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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节

夜风微寒,随着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李小官浑身一颤,抬眼望去。

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至,是一个带着面纱眸中含笑的女子。

“司……司马槿!”

李小官颤声大叫,余光中,就见安姓青年和他媳妇都一动不动,形如雕塑,亦像一幅被定格的画面。

“都是假的?”李小官长吁口气,爬起身。

“当然不会是假的。”

又是一道声音从夜风中飘来,李小官怔立当场,呆呆望向从夜色中走来的青衫男子,脸色怔仲,眼圈渐渐变红。

“小官,好久不见了。”

搂着司马槿,安伯尘看向李小官笑着说道。

“伯尘!”李小官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冲上前想要抱安伯尘却被司马槿拦下。

“李小胖,你都当了五百年的圆井宗宗主了,怎么还这么没出息。”司马槿瞪了眼李小官,眼里却含着笑意。

“这……”李小官挠了挠头,傻傻一笑,却不说话。

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李小官看了眼屋里的安家青年,又瞅瞅安伯尘:“伯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年你们去了哪?还有,我的修为去哪了?”

“别急,等我们进屋再说。”

安伯尘笑了笑,携手司马槿走入屋子。

李小官看得清楚,就在二人踏入屋子的那一瞬,屋中原本定格的场景又活动了起来。可这种感觉仿佛坐在戏台下,相隔虽近,却又感觉置身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小官,这个圆井村是真的,那个人也是我。”

坐在靠近窗户的木桌旁,安伯尘指着安家青年道。

“怎么会……”李小官只觉有些懵了。

安伯尘目视不远处那个一脸恍惚、正左右张望寻找着李小官的安家青年,微微一笑道:“就像红拂刚才说的那样,若是当年我未能和你一起走出圆井村,那我便会和他一样,一辈子便呆在村子里。既然没了名叫安伯尘的我,那又如何会有已成为琉朝国宗圆井宗宗主的你,以及二饼他们五宗师?”

李小官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是极是极,我们的命运与伯尘你息息相关,若是没有了你,又如何还会有我们……难怪进入了圆井村之后,我便被打回成凡人!等等……伯尘你难道想要……”

五百年的圆井宗宗主终究不是白当的,李小官转眼便猜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李小胖,倒你比以前灵光多了。”

司马槿道,可她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安家媳妇,似笑非笑,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

李小官嘿嘿一笑,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司马槿,只好将目光重新转向安伯尘:“伯尘,这难道是你新创的功法?”

“算是吧。”

安伯尘点头:“周天之上,有命数无穷,条条相系,层层相依。这些命数从前是被宇心诸强掌握在手中,我五百年前斩断了历史篇章,从此命数不再由天定,冥冥之中散落于世人周遭。我只需施展周天梦术,借助红拂的秩序之道,如此这般,逆转时空,改变一人的命运,任何一个和他命运相系者一旦靠近,也会因此改变命运。”

闻言,李小官先是一怔,随即双目放光:“这么说来,如若对远古界的强者使出这一招,中招的人越多,被改变命运者也会越多……等到他们都归于凡尘,我末法界的危机当能解除。”

“应该吧。”

安伯尘说道,依旧是一脸极淡的笑容,眉宇剔起间,琉人口中无敌帝师的风采彰显无遗。

五百年时间,安伯尘带着司马槿畅游太古、远古、上古、末法四界,也曾神游探索过广阔无边的未来,几乎见识遍了这一方天地种种新奇事物,也曾化身无名仙人,与传说中的太古神人喝酒,与远古圣人辨道。而他所创的周天、武道也都传遍天下,信仰加身,在第二百七十九年,安伯尘突破无上,三百六十五道周天大成,也与司马槿完成了最后一次阴阳证道,使得司马槿也突破玄仙,并从漫长的梦乡苏醒。

那时候的安伯尘和司马槿已经达到真正的心意相通,精神相系,乃是世间有情人最梦寐以求的境界。

第三百年,安伯尘虽称不上天地无敌,但凭借他周天之道,和四象神枪足以能够跻身天地历史前五强者,甚至更靠前,天地间几无什么事能够难住他。

唯独一件远古强者的征伐。

远古诸强以圣人为代表,造化天地,几近无敌,更有隐隐凌驾于圣人之上的斩圣君公子。他们占据了天地历史中道法最昌盛的那一段,亦拥有天地历史中最强者,更是无比好战。为了掌握时间和元寿,早在两百年前,他们便已将獠牙探向太古和上古界。

由于末法界最靠近未来,远古暂时未对末法界展开攻势,可当太古、上古两界都沦陷后,末法界势必无法幸免。

安伯尘虽已对天地格局再不感兴趣,可末法界毕竟多故人,安伯尘无法坐视不理,更何况这场劫难原本就是他闯下。

安伯尘武道再强,周天梦术再神奇,也断不是远古诸强的对手。

他所结识的远古圣人、诸强中,实力和他相近的便有不下十人,更有一个天地无敌的君公子。

然而小虫亦可逆周天,安伯尘从不相信这事上真无无法办到之事,而在他身边还有一利器,那便是身怀秩序天条的司马槿。

司马槿原本只想纵情山水,和安伯尘游戏天下,却因安伯尘看不过远古强者的肆虐,被逼得参悟秩序天条。

两百年过后,凭借二人合力,以周天梦术配合天条秩序,终于创出这近乎无解的一招。

“原来是这样……”

听完之后,李小官长叹口气,一脸唏嘘:“不愧是伯尘和红拂,我末法界算是得救了。”

“小官。”

凝视向李小官,安伯尘的语气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我引你来圆井村,其实是来和你道别的。”

“引我来?那不成那个陈夫子他……”李小官一脸错愕,随后苦笑起来:“有什么事是伯尘办不到的。道别?伯尘你又要去哪?”

“我和红拂在钻研秩序天条时,发现了突破这一界的方法。”安伯尘道。

“这一界?”李小官呆住了,半晌才艰难道:“难不成在我们这方天地历史之上,还有其它的天地?”

“是。”安伯尘点头,看了眼身旁的司马槿,微笑道:“那一界能承受的力量极限远超这方天地历史,那里的人更加险恶,争夺也更激烈,却是能让我更进一步修行的好去处……那里也是红拂的家乡。小官,你可愿意和我们同去?”

李小官一愣,他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抬起头,鼓起勇气道:“伯尘,我还是留下吧。我的一切都在这,虽说是你赋予我的一切。”

“人各有命,何来赋予。”

安伯尘说着,将手中提着的鸟笼放在桌上:“小官,这便是我的周天宫,内藏三百六十五道兵,每一道兵都能施展一次周天梦术逆命功,改变一名强者的命运。你可将周天宫炼化,日后相遇远古强者,选定适合者逆改其命,震慑远古界。”

李小官看着近在咫尺的鸟笼,却没立即去拿。

“伯尘,你果真舍得这一切?再者,那一界若真如你说的那么危险,你干嘛还要去冒险?留在这方天地历史当我大琉朝帝师,又或做一个逍遥散人,岂不美哉?”

盯着安伯尘淡漠得难以入画的眸眼,李小官问道。

安伯尘摆了摆手,搂着司马槿就向门外走去:“过去事,过去心,不可记得;现在事,现在心,随缘即可;未来事,未来心,何心劳心。小官,等你到了我这一步,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没等李小官说些什么,又是一阵长笑从夜幕深处响起。

李小官抬眼望去,整个人愣在当场。

圆井村外的天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飞天驾,却是千丈不止的天地巨鹤,目光落向鹤背上为首那人,李小官心跳加快,只觉呼吸困难,难受得快要昏厥。

安伯尘一脸平静。

他手一挥,一座座房舍,一只只猪狗牛羊,一个个村民化作乌有,消失不见。

圆井村不再,李小官就觉元气渐渐恢复,修为也向上攀升,最终达到他原先的水准。

可即便如此,望上鹤背上那些只曾在敌方画卷册上出现的人物,李小官仍觉得心惊胆跳。

李小官在琉朝已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可鹤背上这一群人,每一个的气息都远在他之上,更别提为首那个一头银发面露笑容的俊伟男子。

他出现得毫无征兆,可他一经出现,就仿佛站在天地历史之上,超脱于秩序规则之外,历史只在他眨眼间,秩序也只是他手中的玩物。

万古第一的君公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李小官对于将来充满希望之际到来,打破了李小官心中一切美好的幻想。

“久违了。安伯尘。”银发男子说道。

“久违?”没等安伯尘开口,司马槿便迈出一步,抢先道。

阴发男子笑了起来,他一脸玩味的审视着司马槿,充满无限智慧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斩杀太古鸿钧之时,你们两个化身过路散修,被我识破后,却又躲入鸿钧的造化葫芦中。”

“第二次见面,是你们来我远古,化身儒家学子和转世的庄周圣人论道,本公子闲来无事,变成庄周座下左手第五个侍从,听你们三人辨道。只可惜,你们两个光顾着驳斥老庄,没能发现我。”

“第三次见面……”

“够了!”银发男子尚未说完,便被司马槿微红着脸打断,她伸手指向银发男子身后众人,冷笑道:“那你这又是何意。”

“我何意?聪明如你又岂会不知?”银发男子微微一笑:“若非我挟诸强征战四方,逼得你不得不参悟秩序天条,你们又岂会找到离开这片天地历史的方法?”

“你为何要离去。”安伯尘开口了,他抬头看向银发男子,即便这五百年来他和司马槿屡屡化身偷窥这人的行踪,可至今没能将他看透:“你应当能猜到那里是哪。鱼离开了水无法长活,鸟没了羽毛则难以高飞,你去了那,或许终其一身也无法达到你君公子的高度。”

银发男子听着听着,脸上露出动人的笑意。

“我知道。”

“可是,这便是道啊。道者永恒,亦无极。”

“安伯尘,我在这方天地的最后一战便送给你了。末法界第一人,接本公子一剑。”

谁也没想到,万古第一的君公子会在三句话后便突然动手。

他身后那三个美貌绝伦出尘脱俗的女子没想到,雄踞鹤背的众徒亦没想到,便连司马槿也未曾料到这君公子竟是这么一个不分辈份,不讲道理之人。

可就在银发男子出手的那一瞬,安伯尘也动了。

银枪无邪冲天而起,裹挟着比之那日斩断历史书页还要强大千万倍的气势,挑向那柄从天而降的银剑。

“嘭!”

……

“嘭!”

说书人拍下木板,悠悠站起身,拢了拢袖子,对着酒楼中一脸聚精会神的众酒客们拱了拱手:“诸位,《帝师传》就到此罢了。这一年半来多谢各位捧场,老朽在此谢过。”

说书人话音落下,过了许久,众酒客们方才逐渐缓过神来。

“这就讲完了?”

“就是,后来他们又去了哪?”

“先生你说过这是发生在许多年前的故事,可我们如今的世界却没有变成故事里那样啊?”

“你傻了,不过是故事而已……”

“后来呀……哼,他们去了哪,其实我早告诉过你们,只是你们没有注意罢了。”台上的说书冷笑一声,瞪向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矮胖子:“胡说什么呢!我说这故事发生过,它就发生过!周而复始为天道,都说了这么久,你们怎么还没听懂!”

说完,说书人一脸忿忿的背起放在台边的竹筐,不顾众人阻拦,气呼呼的闯出酒楼。

他的竹筐里有木偶,有绳索,还有各种各样的奇怪东西,偏偏没有书本。不像个说书的,倒像个变戏法的。

走在人头攒动的繁华京城,直到一座雪白的楼阁前,变戏法的说书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楼阁高处,樱花枝下,一个青衣少年正费力的够向那朵绽放到最美的樱花,想要摘给身旁背着手笑吟吟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