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果然如岳父说的,生气了很难哄,但凌煌也觉得苦笑,小东西一直说不是生他的气,可是呢,入夜了就睡,还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这气生的......到底是在罚谁。不过呢,他一说冷,就吓得小家伙又翻身来搂着自己了,只是不肯给他亲热,一亲热,就哭。
翌日,云少来汇报,小家伙就出了书房,熟不知,她一去,竟然傍晚才回——
施府——
“娘!”
施夫人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到女儿的叫唤声了。
“娘......”
施夫人疑惑地出了前厅,居然还真看到自家施施双手撑着膝盖,正大口大口地喘气,看来是一路奔回来的。
“逃......逃回来的?”施夫人问。
施墨儿努力平息着喘气,听着娘胡说八道,“娘.......爹爹呢?”
“他,去爬山了。”
“那......前年,爹爹寻来的热石在哪?”
施夫人还没回答,小家伙就冲去后院的石房子里了,后院有个房间专门放着施老爷寻来的石头,家里人戏称“石房子”。
施夫人一路跟着,看着女儿像挖宝似地到处翻,急急忙忙地满头大汗,“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地!你这样一通乱找,哪里能找到!施施!你给我停下!”施夫人命令道。
施墨儿在石屋子里找了一番,徒手扒拉着各种石头,手上都被有些石头磨破了,  “我明明记得爹爹放在这的,那石头一烧热,热温就能保持一天,爹爹不是给娘磨了两块嘛!一块给您冬天暖被窝了!另一块呢!另一块呢!!”
“这都要入夏了,你要那热石做什么!”
“我......”施墨儿咬了咬下唇,将凌煌身子易寒的事说给了施夫人听。
“难怪呢,就觉得姑爷吃东西胃浅,吃几口就不吃了。”
施墨儿惊圆了眸子,“娘,你......一面就能瞧出来?”
施夫人看女儿红着脸,说话打颤,了然于心,“是不是......怨自己没有瞧出来?”说着,走进最后一排的石头柜子,抽开了一个抽屉,那里头都是打磨好的石块,挑到一块暖石,慢条斯理地走出来给施墨儿,“你这气鼓鼓的,是在气自己?”
“娘,我......我为什么会没有察觉呢......”她真的是气自己,明明和他最近的是她,明明已经肌肤相贴了,为什么......
“那你放开去爱了吗?”
小家伙美眸里的深邃化开了,如静静的一潭静池被丢了块石子,咚地一声。
“你出嫁时,娘问你,为何要嫁,你说,人生若要改,便是他。但是,你自己若不改,与从前又有何不一样。”
施夫人将热石包了起来,“若喜欢人家,就大方些,有什么好畏首畏尾的。都嫁了,还矜持什么!怕什么?怕他跑了?还是......”
“怕人家不喜欢你?”
女儿豆大的泪珠滴地毫无章法,施夫人却笑了。施施呀,你终于尝到情爱的滋味了,患得患失。
施墨儿被点破了心思,她喜欢他的,而且正在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可是她怕,怕夫君不是。于是她压抑着,和自己的心思抗争。她规规矩矩地做着凌二少奶奶。
可是,却渴望着成为他的恋人。
“好了,心里头热了,外头包多少层,都没用!”施夫人将热石放在施墨儿手心里,石头吸取了些温热,隔着布暖着施墨儿的手心,“我的施施,可不是这么扭扭捏捏的!爱就坦坦荡荡!若他不喜欢你!你就回家来,爹娘陪你大哭一场!我们再寻别人去!”
施墨儿被娘的话逗笑了,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眸子不再迷茫,开始闪闪发光。
......
施家离凌府还是远的,这一来一回,就傍晚了,施墨儿正想去找夫君,就被林雪雨的丫鬟叫住了。施墨儿拧了眉,只好跟去东院——
茉园——
“公子......”云少轻叩了书房门。
凌煌抬了眼。
“二少奶奶受罚了。”
“什么!”凌煌皱眉。
“东院传来的话,说是二少奶奶私自出府,大少奶奶罚她今夜跪祖祠。”
“什么时候的事!”
云少顿言,“说是傍晚!”如今天色已黑,怕是已经跪了几个时辰。果然见主爷脸色渐差,冷着俊颜。
东院——
林雪雨不敢相信,凌煌居然会踏入东院。自她嫁入凌府来,就未见过他来过东院。
“二弟怎么来了?”林雪雨上前迎上。
“墨儿呢?”凌煌环顾了四周,不见施墨儿,笑眼一弯,“墨儿惹了嫂嫂生气?”
“墨儿妹妹她......私回了娘家,我说了她,凌府自有规矩在。再来,这些日子,我看她也没有照顾好二弟,数罪并罚,小惩大诫。”
凌煌讨好地笑着,“我家墨儿不懂事,嫂嫂不要太在意,哪怕要罚,也罚些轻的嘛。跪祖祠......也太重了。”
林雪雨别过脸去,找了个借口,“是大娘叫我这么做的!”未见身后的他收了笑容,一脸冷漠。
“是是是,还望日后,嫂嫂能多开恩才是!”说罢抱拳作揖,衣袖遮着眼眸里的寒气。
出了东院,
“云少,这个林雪雨,你注意些。”凌煌命令着身后的云少,今日连他都放任小家伙自由,可是她却时刻知道墨儿在哪,去了哪......
“是!”
祖祠——
夜渐渐深了,凌府走动的下人少了,喧闹也跟着少了,祖祠本就安静,如今更是隐隐森森的。
施墨儿跪在蒲团上,还是有些怕的。
忽的,一个黑影闪过,吓地她不敢动弹。
“娘子,你倒守规矩!跪地这样认真!”他轻笑,见小家伙跪在蒲团上摇摇摆摆,也不偷懒。
施墨儿大喘口气,看着凌煌从暗处走进光亮。
凌煌跟着她坐在另一个蒲团上,将她一抱,抱到他身上,小家伙痛地嘶地——轻叫。跪地久了,换个姿势让她膝盖还是疼。
“笨蛋!也不知道偷懒!就这么跪着?”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去轻揉她的膝。
“我......怕他们要检查我.......”施墨儿老实回答。
凌煌被这回答轻笑,“那我问你,你今天回娘家,怎么不和我说?”他也想罚她,罚她不知会一声。
施墨儿想着下午娘亲的话,又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揉捏着膝盖的男子,笑意满眼,情深肆意。
凌煌心头一震,小家伙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呢。
“我去给给夫君找药的。”施墨儿说。
“药?”凌煌一想,大约是他体寒的事,“傻瓜,我都说了这不碍事......”说着说着就见小家伙在自己胸口摸啊摸、掏啊掏的,他看着晃眼,“娘子......你在摸什么?”
施墨儿听着凌煌的揶揄,叹息,“什么摸什么!是这个!”将怀里的热石取出,“我想回家找个这个给你!这个是热石,一旦受热,它就能储存热源,维持温热的本质。冬天的时候,我娘常用来暖手暖脚暖被子。我想寻来给夫君嘛,我以为家里没那么远,谁知一来一回花了我一天,马不停蹄地,一回来就罚跪.......”
小家伙气消了,凌煌听出来了,里头有撒娇的口吻还有一些讨好,揉膝的手停下,接过了她的石头,石头果然是温热的,想必因为放在她胸口的缘故,有了她的体温。小东西说风是雨,昨日哭哭啼啼地,今日就拼命要给他寻来这石头,他心头一热。
“这石头,你给我时常备着,暖暖身体也好,是不是!”施墨儿说着,自己去揉那膝盖。
“是。”凌煌将热石放进怀中,继续揉到。
“不过药也要喝!身子该调理还是要调理!不许逃!”
“好!”
“要是你不放心,药我亲自去配,亲自煎,亲自喂你喝。”
“好!”他都答应,小家伙一副小娇妻管家的模样,他欢喜地紧,手下不稳重了些力道。
“嘶——”
“还痛?是不是肿了,我看看!”凌煌吓地停手。
“哎哎哎!夫君你做什么!”见他要掀自己的裙子,施墨儿急地喊起来。
“我哪里要做什么,我看看你的膝盖,肿了没。”凌煌不顾反对,撩起她的裙子和里裙,果然小家伙的膝盖红肿着,他轻叹,“你!我抱你回去。”
“不行不行!说了罚我到天明的。”施墨儿摇头。
“你守这规矩做什么。”
“我是怕他们找你麻烦嘛。”施墨儿努嘴,“我这么乖,你还不领情。”
凌煌笑,今日的小家伙怎么了。
咕噜噜——
安静的祖祠将饿肚皮的声音放的尴尬。
“夫君,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自我嫁给你来,老是饿肚子......”
多半是他抓着她欢爱,让她错过饭点......
凌煌无奈,从方才一直放在边上的布袋里抓出一个馒头给她,“喏,给你偷了馒头。”来的时候,随手拿的。
“嗯......”施墨儿接过咬了口,嫌弃道,“夫君,我喜欢吃有馅的。”
“什么馅?”
“肉的。”
“好,我记下了。”小家伙还嫌弃,他继续替她轻捏着膝,从而也捏着腿,怕她今日走的路多了,酸痛。
施墨儿看着这个俊美的男子做着许多男子鄙夷的小事,忽的表白,“夫君,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凌煌抬头,俊脸上满是吃惊。
“我很喜欢夫君,是真的。”施墨儿通红着脸,装着胆子,露骨地表白,然后咬了馒头,巴不得把自己的脸埋到馒头里。
凌煌咧嘴笑了,第一次露齿而笑,酒窝开了,他俊逸如仙,却笑得像个孩子。
他抱着小家伙,一手环着她,一手替她按摩,小家伙倒在他怀里,双手捧着馒头,双膝肿着。这个时刻,她挑了,要跟他表白。
见他没回应,施墨儿从馒头里抬眸,追问,“夫君,你听到了没啊。”
“我听得很清楚。”凌煌笑意更浓。
“那你......高兴吗?”
凌煌抬眸,直言不讳,“我也喜欢你。”你想问的是,那你呢,是不是。
馒头掉了——
施墨儿咬着唇,扑通——扑进凌煌的怀里,搂紧了他的脖子。心底喜悦的情愫蔓延开来。
“不饿了,馒头都掉了。”他轻拍着她的背,笑她。他是喜欢她的,至于爱意,他还不懂,所以诚实已告。
这一夜,小家伙倒在他怀里,话也多,笑容也多,撑了半夜,实在不行了,才睡过去的。翌日一早,林雪雨来祖祠,小家伙还睡着。凌煌向她比了静声的姿势,轻柔地将小家伙抱起,步出祖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