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不安份，摸进了他的衣袍，不断扯着谢灵运的衣服，也扯着自己。

她急于找一个发洩口，顾不得光天化日下。

谢灵运紧紧的抱着她，这才让她慢慢冷静下来，听她放声大哭，哭声回盪在这无人的箱子。

待她冷静点，谢灵运将幽娘带回家，她不再哭了，整个人却是死气沉沉。

谢灵运为幽娘卸了头上饰品，让相思打了热水，他半膝跪地为她擦去脸上晕开的妆容，认真对她承诺：「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

她没回应。

他情愿幽娘回他傻乎乎的话来气他，也不愿见她这副模样。

两人脱去外杉后，她拉着谢灵运鑽进棉被里，整个人缩在臂膀下，她抱着谢灵运的手臂，说了很多话，有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她就是觉得要说些话，不然一静下来脑子都是糟糕的想法。

她突然沉默一会，就当谢灵运以为她睡着了。

幽娘就开口说话：「万一我还是不小心死了怎么办？」

「我陪你。」他另手复上她的腰，将整个人环在怀中：「黄泉路我陪你走。」

她闷闷说着：「地府很恐怖。」

她猛然转身，微凉的小手抓着他的头：「不行，你要长命百岁，娶妻生子，然后子孙满堂流传百世，告诉后人说以前有隻很厉害的灰狐狸仙叫幽娘，然后她就死掉了。」

谢灵运轻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道：「那你也要好好活着，祸害千年，然后告诉后人说，以前有个很厉害很爱你的人类叫谢灵运，然后他就死掉了。」

「别害怕，不管我还是...陆游，都不会让你死。」虽然不愿提起那个名字，但不可否置，陆游肯定比他这个短命凡人更能保护幽娘。

可他不甘心，他继续说：「我会找到方法解决，然后你依然可以当隻快乐的小狐狸精。」

他相信万物皆有变数，只要有一丝动摇，就能找到解决方法。

她的手往下移，环住了他的腰：「谢灵运别对我这么好，我会很捨不得你。」

他顺着发顶摸到幽娘的发稍，食指捲了一些发丝玩弄，似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莫约是暖阳变成月亮的时间。

谢灵运听身旁人呼吸缓而绵长，他才敢偷偷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既然捨不得，那下辈子等我可好？」

他不奢求回应，因为他害怕被拒绝。

怀中那人同样小声的说道：「好，我等你。」

他以为自己幻听，又问：「幽娘，你醒着吗？」

她声音有些哀怨：「刚醒，你扯到我的头发了。」

谢灵运体会到欣喜若狂的感觉，千言万语不及她一句「等你」。

她揉了揉眼睛带着几分倦意：「别玩我头发了，还想继续睡觉。」

他松开食指绞成一团的发丝，拍着幽娘的背哄道：「睡、睡、你睡。」

他开心的睡不着，脑子思绪千百。

幽娘能感受到谢灵运很开心，她不懂谢灵运为何如此开心。

幽娘与谢灵运的不同在于，她不曾想这么多，一切都照感觉来，感觉对了就做，不对就避，她常说这是生物本能。

陆游却说她这是，做乱本能，后来闯了很多大祸后他让自己做事一定要先想过，而不是靠「感觉」，于是陆游把他关在锁妖塔反思。

可她想过，她没办法眼睁睁看人受难，她没办法顾全大家口中的大义杀生。

幽娘睡不着了，索性跟谢灵运分享自己多年困惑。

穷奇那次，他诱捕了看守的侍卫，欲将侍卫作为人质，换取自己的自由。

众人冷眼相待，任其残虐侍卫，于是她将穷奇放了出来，侍卫也因此得了喘息。

她放出来穷奇前有想过，陆游一定打的过穷奇，否则她也不会如此鲁莽。

东海那次，小龙王误触定海神针结界，快被吸进去时，她出手相助，不料直接破坏了结界，最终定海神针脱落，陆游相助得以脱困。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为何会被抛下诛仙台。

天宫那次，她不小心误闯禁地，她看见一个红发的孩子爬满诡异的咒文，他一挣扎咒文就发出金光，随后金光暗下，顺着黑色咒文处流下许多血，血灌入身下的大阵，伤口也随之癒合。

幽娘问他为什么被拘押这里。

他金瞳竖成一线怒瞪幽娘，似是囚笼野兽，他每往前一步，金光越发刺眼，留下的血越多：「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明明有许多方法，为了顾全名声，屠了我族，杀母取卵，将我千年囚在这，为镇这妖王封印！」

她愣在原地，明明有其他方法，为何要如此。

她也不明白为何这些神仙能大义杀生。

牺牲的全是弱小之人，而强大有能力者却在那饮酒作乐、开筵齐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她感到非常噁心。

于是她将这个孩子放了，大阵解开，束缚不在，他瞬间长大，变成一个男子，天色骤变。

他说要逃入轮回躲避他们。

她说赶紧去。

众人赶到时，只剩幽娘一人，而幽娘被震怒的玉帝抛下诛仙台，陆游亲自将她捞了上来，并且承诺会承担一切。

陆游于是陆游将她关在十八层地狱让她抄了好久的泥菩萨过江。

直到，她悔了、她怕了，陆游才放人。

出来后，陆游跟她説：「做了错事便要承担，以前我替你担着，现在你得学着长大，这一劫你得亲身化解，我只会从旁协助。」

他又说：「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帮助人。」

幽娘看了无边际的天，为何要跟她一隻小狐狸精説“有能力”的人。

有能力的人，天上不是很多吗？

眼前也有一个，不是吗？

所以，她不懂。

她不愿修仙，也不是修仙的料，她贪生怕死却又想帮住弱小。

但陆游非要拿着一根棍子强迫她前行。

穷奇、东海、天界。

她抬头问谢灵运，抓着她的衣领，一双杏眼满是渴求认同的慾望：「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题外话-----

忘记幽娘闯祸可以回去看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