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甚好哭的,展哥儿也来了,你这做人二婶收着点,也不怕在晚辈面前闹了笑话。”秦老夫人放下手里盘的佛珠,一脸冷色训斥秦二夫人道。
房里烧了炭,加上满屋子的人气,一时热得秦展有些出汗。
王氏怒冲冲地用手指着秦二爷,道:“这老货能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难道我今后在后辈面前还有脸吗?我的脸早就被丢尽了,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
“住口!今日小辈都在场,你这撒泼是做给谁看的。王氏,此事本是你西院的事,但你却非要让展哥儿也一同商议此事。我现在也厚着脸把展哥儿给你喊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秦老夫人压着怒气道。
见老夫人真的动怒,王氏又有些怂了,声音有些小了下来,不服气道:“儿媳没别的意思,儿媳只是说此事是因展哥儿而起的……”
“荒唐!”秦老夫人用力派了一下案桌,厉声道:“此事因谁而起,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你也是当娘的人了,今日当着你子女的面,我不戳穿你那点心思。今天我把展哥儿也叫来,就是让你一次把话说清楚,免得你日后又要托着展哥儿下水,又说我偏心不处理。”
“……这……这就是因展哥儿而起的,要不是当日展哥儿收下人,不将红袖给赶回来,不就没后面这事了。”秦二夫人小声嘀咕道,说是小声,屋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展眼皮未动,闻言不见丝毫波澜。
秦老夫人确实恨不得命人拿线缝上这王氏的嘴,让她别再胡说八道,这张破嘴,怎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呢。老夫人屏退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张妈妈一个下人在一旁伺候。
秦老夫人三两下就把事情说完了,说来也简单,就是秦二爷为老不尊,睡了儿子秦玉屋里的贴身丫鬟,这丫鬟还有了身孕。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们这样的人家可学不来那等腌臜之事,父子两人共用一人,这话说出口我都嫌丢人。”
秦老夫人说至激动,猛得咳嗽了一声,吓得一旁伺候的张妈妈忙上前轻拍后背,让老夫人切莫再生气了。
“老夫人说得轻巧,那红袖当初可是进过展哥儿房间的人,谁知道展哥儿有没有碰过人呢,后来又不要了,才把人给打发到了我们玉哥儿来。那贱蹄子还不安分,不但屋里勾着我们玉哥儿,还连老爷都勾搭上了,简直是臭不要脸的,就一骚狐狸,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各种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从王氏口中滔滔不绝地说出。
秦展不悦皱眉。
“王氏!”见王氏铁了心要把脏水往秦展身上泼,秦老夫人又气又急,拍桌子拍得手心都红了,“张妈,去给我把王氏的嘴巴堵上!”
秦二夫人见张妈妈真的拿着帕子朝自个儿走了过来,忙下跪朝老夫人求饶,说自己再也不乱讲了。这会儿人都在呢,真要当着大家的面被塞嘴巴,以后她这当家主母还怎么做呢,就是在场的林姨娘都要高兴得笑出声了。
秦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终究给王氏留了分面子,让张妈妈回来。她开口道:“这红袖原就是玉哥儿院里伺候的丫鬟,是王氏你自作主张送到展哥儿那里的,展哥儿知道后可是当即就将人给送回去了,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
“我那也是为了——”见老夫人瞪她,王氏自知理亏,赶紧闭上了嘴。
“这事与展哥儿本就无关,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许再提了。”秦老夫人道
王氏心里不服,觉得老夫人就是因为秦展的身世才偏心他的。
手中的佛珠一顿,秦老夫人微阖双眼,道:“去把红袖处理了。”
刚还不服的王氏闻言一喜,由老夫人出面除去红袖,这下老爷和玉哥儿都怨不得她了吧。
“祖母,祖母手下留情啊,红袖腹中有了孙儿的骨肉,您就放过她吧,那、那可是您的曾孙啊!”刚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秦玉突然起了身,一脸激动地说道。
“况且,此事错不在红袖,明明是父亲强迫了红袖,红袖是被迫的啊。”
“你给我跪下!”秦老夫人怒道:“你现在为了这么个丫鬟是要跟祖母争吵是吗?一个丫鬟!你跟你父亲打架不够,还要打祖母一顿才行是吧。”
“孙儿不敢!”秦玉被老夫人说的话吓到了,忙跪在地上求饶:“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孙儿只是想求祖母绕过红袖一命,绕过红袖肚子里的孩子一命,那是孙儿的骨肉。”
“荒唐,当真是荒唐。别说那丫鬟今日一同侍奉了你们父子二人,就算她只为你守身如玉,我们堂堂相府的曾孙,怎么可能出自一个低贱丫鬟的肚皮。”
老夫人的话让秦玉猛然倒地,他一脸不信地看着自己的祖母,哽咽着道:“祖母,那可是孙儿的亲生骨肉。”
“从你将来妻子肚皮里出来的才叫你的亲生骨肉,就算是个妾生子也好过她肚子里的这东西。”秦老夫人满脸冷漠,死死盯着秦玉道:“况且,你如何确定那红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骨肉。”
“这……”秦玉原想说他信得过红袖,可一见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父亲,到了喉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颓然垂首,心知自己拿不出证明孩子身世的证据。
“明堂,你有何话要说,反正今日王氏非要让展哥儿也过来,你们西院的面子也没了,干脆就把事情都讲清楚吧。”秦老夫人道。
一旁不敢再吭声的王氏心里一凉,不明白老爷怎么就用那般怨恨的眼神看自己呢。明明,明明委屈的是她才对。
“母亲,儿子冤枉啊。”秦二老爷抬起头,满脸委屈。堂下众人这才看到他的脸,竟是被人用指甲生生划破了右脸颊,上面的划痕还沁着血珠子。王氏瞧着一脸心虚,这划痕估摸着就是她的手笔了。
“儿子那日去玉哥儿院里,是去检查玉哥儿的功课的,那个叫红袖的丫鬟给儿子斟茶的时候,各种勾引纠缠,儿子一时心性不定,才……儿子那时不知这人是玉哥儿的屋里人。玉哥儿年纪还小,又要考功名,他娘根本就没为他安排过屋里的通房丫鬟,所以儿子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普通丫鬟,否则儿子就是再荒唐,也不能干这禽兽不如的事啊。”
“荒唐,就算那丫鬟勾引你,你也不能动自己儿子院里的丫鬟。你若真是看中了人,从玉哥儿那里要来就是,何必与人偷偷苟且!”
不知何人发出冷哼一声。
秦老夫人望了堂下众人一眼,见大家都面色如常,就装作没听到那声冷哼继续问秦明堂道:“我问你,你与那丫鬟来往有多久了。”
秦二爷用手摸了摸鼻子,低头小声道:“没几次。”
“没几次那丫鬟能说出孩子是你的这话?”
秦老夫人这话一出,地上的秦玉脸“唰”地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