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黝黑的妇女揪着陈皮的耳朵,陈皮矮着身体连连向他妈求饶。黑炭似的母子堵在门口,看着挺滑稽。
我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口,妇女骂了我好一会,暴躁的一脚踹在陈皮腿弯,陈皮屁也不敢放的半跪在了地上。
妇女说:“短阳寿的孝子,你又不是吃不住他?怎么让他丢下你一个人回来了?”她责问完我,对着她儿子又是一脚,指着大骂:“陈庄大老爷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孝子是你请出去的,不把孝子带回来,还有脸单独回来?”
她的逻辑没问题,骂我是怪我没把陈皮拉着一起回来,骂她儿子是这小子一个人跑回来丢了陈庄的脸。
她家没有这个传统,丢不起这个人。
“嗯,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意思是不怪这小子逃跑。
妇女心疼的拉起陈皮,慌忙的帮他拍着身上的灰尘,担心的说:“你爸应该从地里回来了,孝子都不在乎这个事了,你爸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我无奈的摇头,说:“您先回去,等会我去跟陈叔说一声,这事不怪烧窑的。”
“嘿嘿!”陈皮奸笑的起身,和他妈欢乐的离开,还不忘记喊:“谢啦!”
我在家里没找到书狐,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苗寨,顺道经过陈皮家,还没进屋,听见里面拍桌子的声音,中气十足的汉子大骂:“给老子跪好了。在外面杀人放火,老子不管,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忘了。免得以后干出对不起陈庄的事儿,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接着又听汉子喊:“慈母多败儿,滚一边去……”
屋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大,不少路过的乡亲对着屋里开着玩笑喊:“老陈头,你不打死陈皮那小乌龟王八蛋,老子以后都不正眼瞧你一下……”屋里汉子回骂:“哪个王八蛋在外面学人说话,滚犊子。”
路过的人随意大笑或者大骂一句,也没故意停留。只是被这么一闹,老陈头已经没法再教训他儿子了。
这种另类的劝架,在陈庄不是什么新鲜事。我刚门进屋,陈皮像见到救星似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我身后说:“孝子……你再不来,老子真被这王八蛋打死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的种了?”
这不是说他妈有问题吗?
妇女一听,拿着手上的抹布对着我们砸了过来,说:“你小子说什么呢?”转而又对老陈头说:“打,给我打死这小王八蛋。”
“陈叔,这事就这么算了。他又不是故意跑回来的,那种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老陈头,他喘了两口气,说:“陈庄祖上虽然是土匪,那也是劫富济贫的土匪。世道变化越来越大,庄里这群兔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从外面打工回来的一口一个钱,钱他大爷的,在陈庄不施行这个……别人家的老子管不着,这小子要是敢学陈二狗,老子亲手灭了他。”
“陈二狗怎么了?”我随口一问。陈皮说:“那小子收了别人的钱,又带着别人找到村长,让村长把你赶出陈庄呢?这不,前两天那小子被村长带人打断了腿,他带来的人现在还被关在大队部。”
想到叶知秋说拿钱能最快的解决问题,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陈叔,您息怒,我去大队部看看。”
庄里的小学和村大队部在一起,由十几间直条贫房组成。
附近几个村没学校,孩子们都在陈庄上学。我刚进小学就听到了朗朗读书声,走到大队部,守屋的老头坐在门槛上抽水烟,他见我过来,连忙爬起来说:“孝子,你怎么来了?”
“听说了二狗子搞出的事,过来看看。”我接着问:“人都关在哪?”
“放心,姓陈的老骨头们没死光,没人能欺负姓陈的,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老头说着去喊庄里干部,不一会几个人过来,说的话与守门老头说的差不多。
“嗯,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就问一些事儿。”我也没拒绝庄里人的好意。
外面没人敢欺负陈庄的人,守灵人的神秘也起了大作用,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交情,没必要侨情。
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和一个高个子女人被绑着,当我看清女人的长相,诡异的看着村长问:“您怎么把她放倒的?”
这女人就是当初放倒我和关铃的女兵,后来被诸葛老头身边的老道士下了小鬼,她应该被还到了省城赵家才对,怎么跑这里来了?
“陈球那小子不务正业,专门偷鸡摸狗干些夜敲寡妇窗的蠢事。这女人刚打倒两个人,就被陈球洒了点东西迷晕了。”村长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陈球与陈皮合称烧窑卖炭的,名字放到一起还是皮球。他们父亲的关系很好,叫皮球,圆圆滚滚的多有意境,总比什么二狗大牛来得上档次,于是两个货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两个大老粗定下了这很有文化的名字。
等旁人都出去,我用瓢舀着水,浇醒了昏迷中的一个胖子。
“你是谁?知道限制他人自由是犯法的吗?”胖子睁开迷糊的眼睛,有气无力的大喊,看样子两天都没吃饭了。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没说话。
“你谁啊?快放了我,等我出去绝对告你们非法拘禁,还有没王法了?”他居然不认识我。
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我说:“我叫陈三夜,你们出钱要赶出陈庄的人就是我。”
“你就是陈三夜?弄鬼杀了赵公子的人?你等着死吧!”
听他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我不知道他是被饿了两天变的精神失常,还是本身就是一肚子屎尿。
懒得跟他废话,我拿出准备好的蜡烛,在他前面点了三根,背过身扭头吹熄了蜡烛。抽出一根香在自己头顶和双肩各自敲了三下,又把三根蜡烛烧出来的蜡油磨到香尖上,点燃香,吹了吹香火,朝着胖子走去。
“你想干什么?”
胖子一直没停过对我的威胁,他见一闪一闪的香尖靠近,惊慌得质问。我捏开他的嘴巴,把烧着的香头放到他嘴里,拍着他的下巴合上。他疼的冷汗直流,两腿狂蹬,脑袋左摇右晃,张嘴要喊的时候,我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你要是出一声,不出一天就会走赵公子的后路,想想赵家能请军人保护赵公子,但不敢直接来找我,你应该清楚,他们其实也怕鬼的。”
疼着剧烈挣扎的胖子不动了,我让他含着香尖别吐出来。他叼着已经被口水弄灭了的香,蹬着的两腿间传出了阵阵尿骚味,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疼的。
“请梦鼠搬家。”
再次点燃三根蜡烛,我用剪刀剪着三颗蜡烛心,别分放到了胖子两肩和光毛的秃顶。再次点了三根香拿在手上念完,感觉有股寒意从我身离开,沿着插在胖子嘴里的香跑到了他身上,他肩膀上的烛焰诡异的往上一冲,快速的熄灭。
几乎是瞬间,胖子闭上两眼,在大白天出现了被鬼压床的症状。
抽出胖子嘴里的香,我用红线绑着胖子的食指,又绑上另外两个人的食指,点燃那根香说:“鼠兄,没事在他们身上都做个窝,方便以后来回串门。他们可都是有钱人,让他们每天给你烧一千炷香都成,还能带着鼠孙换着家玩。”
一股寒意顺着红线移动到另外两人身上,晕迷的两人抖了抖,也陷入了鬼压床。
梦鼠跑来跑去玩了好一会,选择在胖子身上定了居。
我剪开绑着他们手指的红线,收拾好屋子,出门说:“把这三个人送去医院,就说见他们晕倒在庄子附近救下的。”
“他们不会告我们非法拘禁吧?”陈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双鬼精的小眼睛不时往屋里瞟。我说:“他们能否醒来都难说,就算醒来能记住这事的可能性也不大,就算记得也不敢说。”
梦鼠被我欺负了这么多天,肯定死命的造梦来发泄郁闷。这三人遇到狂暴中的鬼压床,后果难料。
如果不是我要去找鬼蛊、三人被关在大队部会给陈庄带来麻烦,我也不会把梦鼠送出去。
当然,把梦鼠送出去,也可以警告醒赵的,不管幕后站的是赵家还是诸葛老头,总之梦鼠被我锁在了这三个人身上,谁放出梦鼠,梦鼠就会往谁身上跑。
不是人人都是我,就算诸葛老头面对受过香火的梦鼠也得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