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冷宫里的丽嫔，应是德妃同父异母的妹妹。”长乐似是随口一道，却在众人里面丢下了一个平地惊雷。

“公主，你说德妃在这宫里有妹妹？”青阳大惊，连忙道：“可是据我调查，杨国公只有德妃一个女儿。这个丽嫔又是何人，我在宫里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物。”

“你不知？”长乐这才想起，当时丽嫔这事，她是交给了明月和冬菊去查的，这样青阳不知倒也正常。

“冬菊可还记得此事。”长乐看了眼冬菊，问道。

冬菊上前行了一礼，道：“奴婢记得。”

长乐点点头，让冬菊将丽嫔的事跟众人说了一遍。听罢，长乐又将乔郝然调查来的消息跟众人说了一遍。

听完这事后，众人神色各异。青阳暗自懊恼，他自以为早就将长秋宫和德妃调查得清清楚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秘密遗漏了，其他人则是都没想到，平日里瞧着最是和善好说话的德妃，居然藏着这么深的心机。

众人又在屋里商量了一会儿后，长乐留下林空青，让其余人都先出去了。

刚出门口，青梅，现在应该叫青阳，就被冬菊给狠狠推了一下，青阳一时不备，险些摔倒在地。

“冬菊，我……”

还不待青阳解释，冬菊就气呼呼走了，任由青阳在后面如何呼唤，她都坚决不回头理睬。

青阳讪讪然朝看热闹的钱青青笑了一下，心想，这回冬菊怕是不会轻易原谅他了。果然，还没走到宫女住的屋里，他的衣裳包裹就都被人送里面给扔了出来。屋里门口边上还站着没有当值的两个小宫女，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冬菊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对青梅这么发脾气。冬菊和青梅都是公主面前的红人，她们两个到底是劝冬菊呢，还是劝青梅。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这鞋子，”冬菊看了眼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个上前就将里面一双刚绣好的绣花鞋给捡了回来，鞋面上还绣着两个青涩的小青梅，“这鞋子是我做的，不归你。”

青阳理亏在先，一脸老实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包裹，幸好冬菊只拿走了刚刚新作的一双鞋子，先前送他的都没拿回去。不然，他一双大脚，哪能穿得进寻常宫女穿的鞋子。

千面郎君教的易容缩骨之术，可缩身骨，可改容貌声音，就连喉结都能变小，却独独改不了一双天足。还有就是，男子的那物也改不了。不过青阳谨慎惯了，就是一人独自出恭，都不忘了要蹲下身子，所以才一直没被人发现他男子的身份。

看到包裹里装着的几双合脚的旧鞋，青阳心里暗笑，冬菊到底是嘴硬心软。

这边长乐听完林空青的话，微微楞了一下。

“师兄说他在英华宫为皇上看诊的时候，闻到一股藜芦的味道，这味道的主人，应是华妃。公主，你上次捡到的那方宫帕，会不会就是华妃掉的。”

“华妃的？那师父，这下蛊之人会不会就是华妃。”长乐干脆顺着林空青的话说下去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她不过是不想让师父知道，那帕子是她从华贵人身上顺来的而已。

“师兄也有此猜测，他为皇上看诊的时候，发现遮帘的后面有人偷听。要是那人真是华妃，那这下蛊的人多半就是这个华妃了。”林空青道。

“不过，这到底只是师兄的猜测，他也拿不准主意。后宫里，现华妃是最受宠的妃子，而且还有皇嗣在身，要是没有证据就胡乱指控，师兄怕会引祸上身。”

明哲保身，是每一个生活在皇宫里的人都应刻在心上的话。李太医有这顾虑当然没错，就连长乐自己，不也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不敢有半点声张么。

“李太医说得没错，藜芦虽主要分布在南疆，却并未稀有之物，万一华妃的住处没有查出蛊毒，她又咬死了自己只是机缘巧合得到的这香料，我们也拿她没有办法。”长乐道。

林空青点点头，道：“我和师兄也是这么担心的。不过，皇上身上的蛊毒又反复发作了，或是因为皇上性子急躁动怒所致，或是——”

长乐接下此话，“——或是因为，有人又用了香引，引父皇身上的蛊发作。”

能做到此事的，目前整个后宫里，华妃是最有嫌疑的人。

长乐几乎可以断定，华璇滢就是这下蛊之人，不仅如此，她还知道，秦展与华璇滢两人是合谋下毒害的皇上。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因为她只是一个“痴傻”的公主，突然知道这些，恐怕父皇还为怀疑他们两人，就先怀疑上长乐自己了。二是因为，长乐想知道，秦展到底要做什么，若秦展的目的是谋朝篡位，当年他娶自己，是不是有意谋之的，还有，她之所以毒发身亡，究竟与秦展有没有关系。

“这蛊毒目前尚能压制，可就怕压制不了多久了。”林空青道。

“另外还有一事，”林空青话音一转，又说道：“那日你跟我说了长乐公主的事后，我就去问了下师兄，没想到，师兄竟曾替长公主看过诊。”

师父终于查到这里了，长乐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空青继续说道：“确实如公主所说，长公主应是中了美人瘦。按师兄说，长公主不知得的是什么怪病，血竭之症一直好不了，不管他开了多少补血生血的药材都没用，但十根指甲却鲜红异常。所以一开始，师兄就怀疑公主是中了毒。”

长乐的心微微提起，难道李太医当时就已经发现她中了“美人瘦”？

林空青似是看出了长乐的想法，轻轻摇头，道：“师兄没有诊出长公主中了‘美人瘦’，而是在公主的身上发现了另一种毒——‘香消’。”

“这是何毒？”长乐不禁失声问道。她前世那具破败的身子里，到底被人下了多少毒物？

林空青道：“‘香消’是一种慢性毒药，不会立即要人性命，所以很难被人察觉。这种毒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一种香料，闻起来极香，又有提神醒脑之效，所以有些不懂药理的人，会把它掺在熏香里用。”

“熏香？”仿佛一股熟悉的浓香从长乐的面前飘荡而过，似是在前世弥留之际，她曾闻到过这香气。

大概是前世死前的浓郁香气印象太深了，所以重生之后，长乐都不爱让宫人点太浓郁的熏香，最多用些清淡的花香。

长乐的眸色渐冷，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到底是不懂药理还是精通药理，恐怕只有宝钗和宝婵自己知道了。

“师兄发现长公主有熏香的习惯，当时怀疑是公主屋里的香出了问题，可是查了一遍后，却发现并无端倪。”

难道她猜错了，不是宝钗和宝婵做的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