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水死了！

在方水的身体被尖刺穿透的一瞬间，举着盾牌的方山身体一个激灵，就好像他感同身受一般！

随即，方山举着盾牌的手边缓和了下来。

咚！

塔盾落地，露出了方山那张被黑铁面盔完全遮住的脸。

但是霞古晴分明看到，方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

血！

血泪！

霞古晴的心颤抖了一下，全身瞬间绷紧！

她可以想象，接下来方山的进攻将会是何等的猛烈！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方山并没有进攻，甚至后退了几步，离开霞古晴差不多数米距离。

然后方山重新放下盾牌，让盾牌就这么立在低声，他却转到盾牌前面，看到了依然挂在盾牌上的方水。

有那么一瞬间，霞古晴分明看到方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本魁梧的身形也似乎佝偻了。

方山就这么看着方水的尸体，足足持续了十多秒。

这段时间内，他的背心要害就这么明白无误的暴露在霞古晴的面前，没有一点的防备。

是真的没有防备，霞古晴确信，这时候自己进攻的话，肯定能够秒杀方山。

但是不知怎的，看到方山佝偻的背影，她却没有半点进攻的欲望，甚至还升起了几分怜悯。

“霞姐。”

方山说话了，口气似乎一如既往，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只是多了几分颤抖。

“嗯？什么？”

霞古晴一呆问道。

“帮我一下。”

方山低声道：“把方水从上面……摘下来。”

霞古晴愣怔了半晌：“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是手粗，可能会……会划伤他……”方山的声音又低了一些。

霞古晴的手颤抖了一下，低下了头。

然后她走到盾牌前面，抓住方水的胳膊，晃动几下后，将方水摘了下来。

方水没有闭上眼睛，甚至还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震撼和不甘，张开的嘴巴中好像还想再喊一声‘哥’。

“谢谢！”

方山笨拙的张开双臂，接过了方水。

方水的身体很瘦很小，肯定不过百斤，但能够力举千斤的方山接过他时，却好像接过了一座大山，整个人都被压得弯下了腰。

啪嗒！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面盔中跌落，掉在了方水的脸上。

这滴泪水又从方水的脸上滑落，仿佛这是方水的眼泪。

霞古晴咬着嘴唇，轻轻后退了几步。她退的很轻，生怕打扰了这对兄弟的告别。

方山抱着方水看了片刻，然后转身，向着八角笼的角落走去。

他找了个最干净，也最安全的角落，准备将方水放下。

但是他全身重铠，动作非常不便，再尝试几次都蹲不下之后，方山猛地膝盖一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然后他探出身体，将方水轻轻放在地上。

整个动作方山做的十分笨拙，却又无比自信，好像怀里的方水只是睡着了，他生怕把方水摇醒。

等到方水确实着地之后，方山伸出粗大的手掌，试图帮兄弟合上眼睛，但几次却又停下。

最终他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盔，轻轻的盖在方水的脸上。

“阿水，等我一会儿，我就会来找你的。”

方山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咱们会继续在地狱闯荡，而且再也不会分开！”

说这话的时候，方山的脸上已经不见了伤心，甚至还带着几分期盼，几分向往，甚至几分愉悦。

他单手按在地面上，使劲一顶，才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哗啦！

全身的重铠在方山站起的一刻，发出了齐齐的轰鸣，仿佛站起来的不是一个人，而且一座山！

方山转身，看向霞古晴。

霞古晴也在看着他。

两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自从成年之后，方山便一直带着面盔，反而没有见过方山的真面目。

看上去方山的样子和方水很像，只是更多了几分刚毅，只是可能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有些苍白。但血红的眼睛却又让他多了几分诡异。

咚咚咚！

方山迈着沉重而缓慢的脚步，走回了塔盾前，不过他却没有去抓塔盾，而是直直的望着霞古晴。

“霞姐。”

方山开口了，声音沉重而缓慢，却没有多少愤怒。

“什么事？”

霞古晴轻轻问道。

她和这俩兄弟关系一直不错，这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私人仇恨。

“如果等下我死了，”方山看向一边的兄弟方水：“你能把我们葬在一起吗？”

霞古晴轻轻叹了口气：“好的。”

“谢谢！”

虽然动作不便，但方山还是努力深深鞠了一躬。

“方山！”

霞古晴正色道：“如果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的骨灰送回家乡，可以吗？”

方山迟疑片刻之后摇摇头：“霞姐，我很想答应你，但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些角斗士，除非打赢出笼战，不然是不可能离开豫州的。”

霞古晴当然知道这点，她说起来也只是一种期望，然而却被现实无情刺破。

“好吧。”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哭出来：“那你就把我的尸体火化之后，抛到江里吧，”

“没问题！”

方山正色道：“我只要活着一定做到！”

说着他的手抓住旁边的塔盾，轰的一下提起：“让我们开始吧！”

霞古晴点点头，她知道这一战本就不可避免，更知道此时的方山看上去平静，其实更是一座火山！

生死一战！

甚至比刚才面对两人合力的时候更加危险！

这一点不光霞古晴知道，就连不少观众都感觉出来了。

“糟了！”

刘文通急道：“怎么刚才霞姐不肯偷袭呢？只要刚才对这个家伙脑袋来一下，就能直接最后一场战斗了！”

“是啊是啊！”

不少人闻声附和，都觉得霞古晴太傻了。

傻吗？

段飞微微一笑。

如果霞古晴刚才真的偷袭了方山，那她就不是霞古晴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尽管知道自己放过的方山已经极为危险，但霞古晴却没有丝毫的后悔。

不就战斗吗？

不就生死一搏吗？

说得好像谁怕了一样！

嘎巴！

霞古晴攥紧了拳头，关节一阵脆响，从手腕到肩胛再到全身。

在段飞的神念感知中，此时霞古晴全身的真元已经沸腾，将她的状态推升到了极点！

嗷！

猛地，方山一声怒吼，滚滚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激荡开去！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的霞古晴，也感觉到一堵气墙迎面撞来，以至于她的呼吸都有些不畅。

呼！

方山举起了手里的塔盾！

这一刻的方山，身体似乎又膨胀了几分，举着塔盾的他已经化身战神！

轰轰轰！

方山的大脚踏在地面上，地板也为之颤抖，又似乎战鼓在轰鸣！

霞古晴全身肌肉鼓起，尤其胳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尤其是右臂的肌肉，渐渐的变红，变粗，血管经络不断凸起！

力量，正在向着右手集中！

然后霞古晴却不进反退，足足退出去了十多米，已经贴近了笼壁！

她盯着对面不断逼近的方山，以及方山举着的巨型塔盾，乃至塔盾中心偏左的一个点。

那里，是方山的心脏！

想战胜方山，想活下去，只有一个机会！

死，或者生！

而这个唯一的机会，此时就握在她的右手掌心，附着在她的拳头上！

嗯？

始终关注霞古晴的段飞猛地眼睛一眯，嘴角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