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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半晌,好像要结束这段话。

“我就是想说”,他深吸一口气,又搂了搂头发,“为了避免新的后悔,我得告诉你。”

“陈燃,我——”

——

我把视频关了。

下意识就学了小缪的动作,往后搂头发,然后吸了吸鼻子。

因为有点冷。

最后的话,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没准备好听。

那打纸巾我也有印象,在去村里的中巴车上,当时还觉得自己差点被颠成脑震荡。

怎么可能想到去打开它?不记得是随手塞包里,还是丢到了哪里,早就不见了。

哎。

收起手机,缓了缓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好远。

我拦了辆车回家,拿上小缪的吉他,又匆匆折返回报社。

这吉他在家里放好长时间了。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吗,小祖宗喝醉时候忘在顾轶车上的。本来觉得没必要还了,但现在实在不能看到它,会联想到小缪说的话。

想来想去觉得放到报社好些,比如放主编办公室里,这样或许小缪妈妈以后还能取回。

下了车,提着吉他刚进报社大门,手机响了,又是王记者。

“咳,我就是跟你说声,寻人活动不搞了,你的顾虑可以打消了。”电话那头,他叹口气。

都市报居然破天荒地自动放弃话题了,奇了怪了。

“怎么了?”我不太敢相信。

“还真被你说中了,当事人不同意。网友我们管不了,但是媒体活动不搞了。”

“什么意思?”

“就那个乐队的男孩子,我们联系上了,他直接过来说不同意搞这个寻人活动”,王记者语气失望,稍作停顿,“这会儿人刚走。”

“嗯。”

就在说话的功夫,我看到小缪从西侧的电梯里出来。

他也看见我了。

第39章 再见

小缪戴了顶黑色帽子,脸遮了大半,出了电梯脚步明显一滞。

几秒钟后,我挂断了王记者的电话,看着他慢慢走过来。

要说这几年带过不少实习生,每一个最后都沦为路人。两个月的交集,对各自的人生来说就是一晃而过的片段,我反正一直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带实习生的。

遇上小缪这个特例谁能想得到?他出现在这个位置,却不按照正常剧情走下去:实习、盖章、各回各家。

突然就跑偏了我也缺乏心理建设啊。

想这些的功夫,他已经到了面前。之前在台上感觉陌生,现在熟悉感又回来了些。

“怎么在这呢?”不知道怎么开场比较自然,只好明知故问了一句。

小缪目光在我脸上流转,又停留在吉他上,这才抿了抿嘴唇,“去都市报了。”

“这个,在我那放好久了”,顺势把吉他递过去,“本来想说拿到报社,正好现在直接给你。”

我手伸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过。

又解释道:“我去都市报是为了音乐节的事情。”

“我知道。”

他顿了顿,“昨晚你在场吗,我没找到你。”

“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小缪抬了抬帽沿,眼睛亮亮的。但开口声音突然有点哑,好像所有情绪都揉进里面了:“都听到了?”

“听到了。”

他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可能这话也是不好接,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期间我留意到保安大哥频频看过来,才发觉两人傻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实在很突兀。

“别在这站着了,上去坐一会吧,正好也有话跟你说。”

----

只要不是周五,社里都很冷清,今天也一样。我往主编室瞄了一眼,居然门也关着。

以往每次跟小缪一起进来,他都抢在前面一屁股坐到我位子上,椅子都被冲得往后滑。

现在也老实了,往那一站好像不知道该干嘛。

“坐啊,干嘛一副不熟的样子?”

“没有”,他把吉他放下,稍加犹豫还是坐到了张记者桌前。

我看着他坐下,突然感慨有些事情真的无法找补。人可以修正自己的行为,但很难修正在别人心中的样子。

小缪说最初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这真的是句大实话。如果你们还记得,坏印象就是从占我位子开始的。

曾经多少次我让他坐到张记者那去,小祖宗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没想到音乐节的事情变成这样”,他有点抱歉,“我已经让都市报不要搞什么活动了,但是我看网上...”

“没事,时间过了热度自然就下来了。”

我也坐下,直截了当开口,“小缪,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需要我回应吗?”

可能没想到话题急转,他看着我,舔了舔嘴唇,好像很难决定。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不需要”,他突然急急打断,声音高了2分贝。

没再继续说下去,这时候听到窸窣脚步,好像谁被这声拔高的“不需要”吸引过来。

我们俩都察觉了,同时探头,看见茶水间晃出来一个人,双手端着碗泡面,一脸懵比说,“不需要什么,你俩在这干嘛呢?”

我看着他就翻了个白眼。

不是,林文昊在这装什么劳模呢!?

“今天又不是周五,你在社里干嘛?”平时也不见他加班,这还吃上泡面了,装模作样。

“我加班啊”,他随口一答,仔细端着泡面挪步过来。

“这不是小缪吗,诶,实习期不早都结束了吗?”边走边说。

“人家来取东西”,我用眼神示意一边的吉他。

林文昊显然不信我的话,转而一脸八卦地去看小缪,把泡面往桌上一放,笑问“你俩聊什么呢?”

本来突然出现的第三人,让小缪有点难为情,看清楚是林文昊之后,不知怎么迅速化为一股怒气了。

他脸红还没全褪,眼神先不善,声音一冷说,“关你什么事。”

小祖宗抢了我的台词。

但这话我说还没什么,从小缪嘴里说出来就尴尬了。他们之前见过几次都挺客气的,尤其是林文昊本来就常常有意示好,突然翻脸搞得他措手不及,当场愣在原地。

“没聊什么,加你的班去吧”,我不得不打圆场。

“不是,怎么回事啊”,林文昊下不来台,冲我说,“陈燃,你实习生吃枪药了。”

“是,还不躲着点”,我起身把泡面端起来放回他手上,“去吃吧去吃吧,凉了。”

小缪死鱼眼还在盯着他,一副想干架的样子,让林文昊下意识退了半步,一边嘟囔“莫名其妙”,一边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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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关键还摸不着头脑。

“火气怎么突然冲他去了”,我看小缪还盯着人家背影。

他摘了帽子,用手搂了一下头发,又重新带上,好像在强行消火。结束这个动作,才说,“我最烦他。”

更加云里雾里,就听他接着说,“如果我是林文昊,不可能跟你分手。”

沉默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这句话很重,比音乐节上的话更重。

也把我拉回了刚才的话题。

“谢谢”,身体前倾,字字真诚,“我想说的话...就当你明白了,别再做无用功了。”

他看着我不回答。

“主编说你回学校了,应该还没有吧。”

“没有”,好像被抓住什么错误一样低了低头,“但我会回去的,答应过你。”

“好”,我站起来,把吉他拿到他面前,“就这样吧,一起下去吗。”

小缪猛然抬头,对突然的结束没有准备,迟迟未起身。

“那我先走了”,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听课。”

“陈燃”,叫住我,没有下文。

人坐在那,也不说话,除了看我没有别的动作。

有点忍不下心。

“放弃什么都不容易,但是没办法”,我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当下就把手机通讯录打开,在小缪面前删了他的电话。

其实也没想做到这一步。我所有带过的实习生,以及身边出现的许多人,加起来都没有小缪来得重要和真切。

但这个重要在另一个维度,他跟顾轶的区间不一样,也没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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