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兴奋的进了屋,匆匆行了礼,就满脸“问我呀,快问我呀!”的表情。
林嫣望着对方因为小跑变的红扑扑的脸蛋,抽了抽嘴角,这孩子最擅长的不是打算盘,是听墙角吧?
“说,什么大事?”林嫣说话的功夫又咬破了一颗核桃。
暗香如愿以偿得到了询问,立刻开腔将听到的消息倒了出来:“临江侯世子,还有淮阳侯世子,他们,他们…”
暗香终于发觉这种事怎么给闺阁中的姑娘开口?一时有些语塞。
林嫣却放下手里的核桃,两眼放光:“他们可是在城外十里的永乐宫,被人撞破丑事了?”
暗香下意识的点过头后,才惊觉自家姑娘坐在屋里,怎么对外面的消息知道的那么清楚?
她扭头看了看疏影和绿罗、红裳几个,都垂手敛目的立着,没一个表现出异常的样子。
耳边传来姑娘的吩咐:“绿罗去给我挑身便利的衣裳,红裳去装盒子点心,疏影去传辆马车,暗香赶紧的去福鑫楼给我定个雅座,今个儿本姑娘要带你们去福鑫楼见见世面!”
这么好的热闹,不围观对不起手里这些瓜子!
突然好想吃甜瓜……
四个小丫鬟顿时雀跃起来,福鑫楼可是京城小道消息集散地。
这跟着走一趟,府里其它出不了二门的小丫鬟还不羡慕死。
于是翻衣裳的翻衣裳、装点心的装点心、出门定雅间的、要马车的,忙的不亦乐乎。
待一切准备妥当,林嫣带着四个丫鬟浩浩荡荡出了六安侯府,到了东大街的福鑫楼上。
每月初一才人满为患的福鑫楼,这几天却天天爆满。
雅间已经被定满,还是魏国公看到暗香,知道她是林嫣的小丫鬟,把自己的包间让了出来,转到隔壁斗蛐蛐去了。
林嫣进了包间,摘了帷帽,令暗香推开了面朝舞台的窗子,放下帘子,这才抬头朝大厅看去。
疏影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榜首给换了?”
大厅里的风云榜,果然不再是“临江候世子声色犬马、林家巾帼霸气退婚!”
而是换成了“贵公子祸祸良家妇女,罪不可恕!”
这福鑫楼的老板能不能请个有文化点的茶博士来写牌子?
瞧瞧这标题,谁写的?
忒没水准,太直白了,一点也不押韵!
林嫣正对着说书台落座,红裳接过了小二送来的热水,给她泡了壶本店最好的雀舌后,又将盒子里的点心摆上,也跟着立在林嫣后面往大厅里瞧。
林嫣掏出几个铜板交给疏影:“去,楼底下左拐,李大爷家绿茶味的瓜子来几包,然后走几步看见曹家卤鹅掌,也给我买一包来。”
疏影前脚刚出了包间,楼下坐堂的说书先生已经扇子一开、醒目一拍,开口讲了起来。
林嫣叹了口气,没有瓜子鹅掌助兴,只好拈起块点心先凑合一下。
“说书唱戏讲古,茶余饭后助兴。当朝帝王坐殿梁,君正臣闲民安康。可恨败家子弟代代有,是非功过大家评!
且不说谁家子弟多纨绔,咱今天讲的是刚发生在城外十里永乐道观,轰动全城的一个惊天大案。”
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给大家将今晨发生的事情,慢慢的讲述开来。
话说因为淮阳侯府做倚靠,永乐宫最近几年香火鼎盛,每逢初一十五,高门夫人都乐意去那里敬些香火钱。
这一日京兆伊的刘夫人,因为最近夜晚难眠,念着兴许是夭折的孙女不肯离去,便邀着三五好友,想着去永乐宫为孙女点个长明灯。
刘夫人到了道观,同罗吟女冠多说了几句话,多喝了些茶水,一时内急,便由小师傅领着去找茅厕。
该着周旻事情败露,刘夫人进了道观深处,余光看见一个手脚筋脉俱断的女人往外爬。
她要上前去看,带路的小师傅却大惊失色,阻拦着不让前去。
出家之人本该有慈悲心怀,怎么永乐道观却见死不救?
刘夫人心生疑虑,偏生她邀请的三五好友里,有刑部侍郎家的白夫人。
白夫人耳熏目染,也跟着丈夫学了些本事,当时就看出不对来。
她躲过不让上前的小师傅,走进那个女人一看,竟然是被人割了舌头断了静脉。
这还了得,刑部侍郎案头的宗卷上,这种连环案子堆成小山高。
侍郎大人因为久久查不出真相,脑袋上所剩不多的头发眼看就要给拽完了。
白夫人立时抓住了小师傅,命跟来的随从赶紧的回城里报案。
一来二去一个时辰过去了,白夫人看着那逃出来的女人越看越面熟,越琢磨越心惊。
前面罗吟女冠久等众夫人不来,心里许是觉察到了不妙,竟然细软也没来得及收拾就逃了。
京兆伊和侍郎大人带着捕快们进了永乐宫,没搜多久就搜到了道观的地下宫殿。
地下宫殿里一派糜‖烂,好些被灌了哑药的女子,身着薄纱,曲线半隐半现,被几个贵公子搂在怀里强行灌酒求欢。
淮阳侯世子周旻,半醉半醒的正抱着个女人行那不可描述之事。
此段因为场中有小姑娘,说书先生一言略过,表示欲知详情,请听午夜场。
林嫣听的起劲儿的空,疏影拎着几大包东西蹬蹬又跑了回来。
纸包一打来,雅间里满是卤鹅掌的油香。
林嫣耳朵听着周旻被人赃俱获的被堵在永乐宫的底下宫殿里,知道此事宁王办成了。
她喜笑颜开,对丫鬟们说:“今个儿我听得高兴,来,都坐下,一起吃。”
就着卤鹅掌,林嫣耳朵竖着继续听说书先生那如临现场的描述。
周旻人赃俱获,捕快大哥们又从一个地下走廊里捡起一个昏迷不醒的临江侯世子。
罗吟女冠成了通缉犯,地宫里的女子被解救回家,已婚妇女失踪案算是正式破了。
唯有那个看着面熟,手脚筋脉俱断的女人,众人拿她没有办法。
若说是信国公的小继室,可国公府里那位病重的夫人又是哪里来的?
再说,即便他们怀疑是国公府为了掩人耳目放出的假象,可谁有那个胆子把人给送回去?
小门小户的妻子回来,因为家贫娶妻不容易,朝廷也不允许随便休妻,倒还能勉强过下去。
可是国公府就不一样了,一等公府。
信国公尤其好脸面,谁敢冒死前去,腆着脸问人家是不是媳妇没了,其实是被谁那啥了,我给您救回来了。
这不是邀功,这是找抽。
侍郎大人和京兆伊两个,比不破案子还愁,左思右想,也只能把这事写在折子里,赶在大朝会的时候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