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星说：“你还有没有她的电话？有的话，现在就打电话给她，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莫爸爸苦着脸道：“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电话呢？”

“你不是说她是妈妈的好朋友么？既然是好朋友，不至于连个联系电话都没有吧，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好朋友是好朋友，但好朋友也会闹翻的嘛，自从她生了小孩以后，就搬到国外去住了，和我们没有联系了。”

莫小星看着他没说话。

莫爸爸又把手伸向支票，用手指头去推杯子：“小星啊，事情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你想联系上她，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是么……”

杯子被推开的一瞬间，莫小星半路杀出，把莫爸爸触手可及的支票给夺走了。

“那这张支票我也没办法给你。”

莫爸爸登时气得翻白眼：“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们把真相告诉你，你就给钱的吗？”

莫小星道：“我们是说好了没错，可问题在于，你说得是真相吗？”

她垂眼扫了眼支票，说：“我不是小孩子了，那种玩笑话，你拿去骗骗小雨还可以，骗我？就算了吧……”

莫爸爸仍然不肯承认，并且开始指责她。

“你这个不孝子，你到底要我们做到什么程度才肯给钱？给你跪下来吗？你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脸！是，我们现在是在问你要钱，可是你以前没花过我们的钱吗？没吃过莫家的饭吗？你……”

莫小星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指各捏支票的一角，提到空中。

“我不缺钱，这些钱不给你们我留着也没用，我只想听真相。现在，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要是三分钟之后你们要是还拿不出她的联系电话，我马上把支票撕了！”

莫爸爸横眉怒目地嘿了一声，上前要扇她耳光。

莫小星站着不动，连躲得意思都没有。

他不是说她欠他的么？

那就一次性还清好了！

莫妈妈跑过来拦住莫爸爸：“你这个死老头，疯了是不是？钱重要还是打人重要？要是这笔钱没了，你就等着再吃一顿拳头吧！”

她难得强硬一回，莫爸爸被她喊回了神。

被女儿威胁，他一时下不来台，狠狠地指了指她：“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往房间跑了。

莫妈妈拉着莫小星坐下来，手指刻意避开那张支票，以免她一激动给撕了。

她低声劝慰道：“小星啊，我和你爸爸也不容易，家里的公司年年亏本你是知道的，你妹妹花钱又大手大脚，我们真的没有更多的钱给你了啊……”

莫小星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她并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这种话已经听了太多遍，几乎麻木。

莫妈妈又说道：“不过妈妈心里很清楚，你才是我们的好女儿，乖巧听话，小雨和你比起来，一点优点也没有。”

莫小星无奈地开了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可怜兮兮的，有必要吗？

莫妈妈擦着眼泪道：“我是想说啊……小星，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请你念在之前的恩情上，帮我们家度过这个难关好吗？”

莫小星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或许在他们心里，就算此时发生了火灾，他们要救的也是这张支票，而不是“乖巧听话”的大女儿。

莫爸爸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陈旧泛黄的纸条，丢到她面前。

“拿去吧，别说我们亏待你！”

他说完又对着莫小星摊开他的手掌：“支票拿来！我们两清了！”

莫小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把支票递过去，自己拿着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与手机，走到院外去打电话。

莫妈妈看着她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怎么办？真的要让她知道真相吗？”

莫爸爸正美滋滋地摸着支票，听了这话生出怒气，骂道：“不让又怎么样？能留住她吗？这丫头根本没良心，翅膀一硬就要飞走，留下来也是教坏小雨。”

“可是……唉……”

莫妈妈欲言又止，沉重地叹了口气。

院子里，莫小星蹲在草坪上，两眼失神地看着青草叶儿，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边的手机上。

手机在响着等候音。

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这个电话很有可能会打不通，没想到进行的还挺顺利。

她真的要和那个人对话了吗？

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心里其实隐约有了预感，但她没有勇气相信。

如果不是因为和莫爸爸的关系太过恶劣了，或许她根本不会选择求证这件事情。

只能说天意弄人吧。

“喂，您好，请问您找谁？”

电话终于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温柔的女声。

莫小星慌乱地看了眼纸条，说：“赵女士。”

“好的，请稍等……”

砰砰砰——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极快，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冲出来。

莫小星抬头看了看天，只觉得天旋地转。

太紧张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古时候犯人跪在断头台面前，心情也不过如此吧。

过了十多秒钟，手机里传出一个成熟许多的女性嗓音。

“喂，您好。”

“您、您好……”

莫小星拿着手机的手发起抖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方的语气很困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我是……”

莫小星用力咽了咽口水，给自己加油打气，说道：“我是莫小星，莫家的女儿，您还记得吗？”

“莫小星……”

对方思考良久，终于恍然大悟地说道：“啊……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一直扎两个羊角辫的是不是？”

“是！就是我！”

莫小星紧紧攥着手机，几乎要泪奔。

“不过你怎么会突然联系我呢？”

“事情是这样的……”

莫小星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问她：“所以能不能拜托您告诉我，为什么小时候您会经常去我家里？”

“这个嘛……”

对方欲言又止，很是犹豫。

莫小星问：“怎么了？”

对方道：“这件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真的不太好说，我们也是要有职业道德的。”

莫小星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眼，见是莫爸爸和莫妈妈站在门后偷看她。

莫妈妈对她伸出手，挽留她：“小星，你问了吗？没问的话就别问吧，快点回来，我们一家人别闹了，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

这句话，莫小星已经等了太长时间。

可是同样的，即将得到的答案也是她期待已久的。

到底是进还是退？

进，她很可能要将现在拥有的一切推翻重来。

退，莫爸爸又会真的接受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