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业这一夜睡得很好,温暖的被窝,寂静的夜晚,如果枕边人能换上一个的话,侯业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可以说是完美了。
天色已经大亮,侯业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粗壮手臂,然后才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洗漱。
“老爷,您今儿不是休沐吗?”
当官的也得放假,不过在大隋,最隆重的节日却不是什么春节,而是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但官员的假期却可以从春节前一直休息到上元节后。
侯业的发妻从被子里露出了那张肥脸,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怯懦的丫鬟,随后没有丝毫顾忌地坐直了身躯,就连被子的滑落也没去管。
可惜的是,侯业对那白花花的身躯没有丝毫的兴趣,甚至还从眼底升起一抹厌恶。
“休沐也不是就没事做,你想睡便继续睡好了。”
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侯业径直来到书房,看着早就候在一旁的管家,开口问道:“钱招可曾回来?”
“回老爷的话,没有,老奴守了一夜,别说钱招,就连一条野狗都没见着。”
管家年纪不小了,四十余岁守了一夜,两个眼睛满是通红的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怖。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老爷。”
管家走了,可侯业直感觉自己的后槽牙疼,一夜的时间,不管成不成,也应该回来了,难道说...和上次一样?
不能吧?
侯业可是忍着肉疼拿出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让钱招找两个好手,要知道这年头的一百两,纵然是侯业拿出来都颇为肉疼,足够请一些江湖上久富盛名的家伙了。
对付区区一个秦风,难道这种好手也会失手?
想到这,侯业坐不住了,匆匆把茶杯放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和何稠通个气,不管这事到底出了什么意外,都得有所准备才是。
“老爷,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这个时候,管家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封信。
“谁的信?”
管家摇摇头道:“不知道,信上没有署名,送信的那人是城里的一个懒汉,问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有人给了一两银子,让他把这封信送来。”
“不知道?”
侯业有些疑惑,伸手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信上的字不多,但只不过看了一眼,就让侯业整个身躯都僵硬了。
“昨夜雪景甚好,于昨夜在小河边赏景,却总感觉不甚自在,思来想去,如此美景却无侯大人在旁,惜哉!”
看似只是在叙旧,但联系到昨晚自己让钱招做的事,以及这封信的不同寻常,侯业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经停止了流动。
艰难地向下看去,霎那间,侯业只感觉那停止流动的血液瞬间直冲头顶,差一点将他的脑袋冲破。
“侯大人为官多年,想必身价不菲,区区百两纹银便想成事?须知重赏之下,方有勇夫,吝啬钱财怎能成就大事,就是不知这阿堵物在牢狱之中,可能使鬼推磨?”
秦风!
这封信绝对是秦风命人送来的!
于是管家就看到了侯业拿着信纸的双手在不断颤抖,他本以为是自己熬了一夜,出现了幻觉,可不管揉了几次眼睛,侯业颤抖的双手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太冷了?
管家想命人准备多点一盆炭火,不过刚刚抬头,一张铁青色的面孔便出现在了管家的眼中。
“老爷,您这是...别吓老奴...”
半开的大门外吹进一股寒风,侯业不只双手,就连整个身躯都开始在寒风中颤抖起来,一个不慎,手中的信纸竟然被寒风吹起。
不知过了多久,侯业方才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信纸,一脸呆滞地坐下,茫然地抬起头,干涩、沙哑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之中。
“你先去休息吧,把门带上。”
“是。”
管家缓缓退出书房,顺手把门带上,但却没有离去,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紧闭大门的书房。
作为家生子,管家已经伺候了侯业近三十年,完全可以说他比侯业的婆娘还要了解侯业,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管家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老爷。”
管家一抬头,就看到侯业仿佛瞬间苍老了十余岁一般,整个身躯伛偻着,两个眼泡大得吓人,眼睛里满是血丝,比熬了一夜的自己还要恐怖,甚至就连发梢都染上了灰白的颜色。
侯业不年轻了,但也不过刚过四十而已,再加上保养的不错,不敢说如同二十岁的小伙子,但看起来也不过刚过三十出头而已。但就在这么多的时间之内,老爷竟然变得如此苍老...
“老爷,您这是...”
管家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侯业就想没听到一般,抬头望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感慨道:“马上就要过年了。”
“是啊。”管家观察着侯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附和道:“老爷,家里的年货已经都备齐了,吃的、用的,什么都不缺,明年会更好的。”
侯业咧嘴一笑,没有任何声音不说,管家甚至觉得这笑容有些骇人,仿佛侯业根本不是想笑,只是勉强扯动自己的嘴角而已。
“是啊,明年会更好。”
侯业长叹一声,但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去,把夫人和少爷都叫来。”
“是。”
管家应诺一声,等不多时,之前还躺在床上,仿佛一堵肉墙的夫人和一脸纨绔,二十岁出头的少爷便赶到了书房中。
“老爷,这马上就要晌午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吃饭的时候再说吗?”
妇人拉着少年进了书房,没过多久,一声凄厉的嚎哭响彻在整个侯府的上空,紧接着,府上的人就全部换成了白衣。
霎那间,那一脸肥肉的夫人直接从书房中撞了出来,肥硕的双手紧紧揪住管家的衣领,怒喝道:“到底出了何事,怎得早上起床的时候老爷还好好的,区区几个时辰便去了?”
管家艰难地喘息着,半晌道:“回夫人的话,老奴不知道啊,老奴只知道昨夜老爷让钱招他们去办什么事,可今日他们都没有回来,然后有人送了一封信来,然后老爷他就...”
“谁的信,信中说了什么?!”
那个纨绔少年也冲了出来,看样子恨不得把管家千刀万剐一般。
“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不要让老娘知道是谁,否则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与此同时,秦风也收到了一封信,而且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谁的信?”
刘婉婷正在攒点着年货,查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看到秦风的脸色不渝,便顺口问道。
秦风没好气道:“阿英那个小兔崽子。”
刘婉婷楞了楞,不解道:“他不是就在城中吗,有什么事过来一趟也就是了,写什么信?”
秦风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这个小兔崽子要是敢来还用写信吗?”
刘婉婷打了个哆嗦,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模样的秦风,不禁有些好奇信中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秦风如此生气。
“夫君,阿英在信里说了什么?”
秦风依旧满腔怒火道:“那小子说是查什么何稠、于显的事,结果一声不响跑回皇宫里去了,我说这好几天不见他的人影。”
刘婉婷白了秦风一眼,笑道:“夫君,看你说的,这大过年的,哪怕是皇室也得一家团圆啊。阿英好歹是晋王,陛下的亲儿子,回皇宫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哼。”冷哼一声,秦风依旧怒火冲冲道:“他回家是他的自由,我自然管不到他,可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来管我的事了!”
刘婉婷一脸不解道:“夫君,到底怎么了,你直说就是了。”
“你自己看。”
说着话,秦风顺手把信交给了刘婉婷,等她看完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的惊喜。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临走的时候就憋着坏呢,吞吞吐吐了半晌没敢说,我当时还以为他对查何稠、于显没什么信心,专门派玄成去帮他。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倒是做了好大的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有教过他这招吗?”
“别胡说。”刘婉婷没好气道:“夫君,不是我说你,有些话不能乱说,你不是君,阿英更不是什么臣,况且这事还是陛下同意的,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气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