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狼仰天狂吼了一声,巨口张开,带着腥臭的气味一口便向着扬益的喉咙咬了下来,它要饱餐一顿。
扬益死命地在巨狼的爪下挣扎着,眼看着避无可避,索性豁出去了,抽出了右手,一拳便向着风狼的嘴巴打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临死前的一博激发了身体的内在潜力,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这一拳竟然闪电般快捷,非但一拳打在了风狼的上颌,并且还打断了两根最为尖厉的狼牙,一拳直接打击了风狼的嘴里。
随后,扬益的拳头在风狼的嘴里似乎碰到了一根柔软的东西,应该是风狼的舌头。变拳为抓,扬益一把便死命地拽住了风狼的长舌,向下一薅,风狼吃痛之下呜呜地低鸣着,为了救自己的舌头,它只能委屈地被硬生生地拽躺到一旁消解扬益的势子,同时死命地咬住了扬益的胳膊,想将他的胳膊齐肘咬下来。
可是,就在它的牙齿咬住扬益胳膊的刹那,又是一道诡异的银光闪出,它平常无往不胜的利牙像是咬到了一块韧性极强的大橡胶,只能咬破点儿皮,却根本再也咬不下去了。
就趁着这个空当,扬益已经揪着风狼的舌头,大吼了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向着后面拼命地一拽。
“呜……”
风狼一声悲呼,好长的一截舌头竟然被扬益硬生生地拽了出来,里面还带着一截不知是气管还是食管的血淋淋的长条状东西。
扬益用力过猛,结果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随后,他便看着那头风狼在地上疯狂地滚来滚去,滚了几分钟后,仰天长嚎一声,身子一挺,再也不动了。
“好险,好险。”
扬益喘着大气握着那截舌头,因为害怕,身体已经哆嗦得像寒风中的小树苗,半晌才缓过劲来,低头看去,手上还握着风狼的那截舌头,赶紧扔掉,在土里拼命地擦着手上那肮脏的血,不提防手背上好一阵刺痛,仔细一看,竟然是两颗风狼上颌的大牙。却是刚才他一拳击出打中风狼嘴巴的杰作了。
又是好笑又是害怕地忍着痛将两颗风狼牙拔下来,刚想扔掉,想了想,又握在了手里,盯着风狼的尸体,扬益血和土混杂混沌一片的小花脸上露出了微笑。
“哈,我刚才还愁没衣服穿呢,现在终于有了。我就用这颗狼牙把你的身体剖开,剥下你的皮来作衣服不就成了。”
扬益咧嘴笑得很开心。
说干就干,扬益拿着那两尖厉硕大的狼牙开始了制衣工作的第一道工序——剥狼皮。
虽然小时候在家那会儿他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耿大少,可经过两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就让他养成了坚强自立的性格,动手能力更是比一般贵族子弟要太多了,剥一张狼皮虽然对他来说是一件浩大的工作,不过,在他艰持不懈地努力下,终于,一件鲜血淋漓的狼皮衣总算制成了。
只要再晾晾然后好好地揉一揉卷一卷,这件狼皮衣就可以穿了。当然,没有经过硝制的狼皮晒干之后无论再怎样揉卷还是会有些硬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啊,否则,光着身子在已经耿天来临的树林子里跑,迟早要冻死的。当然,狼皮有点儿大,穿在身上拖拖落落的,不过,这个时候扬益倒也不讲究美观大方了,能御寒就行啊。
当天晚上,扬益用砸石头的办法辛苦了两个小时之后,总算引燃了一堆篝火,将一条条已经穿好的狼肉架在火架子上烤得油汁四溅,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风狼肉。虽然没有佐料也没有盐巴,不过,对于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腔的小扬益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将那张还没干透的狼皮毛儿朝里将自己一裹,总算逃出生天的小扬益一觉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用那两根狼牙扒下了两块树皮做鞋子,用长草一绑,裹着那张大狼皮,后面还拖着根大尾巴,扬益在树林里艰难地行走着。
这片原始森林好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那些高高的、不知名的树木将整个天空都遮挡起来,抬头望去,天空被横七竖八的枝桠切割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阳光斑驳地筛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真像一头皮色花白的野狼了。
扬益也没什么方向,索性,就按着一条在林间流淌的小溪向着下游走,没准儿就能走出这片林子呢。
走着走前,前方好像有声音,悉悉索索地响,扬益吓了一跳,赶紧往树后一躲,这可是原始大森林,里面指不定藏着什么可怕的野兽啊魔兽啊什么的,如果不小心遇到拿他当了点心塞肚子,他可就惨了。
躲在树后面,扬益只祈祷,前方那片奇异的声音可别是什么魔兽弄出来的,如果再来一头风狼,他可吃不消了。胳膊上那巨大的伤口还不时一抽一抽的痛呢。
随着声响越来越近,扬益的一颗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砰砰乱跳个不停。偷偷地在那株大树后面向前露出两个眼睛看过去,扬益却禁不住愣了一下,前方走过来的那个好像不是什么野兽啊!是人,没错,就是人,一个瘦瘦小小的人,无巧不巧,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随着那个瘦小的人影不断接近,再仔细看去,扬益乐了,哈,竟然是一个跟他差不多一般大的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一件看上去质地很不错的白色袍子被树枝刮得稀烂,一张小脸已经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了,连灰带泥的糊成了一张小花脸。倒是那双眸子,又大又圆,灵动异常,骨碌碌地来回转个不休。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不时地东张西望,像是迷路了的样子。
“哈,你好啊,终于见到人了。”
扬益自从被人扔下来之后,在这个庞大的原始森林里,已经几天都没看到人影了,冷不防看到一个人影,还是个跟他差不多一般大的孩子,心里那个高兴啊,就甭提了,兴高采烈地从树后跳出来,伸着双臂向着那个孩子大声笑道。
“啊?天啊,狼……”
那个孩子被突然跳出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白毛大魔狼,还“张牙舞爪”地向着他奔了过来。
几天来的又饥又饿,再加上突然间这么一吓,那个孩子登时便昏了过去,软软地倒在地上。
“喂,我不是狼啊,是人,你,你怎么昏过去了?”
扬益一咧嘴,摸了摸身上的狼皮,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忘了自己身上披着的这身狼皮了,结果突然间跑出来吓了人家一大跳。赶紧扶着那个孩子坐了下来,同时用手到远处的小溪里捧了些水过来浇在了他的脸上,过了一会儿,那个孩子悠然醒转了。
“嗯……”
那个孩子胸口起伏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刚一睁眼便大叫,“狼啊,狼啊……”叫得那个凄厉啊,看起来真是被吓坏了。
“喂,你别喊了,没有狼,你刚才看到的是我。如果你再喊的话,恐怕真要把狼喊来了。”
扬益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真怕他把狼招来。
那个孩子看着扬益,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那身狼皮,终于有些明白了,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可是,眼神落在扬益死命地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上,禁不住就有了些恼意,突然间一张口就死命地咬在了扬益的手上。
“哎哟,你干什么?咬死我了。”
扬益捂着手疼得直跳脚。
“哎哟,你的手是什么做的,硌得我牙好痛。呸呸呸……”
没想到那个孩子叫得比扬益还大声儿,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讲不讲理啊?我救醒了你,你反倒咬我一口,属狗的啊?”
扬益用力地甩了甩手,恨恨骂道。
“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我是被你吓昏的,你不救我谁救我?还好意思用你的臭手捂我的嘴,我杀你的头你信不信?”
那个孩子倒是挺霸道,向扬益凶巴巴地吼道。不过,还别说,小小年纪,竟然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哟嗬,你真厉害啊,想杀我的头?瞅你那个头儿吧,刚到我眼眉,怎么杀我啊?”
扬益乐了,逗着他说道。
“我让人杀你的头。”
那个孩子站起来向着扬益怒目而视,年纪虽小,可眉宇间倒颇具威严,这种威严,让扬益升出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小时候,他也曾经这样这样凶,只不过他可不敢随便杀人的头,只是不高兴的时候想打谁就打谁罢了。
“哈,你不会也是哪家的大少爷落难了跑到这里来的吧?不过,杀人头可是要犯法的,当然,如果你是皇帝的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扬益开玩笑地说道。
没想到,他话刚一出口,那个孩子登时脸色煞白一片,恐惧地望着扬益,一步步地向后退,“你,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扬益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反应,禁不住一愣,随后便放声大笑起来,“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太子啊?美得你。我看你现在就是个小乞丐,十足的小乞丐。”
扬益捧腹大笑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幽默的。
“啊……嘿嘿,当然,当然,我哪里有那个命啊,你说的没错,唉,我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小乞丐罢了。南方大旱,父母带着我逃命到这里,却没料到半路遇到强盗杀了我的父母,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跑到这附近,结果就迷路了……”
那个小乞丐见扬益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登时放下一颗心来,尴尬地笑笑,随后说道。不过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哭得那个伤心,看来不是假装的。
“唉,原来你的命运也这样悲惨啊,我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命不好呢。”
扬益也想起了伤心事,被触动了心事,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重重磨难一直憋在心里,索性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哭得比那个小乞丐还伤心。
“你,你也有伤心事么?”
那个小乞丐被扬益突然而起的哭声倒是吓了一跳,一抬眼,看见扬益坐在地上蹬着两条腿哭得比他还大声,不由得凑过去好奇地问道。
“好多,好多,仇比地厚,恨比天高。”
扬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算了,别哭了,父亲曾经教过我,为人君者,善施仁政……呃,不是,是为人者,多行善事,必有好报。只要你是个好人,无论过去再怎样悲惨,老天爷也一定会有好报或是喜事降临到你身上的。”
那个小乞丐劝着扬益。只不过话说到半截的时候卡了一下,像是说漏了什么,不过,看到扬益正在大声地哭着没有注意到,这才放下心来,接下去说道。“我这张嘴怎么了这是,一个劲儿的说错话漏口风,如果让人知道我的身份,那就麻烦了,从现在开始,我真得小心些了。”
他在心里嘀咕道。
“你懂什么叫好人有好报,我父亲他也是个好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我也是个好人,为什么命运就这么惨?这个该死的老天爷,如果他懂得什么是好人好报,就不会这样折磨我了,呜呜呜……”
扬益越哭越来劲,他要把从家乡昊南国一直到现在所经历的苦难压抑在心头所化的那种难言的悲痛全都哭出来。要知道,原来在爷爷身边的时候,他怕爷爷难过,从来都没这样哭过。
“喂,那你也不能这样哭个没完啊,都快半个小时了,别哭了。”
那个小孩子摇着胳膊劝扬益。
“我不……”
扬益继续哭。
“你还哭,都下午啦……”
小孩子睡了一个午觉,发现扬益还在哭。
“不用你管!”
扬益哭得兴起,估计没人能劝住。
“太阳都快落山了,你还哭吗?渴不渴?我给你舀些水,喝完了你继续哭好不好?”
那个小男孩简直佩服死扬益了,他觉得从小到在自己就够能哭的了,曾经被他父亲喻为“水做的孩子”,却没想到,这个披着狼皮的家伙比自己还能哭,从早晨遇见他都快哭到太阳落山了,他还没歇过气呢,真厉害啊。
眼看着太阳真的快偏西了,扬益终于抽抽嗒嗒地抹着眼泪,哭声逐渐小了下来,最后不哭了,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天空中一点点西移的太阳,也不说话。
“喂,你哭傻了吗?怎么不说话了?”
那个小男孩子好奇地用手在他眼睛拂了两下,却被扬益拨拉到一边。
“滚开,别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