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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我早就不生气了

涂恒沙手机都握不稳了,掉到了地上。

采编平台里响起了她失控的声音,“出事了!粟老师那边出事了!枪击!我听见了枪击!”

而后,她便像只无头苍蝇般在采编平台晃过来晃过去,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着电脑,捧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刷新闻,但新闻也没有那么快,网上目前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围过来安抚她,让她别慌,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郝仁干脆把她的手机抢走了,将一杯热水送到她手里,她伸手去抢手机,水杯便啪地掉到了地上。

这突兀的声音将她震醒,慌乱无状的她愣在了那里。

“沙子!沙子!”郝仁见她的异状,担心地大声叫她。

她看着郝仁,眼眶一红,“郝仁,我真的听见枪击。”

“我知道,我知道。”郝仁松了口气,能好好说话就好,“不要担心,我们都在帮你关注着,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郝仁!我无法冷静!”她捂住了脸,遮住她发红的眼睛里溢出的眼泪,喃喃的,“每一个人都对我说,要珍惜身边的人,不要等到无处可寻的时候再来后悔……我没有想过会这样,我没有想过不珍惜……我是生气,可我早就气消了,我也没有不原谅他,他是怎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我就是气他什么都不和我说,想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这么久了,我心里也早就不气他了……我心里,已是早就答应跟他和好了,只是还来不及说,来不及说他就走了……刚刚我就想回答他的,告诉他,好,我等他回来,我们会有三周年四周年五周年十周年……一辈子……我还没来得及说……早知道……我怎么还是走到后悔这一步呢……”

她说着说着,便趴到了桌子上,小声地啜泣。

周围围着的同事悄悄散开,郝仁看着她,暗暗叹息,他还以为她清醒了呢,原来不过还是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说的这些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无需回答,不过是她的自言自语,但能说出来总比她自己闷在肚子里好……

粟融归是大家的同事,真遇上枪击,大家也是担心的,一时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和涂恒沙之前一样关注着新闻。

一个小时以后,有人首先刷到,失声大叫,“真的发生了枪击……”

郝仁给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说了一半的话吞了回去,指着电脑,满脸焦急。

可涂恒沙已经听见了,原本趴着的她立马弹了起来,盯着电脑屏幕,握着鼠标的手不停在颤抖。

一则自媒体直接从外网搬过来的视频,一段英文,一段翻译,每个字、每个字母,她都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视频至少看了十遍,每一秒钟暂停一次,试图在那些混乱的画面里找到一丝一毫他的痕迹,可是都没有。

郝仁在一旁劝她,“没有就是好消息,也许他离得远,什么事儿也没有!”

对!郝仁说得对!她也这样安慰自己,没有就是好消息啊!

她要打电话再问问他!

她怎么就没想到打电话问问他!

她抖着手电话过去,然而,却是无人接听。

她不甘心,再拨!

至少连续拨了十次,到后来,直接无法接通了……

她双手捧着手机,抵着额头,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想她从小不易,可她即便再难,小小的她也能用她并不成熟的脑子去思考解决的办法,她总是坚信,只要她认真努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事实也一步步证明给她看,她没有错,只要她努力,她就能跨过重重沟壑,达到她想要的彼岸。

但此刻,她是如此无力,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人的力量在生死面前是如此弱小,他现在是生是死,是安是危,无论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而她,其实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去到他身边都不能……

她只能在这里等,等结过,等宣判。

她只能机械地,一遍一遍地,拨着他的电话,哪怕没有回音。

时间又过去两个小时,网上的新闻有了新的进展,报道了伤亡人数,其中有一名中国人。

她脑袋里嗡的一响,差点眼前黑了过去。

待她缓过来,直接炸了,站起来就往主编室跑。、

郝仁把她拉住了,“你干什么去?”他怎么也不放心涂恒沙就这样冲出去。

“我去找主编!我要过去!如果粟老师受了伤,我正好去替他啊!”她甩着郝仁的手。

“沙子!沙子!”郝仁紧抓着不放,大声喊她,“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主编下班了!”

涂恒沙这才感觉到灯光的刺眼,是晚上了吗?过了这么久了吗?

“而且,你怎么去?你以为是从你家到疙瘩胡同吗?打个车就到了?你手续都不知要办几天!那时候你都有他的消息了!”郝仁对着她几乎是在吼,只想将她吼清醒一些。

她愣在了原地。

这一回,她算是彻底被郝仁给震清醒了,身体都软了下来,跌坐下来,闭上了眼睛,哽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不喜欢这样……”

她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助。

“沙子,没有人喜欢,可是我们只能等,你安心等着,会有消息的!别忘了我们是媒体,不管粟融归在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会是首先得到消息的人!”

等?

怎么等?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挠她的心,挠得她心烦意乱,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她甚至没有回家,郝仁也陪着她没回家,整个晚上都在报社里耗着。

彻夜未眠。

一夜比一年还漫长。

第二天早上,确认了事件性质——恐袭,在恐袭中受伤的中国人是一名记者,叫粟融归。

涂恒沙听到这个消息,紧紧拽着身边郝仁的衣袖,声音都是嘶哑的,“是受伤对不对?是重伤?重伤的意思是……还活着对不对?会好的对不对?”

“是……”

郝仁才说了一个字,就见她身体一软,整个人往下坠,直接晕倒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