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那只白猫应该是一个她行动的暗号,白猫一出门,城里就乌烟瘴气,表示她开始行动,或者说她得行动已经得手。”
沈惊鸿按照雪儿提供给她的思路,做着假设,她低眉沉思着,好像思路越来越清晰,她突然轻拍下摇篮横木,自言自语道:
“如果猫可以成为她的行动暗号,那么她是不是还可以找别的动物作为她的传递情报的工具?”
“别的动物?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咦?是不是这只信鸽?“
陆小圣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花几边,忽然瞥见地上铜盆里自己放着的那只自己用汽枪打下的鸽子?
他立即把白鸽拎起来,上下查检起来,果然在白鸽的细腿上安装了一个小指长的铝管,陆小圣惊喜地喊道:
“大嫂!快来看,有发现啦!“
说着,他试图用手指拨出铝管里的纸条,可管子太细,有些困难,沈惊鸿见状,从自己低挽的发髻里抽出一根翡翠白玉簪子,她用簪子细的一端插进铝管,小心拨弄着,果然把一张纸条拨出来了。
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画眉和雪儿都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沈惊鸿低声道:
“小点声,隔墙有耳。“
“大少奶奶,您放心吧,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让小丫头柳儿在外面给我们站岗呢。嘻嘻……“
“好!强将手下无弱兵。”
陆小圣也兴奋无比,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逐渐舒展开的纸条,一颗心嘭嘭直跳!
“蝙蝠出洞,九月二十九日株式客栈碰头。“
沈惊鸿惊喜地轻轻读出声,读完字条,她默默沉吟:
“蝙蝠出洞?什么意思?听这诡秘的名字,难道日本间谍又要策划一次黑幕?!“
“大嫂,我们甭管谁是蝙蝠,蝙蝠出洞是啥行动,就凭纸条上这后半句内容。这日本间谍肯定是要开什么会,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布下天罗地网,把他们一网打尽?“
“小圣。你说得不错,这些小鬼子肯定密谋部署他们的间谍计划,我们可以把他们的间谍网络一举端掉,不过,我们这么几个人。不能轻易行动,这可是一条重要情报,我们先报告给你大哥,让你大哥想出周全的办法,让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好,大嫂,我去趟南京,给大哥送信去!”
“小圣,这可是无比珍贵的情报,你一定不能出了纰漏。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你大哥。”
“大少奶奶,和何不打个电话,或者发份电报给大少爷?这样来回奔波,多费事?”
画眉对沈惊鸿舍近求远的做法有些不懂,她皱着眉问。
“这你就不懂了,别说我们陆公馆内外的电话线,就是我们街面上那些电报台,都极有可能让日本间谍给安装了窃听设施,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从徐州去南京,走水路,一天就可以返程。最保守的做法还是让自己人去带口信。”
“噢,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大少奶奶,还是您想得周全。”
画眉点着头说道。
“大少奶奶,您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们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
坐在一旁认真听着的雪儿佩服地望着年轻沉稳得大少奶奶问道。
“这些都是我从女校的一位外籍教员那里听来的,那位外籍教员以前在她们国家安全局工作,有时候私底下会给我讲一些她以前的惊险故事,所以我对特工的手段略知一二。”
“哦,大少奶奶,看来女子还是要有学问的好什么都懂一些,原来那些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徳的话,都是骗我们的。”
“雪儿,如果我不走出去,安于在公馆做少奶奶,我也是坐井观天,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现在时局动荡,我们国家内忧外患,积贫积弱,清朝还没有亡的时候,统治阶级夜郎自大,闭关锁国,结果鸦片战争爆发,英国人用炮火轰开了中国的大门,紧接着那些洋人虎视眈眈,都拿着刀叉等着分中国一口肥肉,今天这里一块英国人的租界,明天那里一块法国人的租界,你们看看,我们现在大部分通商口岸和沿海发达的城市,包括我们的内陆城市,都有外国人的租界和势力范围,他们在租界享受特权,对我们进行经济、政治、外交上的压榨,比这更可恨更危险的就是野心勃勃的日本侵略者,他们企图侵占我们中国的领土,企图让我们做亡国奴,我们不能让日本侵略者得逞!”
众人第一次听到沈惊鸿说出这么慷慨激昂的话,好像被启蒙的学生,心底的爱国心顿时被照亮,小圣、画眉和雪儿激动地一一点头:
“大少奶奶,您说的对!我们不能做亡国奴!”
“大嫂,你放心,我一定肝脑涂地,要把这个坑害中国人的王绮佳铲除!”
“事不宜迟,你赶紧去送信,不要走露了风声。”
“好,大嫂,你放一百个心吧,我小圣以我的人格担保!嘻嘻……”
陆小圣不动声色地当日便坐上了去南京的邮轮,他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陆公馆的众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没正形、贪玩、不务正业的闲少爷,既没前途,也没实权,老爷不爱,太太不宠,谁会去注意一个没有重要地位的偏房少爷?
所以,沈惊鸿这次用人还是有独到的眼光,她善于发现陆小圣不引人注目的身份,还有他放浪形骸的外表下强烈的正义感、渴望立功的进取心。她放心地把这次重要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小叔子小圣。
“大少奶奶,这只鸽子怎么办?”
雪儿紧张地问道。
“画眉,去把我的药箱拿来,我要做个小手术,这只鸽子还有救。”
沈惊鸿不紧不慢地吩咐,一边走到窗户边的脸盆架上拿花皂净手。
“雪儿,你也过来净手,你给我打下手。”
“大少奶奶,我?”
雪儿听说要动刀,心里七上八下的。
净完手,画眉从里屋报着一个檀木药箱出来,放到沈惊鸿面前。
沈惊鸿在紫檀小圆桌上铺了一块白棉布,把还在扑棱棱挣扎的鸽子放在白布上,小心地拉着鸽子手伤的一只腿说道:
“瞧,铁沙子是打在这条腿上,还有救,要是打在别的部位,这只鸽子只能炖汤了,画眉,先给我把手术刀、镊子、剪刀、钳子消毒,雪儿,你帮我按住鸽子,我先给它注射麻醉。”
只见画眉利落地点亮酒精灯,把那些银质的精巧的小工具一一用明火烧过,放在一个银盘里待用,又剪好一片片白色纱布待用。
一切准备就绪,沈惊鸿轻轻划开了一个小口,用镊子夹出了铁砂子,然后止血、缝合伤口,又撒上了黄药师传给她的独门还魂金创药,再用纱布细细地包好,把鸽子放在了一个铺着细软蒲草和白棉布的木篮子里。
“大少奶奶,您学过医?”
“嗯,我这点雕虫小技,治人不行,医个小麻雀,小狗小猫的,还凑合吧,这都拜我义父黄药老所赐,都是他传授给我的。”
说起自己的义父,沈惊鸿眸光一闪,她想起了半年前自己一次出游,在路上救了一个中暑的老乞丐,她把老乞丐扶上马车,把她送到诊所,给了他一些现洋,结果老乞丐不要她的大洋,反倒说要收她为义女,后来她才知道她所救的老乞丐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药王黄药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