:“爹的想法不重要,我终究是支持你的。”

欧阳辩扯动了一下嘴角:“爹,你得有意见,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欧阳修笑道:“真想听?”

欧阳辩点点头。

欧阳修笑道:“那好,今日便和你说说为父的为官之道。

为父这一声,虽然起起落落,但到了今日,也算是位极人臣了,说明我这点官场的经验还是可以借鉴的。”

欧阳辩点点头:“父亲请讲。”

欧阳修带着笑意道:“为父的为官之道便是——永远站在势大的一方!”

他说完看看欧阳辩的神色,发现欧阳辩的脸色有些怪异,笑道:“想通了?”

欧阳辩忍不住苦笑。

想一想欧阳修的宦海生涯,还真的是如此。

庆历年间,欧阳修坚定地站在了范仲淹这一边,因为范仲淹站在了仁宗的一边。

到了后来,则是坚定地和韩琦等人站在了一起,因为韩琦站在了仁宗这边。

再到英宗的时候,欧阳修选择站在英宗的身边,作为皇考派的中流砥柱。

期间虽然几遭贬谪,但因为站队正确,所以后来一步一步的坚定地往上走,以至于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欧阳修对自己这番论断还真的是精辟。

“爹,您的意思是,我不该站在曾相公、赵相公的对立面?”

欧阳修摇摇头:“不是曾相公和赵相公的对立面,而是……百官的对面!”

欧阳辩的脸色没有半点惊诧。

欧阳修露出担忧的神色:“仁宗、韩相公等人数次发起清丈田亩的行动,但每次总是半途而废,是他们没有毅力么?

不是的,是面对的反对力量太大了!

若是对抗外敌,大宋百官可能抛头颅洒热血都可能。

但若是涉及到他们的权益,他们也是敢豁出去拼命的。

所以,这事,难!”

欧阳辩闭上了眼睛。

欧阳修忍不住心疼:“当然啦,这事情我是支持你的,你只管去推动,为父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庇佑你还是能够做到的。”

欧阳辩嘴角微微翘起。

庇佑我?

父亲,恐怕你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您若是知道了,怕是也会害怕的吧?

不过没有关系,我总会护得咱们一家周全就是。

第二日,欧阳辩回到工作小组的公廨里,一踏进公廨,他就感受到了气氛有些凝固。

“怎么啦?

欧阳辩问道。

曾布站了起来道:“吕惠卿和章惇送了信回来了,情况不太乐观。”

欧阳辩点点头:“信呢?”

曾布赶紧拿过来。

欧阳辩扫了一眼,便将信给收了起来:“照常工作便是。”

……

吕惠卿和章惇率领的小队在下午赶到陈留县。

吕惠卿和章惇刚刚踏入陈留县,就感受到了一股恶意,有人在明目张胆的监视着他们!

这个情况让工作小队有些紧张,尤其是三司的人相当的紧张。

吕惠卿作为这次的头领,对此情况颇为忧心忡忡。

“章兄,看这情况,这一次的任务恐怕没有那么轻松啊!”

章惇一脸的若无其事,甚至还笑了笑:“这情况季默恐怕是早有预料的,不然干嘛一定要让枢密院派出几百人的禁军跟随着我们,还不就是为了随时控制局面么!”

吕惠卿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按照路上的打算,偷偷进入县衙,先找到徐英,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章惇笑着点头:“你是带头人,不宜亲身涉险,这事就我去吧。”

吕惠卿点点头:“好,多带一些人。”

章惇笑道:“这是潜入,人带多了反而不好,就等我消息吧。”

吕惠卿深深地看了章惇一眼:“章兄,务必小心!”

章惇笑了笑:“放心吧,季默的宏图还没有彻底展开,我还没有看到呢,怎么舍得死。”

吕惠卿大力点头。

章惇推门而出,脚步声远去。

吕惠卿不知道,章惇出了门,看了看天色,还有些早,就干脆叫人牵了一匹马,自己上马,光明正大的朝县衙而去。

监视的人面面相觑,赶紧跟上。

章惇沿着大街前进,骑着马很快就来到了县衙。

他靠近了观察。

县衙的大门紧闭,墙头上趴着衙役,战战兢兢地举着水火棍之类的武器。

县衙的外头几百穿着农民服饰的人熙熙攘攘围堵县衙,附近有很多人在围观。

看到章惇,有一些人相视点头。

章惇却是笑了笑,驱马上前,顿时有人出来拦住章惇。

章惇笑道:“你拦着我作甚?”

那人看着章惇,恶形恶状道:“你想干什么!”

章惇举起马鞭,朝里面指了指:“我要进去面见县太爷啊。”

那人怒道:“你没见我们堵了县衙么?”

章惇诧异道:“看到了,但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啊,所以我要进去找县太爷问问。

当然啦,你们要是愿意告诉我你们的诉求也行,来,您告诉我,你们堵住这里目的是想要做什么?”

那人愣了愣:“我……我们是抗议朝廷清丈田亩!”

章惇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此事啊,那倒是简单了,这事情不用这么激动,我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如果诉求合理,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不过,我想进去和徐县令商量一下,然后工作小组会公开答疑。

哦,就是回答大家担心的东西,你觉得如何?”

那人愣了愣,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但身体却是颇为诚实的挪开了。

这个人可能是带头的,他一挪开,后面的人也就挪开了。

章惇也不下马,直接骑到县衙的门口,大声道:“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我是从京里来的,奉皇上的诏令而来,你们速速将门打开!”

在县衙院里坐立不安的徐英听到了声音,赶紧问道:“外面是谁,问问是怎么回事?”

墙头上的衙役赶紧传话:“外面的贵客,咱们徐县令问您是谁?”

章惇笑道:“告诉徐兄,我乃是嘉佑二年进士章惇是也,徐兄不会忘记了吧?”

徐英听了一惊:“章惇啊,快快有请!”

“大人,门堵住了!”

“赶紧把杂物搬开啊!”

徐英骂道。

外面那个带头的人身边人问道:“大哥,咱们冲不冲?”

带头人冷冷看了小弟一眼:“冲个屁,咱们又不是真的要造反,我们只是要拿出态度,逼迫他们不清丈而已!”

县衙的门开了,章惇笑了笑下马,走了进去,后面的衙役在他进去之后赶紧又把门给关上了。

“章兄,你可来了!”

徐英如同见到了救兵一般。

章惇似笑非笑看着徐英。

徐英被章惇一看,神色顿时露出苦笑:“章兄,这边请。”

徐英带着章惇来到了书房,令人走远了看守。

徐英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章兄!”

章惇笑了笑,然后将笑容一收,弯腰作揖道:“徐兄忍辱负重,着实了不得啊!”

徐英的笑容更苦了:“唉,也不能这么说,尽点力罢了。”

章惇过去拍了拍徐英的肩膀:“听说你那夫人……嘿。”

徐英苦笑不已:“当时的确是我别有心思,想来也是对不住她了。”

章惇沉默了一下道:“季默不是泯灭人性之人,我来之前他告诉我,你想要保全谁,他都会帮你。”

徐英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道:“除了我那愚蠢的夫人……其余人,大多死有余辜,章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便是。

我……唉,反正是对不住她了,不提也罢。

季默最近可好,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他了,真是怀念啊。

嘉佑元年的时候,那时候季默还很小,但经常和我们混在一起,请吃饭喝酒。

尤其是对我,前前后后不知道给了我多少钱,若不是季默,恐怕我当时就饿死了。”

章惇点点头:“都是同年,季默对其他的同年也都是这么急公好义,你也不必如此,相比起你的牺牲……”

徐英笑道:“这都是我愿意的,而且季默也给我了很对的回馈,若不是季默,我也做不到这个位置,说来还是我赚了吧。”

章惇点头道:“季默说,这次事完之后,你也别在地方呆着了,影响前途,早日回京,积累一下经验。以后再外放,那就是州长官了。”

徐英激动道:“季默还是想着我的!”

章惇笑了起来:“那是自然,若不是这一次刚好选在你这边,恐怕这一次季默就将你调回京中,恐怕工作小组上就有你的名字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你这边的事情完了之后,还要很多地方需要清丈呢,到时候你也一起去,这个时候积攒功劳最简单的了,也最容易升迁。

不过,眼下这个事情我们得抓紧解决,京中对这事有些疑虑,我们得抓紧解决,不然误了季默的大事就不好了!”

徐英点点头道:“外面的那些人就是我这岳丈找来的人,那个带头的人就是我那小舅子的狐朋狗友,顺着他这条线,就可以摸到我岳丈那里去,届时整个张氏家族都跑不了!”

章惇沉吟了一下:“还不能下手,不能贻人口实,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我们的工作做好了,我们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以后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了。”

徐英点头道:“好,接下来我们怎么做,你吩咐就好了。”

章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徐英,徐英扫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惊奇:“公开宣讲会?”

章惇笑着点头道:“季默行事,历来喜欢用阳谋,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召开公开宣讲会,直接将政策给讲清楚,所有对政策有疑虑的人都可以听到我们对政策的见解。

政策保证了贫下中农的利益,也就是说,围堵县衙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立场来抗议。

至于这一次的目标,那些大地主们,他们若是想要反抗,那就得赤膊上阵了,指使贫下中农来闹事这一招,反正是行不通了。”

徐英有些担忧:“若是他们用暴力?”

章惇笑了笑:“季默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以他的滴水不露的性格,这事情早就想过了,金刚也有怒目时。

我们制定政策的时候,原本就是给他们留了路子的,他们若是稍微不那么贪婪,其实不会闹到那种地步的。

清丈出来的田亩,并不是一味的收回国有,只要他们愿意按照标准纳税,他们也可以继续耕种,这虽然有损失,但损失其实不大。

但若是他们便宜还没有占够,还想着用以前的那些腌臜手段,那便怪不得我们了!”

章惇面色变得冷硬起来,浑身似乎有铁锈味弥漫。

徐英忍不住有些心惊,他自诩心肠已经够硬的了,没想到这个一直笑眯眯的章惇,竟然是这般的狠人!

不过他对章惇的确不是很了解,章惇此人一直看起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实际上知心朋友也不多。

当年徐英便对这个章惇有些忌惮,因为他总是觉得章惇此人心思太深。

不过那时候大家只是吃饭喝酒,谈论风花雪月,不涉及到真实利益,还不真知道章惇竟然这么狠辣。

不过徐英再想一想自己的经历,也理解了,想要做些事情,总有些无奈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