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请何图出山, 又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李湛也不禁道:“太子果然心思缜密。”那杂交水稻虽则好, 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培育出来的, 可何图是现成可用之人,至少现在用何图的法子能够增加粮食产出。
德音不敢称功:“多亏父皇教导,儿臣才如此。”
“别说这种话, 你不是像我, 是像你母后,天生的帝王之相, 我可不是。”李湛扔了一颗花生米到自己嘴里, “我其实最不愿意束缚。”
他悄悄的道:“以后这些事和你母后说就成了, 等你登基了, 这些事情你总要做的。”
“父皇……”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顺风顺水的太子了, 既没有兄弟们觊觎, 也没有父皇母后忌惮,几乎都没有什么过渡期,到时候能够直接成为皇帝。
李湛笑:“怎么还做小儿态, 成了, 不跟你说了, 你母后近来喜欢吃什么樱桃糕, 偏生她牙齿常常痛, 我得看着她些, 以前都是她天天管着我, 现在她自个儿倒是不讲究了。”
德音看着父母恩爱如厮,心中极是羡慕。
但他也知道这几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羡慕也羡慕不来。
这边映真正在看密报, 苏映兰死了, 她是受了风寒久病未愈,最后过世了,因李京李玉兄妹原本是服侍生母发放的,但现在苏映兰既然死在半路了,故而便让他们一起归来了。
见李湛进来,她递了折子给他:“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我在想当年她若是留下来,也不过是和范文君一样,如今倒好,成了这样。”
人已死,其他的倒是不必再多提起了,李湛见桌上的樱桃糕吃的所剩无几,看了看她:“你不是跟我说只尝一块的,结果,这一小碟你可都吃了呀。”
映真吐吐舌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嘛,因为太好吃了。”
“你呀你。”
“别生气了,还有几本奏折,看完了,我们一起去御花园散步呀。”映真哄他。
李湛却道:“别了,我听太子说,今日太子妃的娘家人进宫,就在御花园设宴。”
映真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太子妃生辰,瞧我,都忙的忘记了。”她立马喊了太监过来,拟了赏赐去给太子妃。
彼时太子妃正在和娘家人说话,自从秋狝回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召见娘家人进宫了,这次不仅让她娘进宫了,还有她的嫂子祖母还有堂姐妹们都进宫了。见到娘家人,她的心情极好,还小酌了两杯。
又收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更加与有荣焉。
蒋老夫人恭维道:“皇后娘娘记挂着太子妃的生辰,果然如外边所说,说你们婆媳和顺,为咱们天下人之表率。”
这话蒋白芙便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了,没办法,她和太子现在其实不太和睦,但是面上必须敬着,太子倒是守着规矩,初一十五一定会来,平素有事也会来,但是明显和以往不同了。
但是她是太子妃,是蒋家人的骄傲,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年长些的人说话都十分注意分寸,但年纪小的姑娘,正是一派天真的时候,尤其是蒋老夫人的小孙女,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她笑嘻嘻的道:“大姐姐,太子姐夫怎么没有过来呀?”
如果真心对她,不管怎么说今日是她的生日,排除千难万险都会来她的生辰宴。
可太子除了让人送赏赐过来,几乎就没有做别的事情了,连过都没有过来。
蒋白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白莲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以来,她绞尽脑汁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太子,明显察觉到太子的不悦,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冷淡起来了。
早知道,她就不这样了,原本人家说什么低调做人,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对了,否则现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宫里的人总是这样,话不说透,但是态度却飘忽不定。
同时,她也后悔曾经质问皇后了,谁知道皇后现在主政?在她的历史认知中,除了武则天,好像就没什么很重要的女性了,况且齐朝也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女人大多数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如何会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后居然成了摄政之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蒋老夫人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故而道:“太子是国之储君,哪里会有空见内眷。”
有蒋老夫人打圆场,气氛才重新和善起来。
但是蒋白芙心里依旧害怕,以前她总觉得规矩是规矩,她这个太子妃是正妻,无论太子娶多少妾,她都稳如泰山,可现在她怕了,皇帝实在是不按牌理出牌,连一向在后宫的的皇后都能主政,她不知道轮到自己身上会有何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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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以来,肃亲王妃映雅害了一场大病,年轻时频繁小产,身体居然比年迈的肃亲王还要差,差到卧床一个月还起不来身。
崔丽君进宫,言语中也是充满担忧:“府里大夫也找了不少,我们爷也是进献了几位名医,但母妃身子还是虚弱,这几天我们在府里都是轮流侍疾。”
“你也不必担心,她到底还年轻。”
现在对于映雅,映真已经再也不会感到愤恨了,时过境迁,她的心胸气度随着自己日子过的更好只会越来越宽广。
但没想到映雅还没过世,肃亲王的世子妃因为侍疾,劳累过度,居然去世了。
可映雅还来不及欣喜,肃亲王就过世了,这位手握大权的荒唐王爷是在床榻上休息时去世的,没病没灾也算是喜丧了。
肃亲王府两桩丧事一起办,府里的哭声是压根都没有停过,映雅自己也懵了,她从未想过丈夫会这么快先她一步而去。
这么些年,她也不是没怨过丈夫的,但更多的是相互扶持。
她越来越依赖丈夫,丈夫也越来越依赖她,没想到好过的日子真的没几年。
章阿蛮端了汤药进来,“母妃,您喝点药吧,您才大病初愈,可不能再有什么事情了?”
“不必,我只是近来有些累着了,你不必忙。”儿媳妇生了个女儿,她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看在儿媳妇对儿子用心的份上,她对这个儿媳妇倒是不错。
章阿蛮叹了一口气:“爷那里,我已经送了饭过去,就怕他累着了。”
映雅点头:“你做的不错。”这个儿媳妇主动为儿子开脸了几个丫头,平日里对儿子比自己都看顾的好,她是没什么话说的。
但是,她看了她一眼,“老王爷走了,世子夫人走了,世子要新续娶还得等出了老王爷的丧,家里还是我管着,你年轻,这些日子过来帮帮我吧。”
章阿蛮心中一阵窃喜,不管怎么样,以后她们夫妻也是个富贵闲人了。
“是,儿媳知道了。”
映雅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和燕洲的媳妇好,不过,老王爷过世了,她家燕洲有宫里帮衬,咱们可没有。”
这话说的明白,章阿蛮却有些悲凉,再多的钱财都没有权势来的有用,真是悲哀,她还得和崔丽君打好关系。
但章阿蛮是个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人,面上完全不显。
也因为肃亲王过世,燕洲丁忧,李湛特意让他过来跟映真请安,“皇后让你在家好生休养,这些年你一直辛苦,借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日后再出来做事。”
映真看着他,“好好的。”
其实她不明白李湛为何那么喜欢燕洲,甚至还特意把燕洲找过来,她虽然对燕洲也不错,可当她知道太子有些在意的时候,便不会做的那么过分,可李湛怎么那么喜欢燕洲的。
“是,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李湛对于肃亲王府也有一套,先是让世子袭爵,再封赏在西北治理有大功的燕洲为郡王,其余诸人皆按照嫡庶再分。
就连映真都有些不解:“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呀?固然燕洲有功,但是咱们齐朝不是分封制,燕洲资历还不够,得让他再办成一件大事再封啊。”
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啊。
别说是枕边人映真不理解,便是太子也实在是不理解,映真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跟太子道:“你父皇跟我说过,什么事情都是先予再收,燕洲是个能耐人,不能一直让别人跟你白白做事吧。”
太子这才没有置喙。
而崔凌风则望着傻呵呵笑着的女儿道:“你倒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呀。”
肃亲王嫡亲的儿子都没有被封为郡王呢。
夜晚睡下,李湛忽然对映真道:“真真,你说下辈子我还会不会碰到你呀?”
映真蓦然,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过重生或者如何了,她笑着看着他:“肯定会的,因为我们这么幸福的夫妻,怎么下辈子会被拆散呢?”
前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这一世的每一天都是幸福,幸福的日子太过于短暂了,她舍不得变老,舍不得就这样和李湛分开。
李湛也笑:“那就睡吧,我们要吃好睡好活好,以后活长命百岁,天天都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