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如此,感情亦如此。
萧寒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怔怔的看着她。
“傅达和萧腾早有预谋,如今的一切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失去了权势和地位,从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里被赶出来,甘心吗?”
如果是因为她,如果是因为需要还一个人情,那么她欠了他太多太多。
之前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今天,似乎现实给了她另一种答案,如同潮水猛然袭来,令她疼痛而又窒息。
萧寒蹲在她身边,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脸埋在她的脊背,许久才出声,“那些都是父辈留下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动心过,只是却不得不站在那个位置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那是我的责任,如今有一个人出来替我扛起那些责任,说心里话,我求之不得。我想要的从来都是最简单的,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我的心很小,有个小小的家,有个疼爱也爱我的妻子,生两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云开合了合眼,两颗泪顺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缓缓落下,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出平静,可却依然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可生活远远不如我们想象的这般简单……萧寒,你当真就没有心理落差吗?”
从巅峰跌至谷底,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就如同曾经的她,从光明里到黑暗里,那种落差几乎能够让一个人失去对生活所有的兴趣。
他从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的,如今虽不能说一无所有,可也十分的狼狈窘迫,他那么骄傲自大的一个人,怎能承受?
身后是沉默,隔着她不算单薄的衣料,她似乎察觉到脊背上传来阵阵凉意。
他抱在她腰间的手微微地颤抖着,他这是哭了吗?
她的心颤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可却仓皇地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
“萧寒?”她扭头,却发现他正在拼尽了全力一般忍着不让自己咳嗽,一张脸憋得扭曲狰狞。
她抬手在他后背猛然就拍了一巴掌,“咳咳咳——”他的咳嗽声顿时就响了起来。
萧寒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不过还好并没有咳血,可是整个人看起来依然很不好,脸色很差,人也软绵绵的,从如今的他身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意气风发,她似乎都能看到他即将要一夜白了头。
能不失落吗?能不难受吗?
心口钝痛,血在滴,这个男人让她又爱又恨,却又那样的无能为力。
云开扶着萧寒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接了杯热水递给他,然后问:“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吃药?药在哪儿?”
萧寒似乎是忘了吃药这回事儿,有些费力地想了想才说:“应该是在我房间的柜子上,有个白色的塑料袋,昨天刚子交给我,我也没注意。”
云开恨得直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书房,直奔他的房间,果真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药包,但是怎么吃她不知道,她估计萧寒也不知道。
刚子接到电话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假期取消了吧?可千万别,他这才刚下飞机,就这么再坐回去,实在是太不甘心。
于是咬咬牙,直接挂了电话。
云开皱眉,再次拨过去。
再次被挂断。
第三次的时候,云开咬着牙说:“再敢挂断一次,小刚子,你给我等着!”
等第三次手机再响起的时候刚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起来,“太太!”
“刚子,我是云开,我问你,萧寒的药怎么吃?这一包一包的,是每次一包吗?”
“对,每次一包。”
“一日几次,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餐后,一日三次,一次一包。”
“好,谢谢。”
手机挂断了好一会儿,刚子还在发愣,还真有些不适应,他以为是召唤他回去呢,还好不是。
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刚子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手机关机。
云开拿了药匆匆回到书房,萧寒抱着水杯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十分的难受,她将药从药包里倒出来,倒在手心里,送到他嘴边,“张嘴。”
萧寒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想努力地笑一下,却没笑出来,然后他低下头张开嘴将那些药丸子吃进嘴里,最后漏掉一粒,他用舌尖轻轻卷起。
他柔软的舌尖划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酥麻,湿糯温热,让云开忍不住有些颤栗。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动了别的心思。
好在萧寒并没有留意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然真是糟糕透了。
萧寒喝了药之后躺在沙发上,眼皮合着,一只手放在腹腔上,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看起来很虚弱,缺乏安全感。
云开一直在沙发边蹲着,蹲得腿脚发麻,正想看看他是否睡着了,她想抽回手活动一下,他却突然开了口,“云云,别走……”
似梦呓,似恳求。
云开突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她不敢再动,最后坐在了地板上,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攥着,攥得都有些疼。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样子,萧寒似乎终于缓过劲儿来,缓缓睁开眼睛。
“好点没有?”云开一直没敢闭眼,怕他有什么意外。
萧寒坐起身,将她抱坐在腿上,“好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云开撇过脸,暗自松了口气,挣扎着要下去,他却不肯,一声无奈的叹息,“云云,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肯给我个改正的机会?”
云开没出声,掰开他的手下到地上,离开了书房。
萧寒再次叹气,手指插入发间使劲地揉了揉,一脸的懊恼和挫败。
云开离开书房就去了楼下,萧寒追上去,“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那么肯定傅达不是瑞瑞?”
“直觉。”
“不,你肯定有证据证明,难道不可以告诉我吗?”
云开一本正经,丝毫没给他面子,“不可以,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是瑞瑞就好,其他的不是你该操心的,你现在自身难保就不要瞎操心了。”
萧寒的嘴角使劲地抽了抽,“真当我是外人?”
“难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过内人?”
真是太伤自尊心了,萧寒口中一阵腥甜,他连忙捂着嘴,不然绝对会血溅当场。
陈思辰是在傍晚的时候回到的云家,云开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正在院子里闲逛,萧寒在厨房里忙碌,那个被外人说成不会做饭的男人,其实厨艺还是相当不赖的。
“姐,我回来了!”陈思辰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袋子里花红柳绿的也看不出来都是些什么。
云开扭头看他,没说话,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袋子。
陈思辰显得有些不是很自然,晃了下手里的袋子,“回来路过超市买了些吃的,有你喜欢吃的零食。”
云开没什么反应,扭回头,淡淡地问了一句,口吻随意,“你去哪儿了?”
“约了几个同学,一起聚了聚,去看了场电影。”
“去洗手吃饭吧。”
“哦,好。”陈思辰提着东西进了屋子,看到萧寒没有再像早上那会儿态度激烈,相反还让人相当意外地冲萧寒点了下头打招呼。
萧寒围裙还没摘掉,正站在客厅里看新闻,眉头皱了皱,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云开随后也进了屋子,萧寒放下遥控器,笑着问她:“可以下面吃饭了吧?”
云开点头,他下午不舒服按理说晚饭应该是她做,可她很懒,突然间就变得很懒很懒,不想做,放佛有了他,就是有了依赖,不管他做的是山珍海味还是家常味道,都是她喜欢的。
所谓,爱屋及乌。
萧寒今晚做的比较简单,中午是米饭,炒了几个菜,没吃完,晚上用剩菜下了面条,香菇肉丝面,还有一些鸡蛋和青菜,虽然是剩菜,但是色相很不错。
吃饭的时候陈思辰破天荒地沉默,放佛有什么心事,一碗面都没吃完就说吃好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开皱了皱眉,望着餐厅门口出神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萧寒问她。
“没事。”云开低头吃面,吃得很撑,实在塞不进去这才停下来,松了口气,硬是把碗里的半碗面汤又给喝完,这才站起身,“萧寒你别管碗了,一会儿我洗,吃得太多,我出去走走。”
萧寒笑,快速地将碗里的面条吃光,将餐桌胡乱收拾了一下,碗筷拿进厨房,然后也跟了出去。
云开站在门口的衣架前穿衣服。萧寒走过来弯腰替她拉好拉链,然后又给她围了条围巾,戴了顶帽子,手套是带绳子的,可以挂在脖子里,他从衣架上取下来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给她戴好,将她上下前后打量了一番,确定捂得严实,这才松了口气。
可一转身去拿自己大衣,就瞬间,裹好的小女人居然自己先走了不等他,真是一点都不厚道。
“云云你等等我。”萧寒顾不上换掉拖鞋,大衣边走边穿,几步撵上她,“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