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持续了一整天,在傍晚时分吴氏一族几乎全部被清理干净,整个大楼被掌控在无极殿的手中,有楼逍遥的配合,无极殿将吴氏一族所犯下的一切滔天罪行公布于众,大楼内部全部震惊!原本对这次的行动还有些怨恨的大楼人顿时也不再敢说些什么。
当天晚上,将吴氏一族尽数收服之后,风尊使便带着所有的弟兄下山了,将大楼直接丢给了楼逍遥,一场风雨血腥大战落下帷幕,无极殿以相助盟友为名,攻上大楼,击杀大楼无数族人,然后又如此嚣张的扬长而去,竟然让人找不到反驳他们的理由,而且还得带着感激之情跟他们致谢,这让一些大楼老顽固很不甘心,但是有别无他法!
“御城……御城……啊——”
夜深人静的大夏皇宫,净月公主的寝宫内,一阵惊恐的声音打破了寂夜沉默,风声拂过窗台传来一阵‘噼啪’声,让原本睡得很不安稳的北净月徒然惊醒,一脚踢开身上的薄被,猛然惊坐而起。
绝色倾城的小脸上苍白一片,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秋瞳里充斥满的是惊慌和恐惧,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坐了一场噩梦……
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这才拥着被子挣扎着,将自己一张脸埋进薄被里,久久的,一动不动。
寝宫一片静谧,连流动的空气也变成一汪死水,忽然间就静止了下来,让她连呼吸都感觉到分外的困难。
又梦见他了……
浑身是血的倒下去……
控制不住的去想他……
北净月啊北净月,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竟让你一次又一次因为他把自己折磨得如此狼狈不堪?
‘呯!’
她忽然挣扎着起身,一道清辉从眼前滑过,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她迅速低下头往床下看了去,借着暗淡的天光,隐约看到床幔下掉落的那支玉笛……
她顿时一阵惊慌,连忙起身,惊慌失措的往那玉笛扑了过来,紧紧的抓在手里,然而,一道穿心的刺痛感从手心传来——
北净月脸上拂过一道惊恐至极的神色,下意识的低头,张开那手心一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窗口袭来的凉风送入鼻下……
“公主!您怎么了?公主!”
这时候,听到寝殿内的动静,守在外面的宫女顿时也慌乱的冲了进来,迅速的掌灯,拉开帘帐,这才发现跌坐在地上的一脸失神的北净月。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北净月目光莫名的一紧,蓦然看向自己的紧抓着玉笛的手心,一片殷红刺痛了她的眼——那支玉笛已经被摔碎……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破碎的玉笛,将北净月的洁白的中衣也染上几朵妖冶的红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的妖娆刺眼。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您的手在流血,公主!”
两个宫女脸上生出一道惊慌,连忙迎了上去,然而却被北净月一掌呼开——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北净月已经脸色苍白似鬼一般的捧起那碎裂的笛子,双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连它也守不住了吗?
北净月两眼有些空洞的望着手中沾满血的玉笛,已然感觉不到掌心的那股刺痛感……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您的手在流血,地上冷,奴婢扶您上床吧,红柳,你马上去叫御医,快去!”
这下,其中的一名宫女才飞快的开口,一边走了过去,试图再次过去扶起北净月,然而,失魂落魄的北净月却无力的开口了——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公主殿下,可是您……”
“我让你们出去!”
“是,公主殿下!”
这下,两个宫女才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脸担心的退了下去。
“红柳,我看公主的情绪不太对,这可怎么办?”
那宫女刚刚退出寝殿,顿时就有些担心的开口道。
“红鸾姐姐,公主她到底怎么了?最近她总是……这可怎么办?”
“唉,还不是为了风少将军吗?都多少年了,公主她……她坚持得很辛苦,可是风少将军早就不在了,没见过像公主这么傻的女子,你说,我们大夏,那么多的俊才英雄,不单单只有风少将军一个人啊。”
红鸾叹息一声,一张清丽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红鸾姐姐,你说这感情,真的有这么让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对公主殿下来说,风少将军应该就是与她的灵魂同在的……魂都没有了,那还怎么……唉,你先去将御医叫过来一趟吧,我马上去找南皇殿下!快去!”
那为叫红鸾的宫女飞快开口,然后便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北凌逸心急如焚的冲进北净月寝宫的时候,北净月仍然是一动不动的跌坐在地上,手心里的血迹已经干了。
“皇姐!你这是怎么了?地上冷,先起来吧!”
北凌逸那桃花眼里充斥着一股心疼与焦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便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往床上放了去,而北净月却像个木偶似的,已经没有半点反应。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见北净月不说话,北凌逸才放大了嗓音,紧紧盯着北净月,目光异常的锐利而充斥这一股怒气。
北净月深深吸了口气,空洞的眼神拂过一道死灰的沉寂之色,默默的望向自己手中的玉笛,好久,她才怅然的笑了笑,沙哑的嗓音没有半点的力气,“没事了,我明白了,上苍也在告诉我,我要彻底失去他了,所以什么也没给我留下,什么都收回去,连这点念想也要收回去了。”
北净月失神落魄的望着手中的玉笛,整个人都在颤抖,“逸,怎么办?皇姐忽然发现,好痛苦,这样的坚持太痛苦了,我不想坚持下去了。”
“皇姐!痴情不是你的错,看到你这样,我真想直接一剑杀了那风御城算了!一了百了!”北凌逸吸了口气,最近已经被搅得焦头烂额了,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北净月凄楚的笑了笑,不免有些泪眼婆娑的望着北凌逸,哑着嗓音问道。
“真爱何其可贵,怎么能说没有出息?我忽然想,是不是我们北氏皇族受了什么诅咒,个个都是痴情如此,皇爷爷对东方老太妃一往情深,父皇深爱逝去的母后,陛下皇兄更是对皇嫂倾尽一生所爱,辰皇兄亦是如此,再有你也为风御城痴情疯狂,你们……”
“逸皇弟,倘若有哪一天你也遇到让你心动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北净月深深吸了口气,一手丢开手中的玉笛,失神的望着自己手中的血痕。
“那你去把他追回来吧,你现在马上就去西域,马上就去把他追回来!如果这样可以减少你心里的痛苦,我马上就让他们给你备马!”
北凌逸定定的看着北净月一眼,便要起身,却被北净月一手拉了回来。
“不用了,够了,一切都够了,我也不想再爱得那么卑微。或许,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从来都不属于我,过去不属于,现在不属于,将来也不会属于我的。随他吧,我不应该奢求太多的,不能贪得无厌,当初说好的,只要他没事,一切都好。如果他真的属于我的,不管走得多远,万水千山,他都会回到我身边的……”
就在刚才,她仿佛沉寂了一个世纪般的长久,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或许他也是爱着我的,只是,我们彼此之间,坚持的东西不同,我明白他,也很理解,所以——我不会怪他,他只是以他的方式告诉我,其实,我也应该换一个支撑自己走下去的理由而已。我在走他当年走的路,我在坚持他还没走完的路,如此,我想,即便我给不了他幸福,但我总能给他一丝安慰。”
“皇姐,你……”
北凌逸望着神色恍惚的北净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放弃了,真的放弃了……”
风御城,你听到了吗?我放手了……
多年以后,你是不是偶尔想起曾经有一个深爱你胜过爱她自己的傻女人?
“我明天就回东郡吧,离开那么久,有些想那些兄弟了。辰皇兄不在,那边的事情多,单凭几位将军在那边恐怕也应付不过来。”
她要逃离这里,这里有太多让她忘不掉的记忆,每每想到,都会让她有一种窒息感。
“皇姐,你疯了!好好的皇城你不呆着,跑那么远做什么?那边就你一个人!”
北凌逸错愕的望着北净月,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皇城里有你们就好了,我挺喜欢那边的,等辰皇兄回来,我就有伴了,现在大夏的疆土版图那么大,东西南北四方由我们分别驻守,是再好不过了。其实我一直想回去的,但是为了心中一些不应该有的念想,我……”
北净月忽然响起之前在金盛过的那五年,想来,那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皇姐,你理智一点,没人让你挑什么大梁,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就应该好好享受福,要不皇弟马上贴皇榜给你招一个驸马吧!”
北凌逸一手抓紧北净月那瘦弱的肩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原谅他,他北凌逸没爱过,哪里知道这感情的世界竟是这般的复杂?
“不用了,我只想生得洒脱一些,浑浑噩噩的过了半生,就让我接下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吧,从今以后,北净月,只为守护我们大夏的安宁,守护我大夏万民而生。”
北净月说这话的时候,那灰暗的眼眸里忽然浮现出一道亮光,那个样子,看在北凌逸眼里,居然感觉有那么一种悲壮的意味。
“皇姐,我……我还能说些什么?”
北凌逸哑然失笑,那种坚决悲壮的样子,让他几乎无话可说。
“我是大夏的净月公主,大夏第一护国女将,陛下既然给我封了这么一个头衔,我总得做一点对得起这个封号的事。”
北净月的声音飘散在凉风之中,只见她微微握紧双手,沙哑的声音里忽然染上一道释然的叹息感,“况且,你最近不是也一直在为东郡的事情烦忧吗?秦玄风跟华沁蕊因为皇兄跟皇嫂的关系跟我的交情也不错,若是我能说服他为我所用,东郡那边就会平稳下来,辰皇兄不在,那边的情况恐怕也就是我最熟悉。”
“皇姐,我没想过……”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决定吧,我明早就出发,回东郡,皇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这件事情,劳烦你不要那么快告诉陛下皇兄跟皇嫂。”
“皇姐……”
……
北凌逸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这个皇姐,表面上看似柔弱,但是在心里却是如此坚强。
在走回逸王府的路上,北凌逸不断的想,后来,他忽然想对北净月说,其实,她爱得一点也不卑微,或许,她比任何一个人都爱得深沉,爱的勇敢。她或许比别人更能明白爱的真谛——给不了他幸福,总能给他一丝安慰,坚持他没走完的路……
第二天清晨,北净月果然离开了大夏皇城,只带了自己的两个手下。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倒是连夜给东方破天留了一封信。
‘哒哒……’
城楼上,北凌逸负手而站,望着那马蹄声慢慢的被那苍茫的晨幕所湮没,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叹息道,“唉,天下万物,终究逃不开一个‘情’字,本皇要不要也找个女人试试呢?”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皇叔,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北凌逸那自言自语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叹息声,北凌逸一怔,立马下意识的回头循声望去,果然看到苍苍正抱着那旗杆,一脸忧伤的望着北净月离开的方向,明亮的眼睛里却是泛着一丝不属于孩子身上该有的深沉,这样子看上去,完全就是自己那陛下皇兄的翻版!
“臭小子,什么谈恋爱?你怎么跟踪我了?还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小鬼头一个,还懂什么是情?”
北凌逸有些哭笑不得的走了过去,朝攀着旗杆的苍苍伸手,苍苍很快就往北凌逸怀里扑了去,小腿一跃,便往北凌逸的脖子上骑了去,北凌逸稳稳的抓住他的双腿,让他坐稳,脸上却是有些憋屈——敢这么坐在他北凌逸的肩上,恐怕也只有这两个人让他头疼不已的小鬼!
“我哪有跟踪你?我也是来送皇姑姑的!哎,皇叔,皇姑姑是不是被舅舅伤透心了所以才离开这里啊?以前听娘跟父皇说过,那什么……”
“什么那什么,小鬼胡乱猜测些什么?你怎么知道你皇姑姑伤透心了?”
北凌逸挑了挑眉看着苍苍。
“哼,我当然知道了,别以为我小我就不懂,我昨晚上问了红鸾姐姐了!皇叔,你是不是想恋爱了,要不要苍苍让父皇给你赐婚,祖奶奶说你早就应该找皇婶了!”
苍苍眨了眨那黑宝石一般的眸子,眼底泛着些许狡黠的幽光。
“臭小子,别给皇叔添乱知道没有?皇叔对你们两个货包这么好,你们两个却忒不是东西总是出卖我威胁我!皇叔要是娶了皇婶,就再也不爱你们了!说!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
北凌逸太熟悉这两个小鬼这样的眼神了,每次一干什么坏事,他们就是这样的眼神!
“皇叔,冤枉啊!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来着!”
苍苍大呼冤枉,然后凑近北凌逸的耳边低声道。
“什么好消息?”
北凌逸俊眉微微一挑,定定的望着苍苍。
苍苍小脑袋一偏,继续低声道,“要告诉你也可以,但是我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北凌逸眯起眼睛。
“帮我跟墨墨逃课一天……”
“想都别想!”
北凌逸想也没想便当下直接拒绝,这两个小鬼三天两头逃课,夫子每天都被他们气得抓掉一大把胡子,要是皇兄跟皇嫂回来知道这事,他北凌逸还不得掉一层皮了!
“真不想知道吗?那太可惜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居然被你这么错过了,我找靖叔叔去——”
“哎!等等,到底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你又不帮我逃课,我才不要告诉你!”
“别这样嘛!苍儿,快告诉皇叔吧,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不说!”
“小鬼头,你不说,我还不想知道了!哼!”
……
西域圣山城外某一座竹楼里。
七夜收回扎在圣子身上的银针,浑身无力的晃了一下,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靡,一手撑着床榻才勉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七夜!”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开门声,脚步声传来,修长干净的手拨开云雾一般的纱帘,黑袍上那金色的祥云扫过纱帘,眨眼间陛下便已经来到七夜的身后。
“你怎么样?”
双臂稳住七夜轻颤的双肩,七夜这才一手抓着他的手臂,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挂在他的身上,缓缓的站了起来,给床榻上的圣子遮上了薄被。
“没事,施针封印总需要耗费一些力气,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七夜那干涩沙哑的声音传来,视线却仍然落在床榻间的圣子的身上,陛下顺着她的视线望了去,映入眼帘的是圣子那张同样苍白的脸,脖颈间那股死灰色似乎已经被制止住,呼吸很微弱,整人看上去隐约被一股透明之色所覆盖。
“他怎么样?”
“暂时封印了他体内的咒毒,从今以后他将陷入沉睡之中,若是找不到解开咒毒的方法,他就永远沉睡下去。若是不幸,封印被这咒毒冲破,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七夜那颓靡的眼睛里浮现着暗淡的幽光,有些无力道,“没想到这咒毒都在大哥体内潜伏了这么久,难怪……难怪他……”
“虽然成功的将爹娘救了出来,可是,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不救醒大哥,爹娘在天之灵恐怕也不能安息,我真不知道能怎么办?”
七夜无力的跌坐在床边上,双手烦乱的捂住那张充满疲惫与忧愁的小脸,她现在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花一些心思去了解苗疆圣坛,遇上这什么咒毒的事情,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事,别担心!我已经让人赶去苗疆将圣坛主请过来,他是苗疆圣坛圣坛主,应该会知道关于这死符咒的消息,同时也让他们收集关于死符咒的资料,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不能乱了阵脚,而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陛下那深沉的眼眸里充斥着睿智淡定,一脸的沉稳镇定,平缓低沉的语气饱含温暖与关切。这般临危不乱,仿佛任何事都依然掌控在他手中的样子倒是让七夜整个人也缓和了一些。
“万物离不开本源,物物相克相存,实在不行,我们就先从它的来路入手,我不相信天下存在什么解不开的毒。”
“嗯,我知道,接下来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等我参透医书,兴许就能找到解开这咒毒。”
七夜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陛下。
陛下轻轻点头,低柔道,“好,明天我们就回无极殿,那里有一块寒玉温床,应该对他的身体有好处,而且那里很安静,老头那里的药材很充足,方便你闭关,朕陪着你。”
七夜转过头,又看了圣子一眼,想了想,又抬起头看着陛下,眼底浮动着暗淡的凉光,问道,“那,母后的事情……大夜那边的事情呢?该怎么办?还有贤妃的事情……”
闻言,陛下那深幽的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凌厉的冷光,沉寂片刻,才应道,“此事你不用操心,朕自有安排。”
“赤!你别总是这样跟我说什么自有安排,让我不要操心,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我说过这次我们千里迢迢的攻上圣山,不仅仅只为我爹娘,还有你跟大夜的恩怨,母后的事情我都很在意。我不想总是站在你身后,让你护着我,而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同样也很需要我!”
七夜一看到陛下那暗淡下去的眼神,当下就有些受不了的推开他,抬起那分明充满某种深切情意却用那清冷之意所掩藏的眼神,一脸倔强生气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