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个瞬间映真觉得好像孩子们都长大了, 无论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侄子, 全部都到了已经成家的年纪了, 自己也是祖母辈儿的人了。
这番感慨让李湛听到了,不由得道:“你就是觉得自己老了呗,怕人家说你年纪大, 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 大多数人不服老呢。”
一语中的,映真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会夸夸我呀, 就知道说风凉话, 是, 我是老了, 那又如何?”
平时一贯嘴巴就这样的李湛立马慌了, 他其实就开个玩笑,没想到真真还真的生气啊了,他讪讪的, “不是, 我就是故意逗你的, 你也知道我素日就爱这般说话, 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计较啊。”
“您是皇上, 我哪儿敢和您一般计较啊。”映真转过去, 不想理会他。
李湛则蹲在她前面, 讨好道:“可我是真真仙子的第一男宠啊。”
“我也不要你这么老的男宠了,找年轻的去。”
若是旁的女人,你得担心她是不是跟怨妇一样抱怨, 但映真, 李湛是有点紧张的,要是真真,以她现在的模样,都不知道多吸引人呢,到时候保证后悔的人肯定是他。
映真看他这幅没有出息的样子,好笑道:“看你还嘴不嘴贱。”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不懂掩饰自己的眼神,以为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其实连德音都看出来了,一看到苏东临就挤眉弄眼的。
在外的日子,李德音头一次和这位大表哥接触,东临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尤其对德音最好,德音也投桃报李,时常去找东临去,今天也是如此。
“表哥,母后让我拿一包点心给你吃。”
苏东临笑道:“多谢皇后和太子惦记臣。”
“表兄客气了。”
德音说完,又提起新政,“近来父皇在问济南新政推行很不错,山东历来土地平坦又肥沃,就是我听了也高兴的很。”
“崔凌风是实干之人,他年轻,又锐意进取,也难怪政通人和了。”
这次来泰安封禅很成功,后来虽然有些白莲教余孽作乱,但瑕不掩瑜。足以见,崔凌风此人很有些手段的,并非泛泛之辈。
太子笑道:“是,孤看也是。”他一脸憋着笑。
苏东临一眼就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他以手握拳,清咳一声,“太子,您要笑话便笑话吧。”他从小到大遇到的爱慕者数不胜数,崔丽君这样的小姑娘他还头一次见到,太过于大胆了。
德音也知道苏东临不自在,便又说起其他。
东巡在外,映真等人把初出来的新鲜劲过了之后,就完全没有什么再在外面的意思,尤其是德荣年纪还小,每日映真都要见大量命妇,还有很多皇后的职责要处理,因此她没有办法照看德荣。
回宫便成了很必要的事情,映真自己都觉得挺奇妙的,原来自己已经把宫里当成家了,别人都说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何如何的,可自己却觉得宫里是自己的家了。
銮驾回京于地方官也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崔凌风,作为山东最高级别的官员终于可以松懈点了,反正他已经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很好了,再加上女儿也很得沈夫人的喜欢,于他一个才三十岁的官员来说,日后平步青云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丈夫能够歇在家里,映兰很是高兴,崔凌风和八皇子是完全不同的俩个人,崔凌风待人体贴,心胸宽广,才情颇高,并不阴鸷,是真正的有识之士,在床上更是体贴备至,过惯了现在的生活,要再过以前的生活,她不想回去了。
但继女却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她先是要请嬷嬷过来教导自己规矩。
“母亲,我听皇后娘娘和沈夫人说当年她选秀时请了好几个嬷嬷在家中教导,我怎么没有啊?你要不要跟父亲说也跟我请几个嬷嬷教我呀?”她如是要求。
啊?映兰心中觉得甚是波澜,但面上却微微一笑,还带着几分宠溺:“请嬷嬷容易,可你平日坐都坐不下来,万一你把嬷嬷们气走了怎么办?这些嬷嬷可和咱们崔氏族中的嬷嬷们不同,在咱们家做了还得去旁人家教,可别让她们背后说闲话,这些嬷嬷可是很严厉的,你能坚持下来吗?”
崔丽君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虽然也想动作优雅,礼仪规范,日后更能够进入皇后娘娘那个圈子,还能和沈夫人往来,看太后娘娘身边的章阿蛮,可令她羡慕了。
这一趟因为映兰没去,但是从崔丽君身旁的丫鬟口中知道了,崔丽君几乎和沈夫人形容不离,也时常接受到皇后的接待。
甚至还传出说继女好像很喜欢苏东临,她真的是扶额,到底怎么搞的?居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丽君嫁给苏家,那不就是告诉众人她的身份吗?至于李燕洲也不成,李燕洲的嫡母可是映雅呀,她不想再和苏家的人见面。
可她也不能直接跟崔丽君说不行,反而还要促成此事,这个孩子的资质她十分清楚,半点都坐不住,杜娇娘在宫里还有点门路,可她又认得谁,即便去选秀,怕也是被淘汰的份儿,学是可以学,但是学成什么样儿,映兰心里有数。
她又安慰丽君:“反正你有这个心,我和你父亲肯定是极高兴的,也会替你去寻嬷嬷,你就放心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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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里之后,很快德荣就两岁了,章阿蛮跟随太后回来之后,李湛倒是封了她县主之位,念在她侍奉太后有功,公主之女一般不会诰封。但李湛这个人就是这样,给什么就给的很大方,章阿蛮在太后跟前与人为善,李湛一向会论功行赏,因此对章阿蛮也很大方。
章敬公主还专门写折子过来感谢,李湛嘴里还对映真道:“这位公主也着实太客气了,只是封个县主这么感激做什么。”
能有个人在太后面前替皇后分忧,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不过是一幅嫁妆的事儿。
映真则道:“也许外面的人不是这么看。”
在映真想来就跟她们那个时候一样,但凡哪位娘娘送点东西过去,谁都在猜是不是选中了,她还被当年的和昭仪看中过呢。
李湛却不管:“管她们干什么?咱们儿子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你想,章阿蛮什么出身,如何能配上我的儿子?一味贤惠曲意奉承,并非是作为母仪天下之典范。难道我儿子喜欢什么人,她就变成什么性格吗?”
一语中的,这几个月连映真都觉得这姑娘着实讨人喜欢,但不知道如何又不大相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可是她却不会,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准备在某个位置上生根发芽一样。即便偶尔露出点的小脾气都好像特别讨人喜欢。
现在听李湛提起,她好像才理解这个意思。
这个姑娘是把她和李湛还有太后,甚至宫里人的关系都摸的透透的,所以自我改变,自己把自己改成她们喜欢的性格,这样的姑娘想起来也是挺让人觉得可怖,却有有点可怜。
本应该是如花的年纪,天真烂漫,应该快快活活,却要可以改变自己迎合她人。
“但是你这样不是会让人误会吗?”
李湛不在意道:“想想都知道不会的事情,如何会误会,再者先不提她了,我打算让东临去请六叔回来,这几年我也知道他的状况,过的不算太好,尤其是一大群人为了吃点好的都打抢,你那位表姐,哦,也和我是亲戚那位,为了吃顿好的,差点和厨子睡了。这个时候去,大概可以解燃眉之急。”
看到绝望,再给希望,且宽宏大量的饶恕他们,李湛要物尽其用。
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他还要养闲人呢,就是没出多少银钱,他都心疼啊。
一个人消失一天也许有人问,消失一个月也可能会有人提起,但是半年一年,大家又开始新的生活了,谁还会记得谁呢?
让苏东临去,一是锻炼他,二也是表达对他的看重。
苏家是外戚,苏润父子都是皇帝信任之人,苏东临这个嫡长子的身份也十分够格。
映真点头:“你若是让他去,最好不过了。他还年轻,想练出来,还得许多功夫呢。”
不过,再有一件事,映真对李湛道:“我还忘记说了,当年八皇子成了罪人,你对其子女都放了一马,如今年龄都大了,婚事如何安排?”
李湛摆手:“让他们先待几年吧,送人给他们,不是害了人家吗?我得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什么用处。”
这倒是。
不过李湛又道:“章阿蛮和燕洲你觉着如何?”
燕洲?映真满头雾水,“燕洲这个孩子还是挺不错的,章阿蛮不太合适吧。”她认为燕洲本身出身复杂的肃亲王府,要是娶心机太过于深沉的姑娘,岂不是连个知心人也没有。
李湛却不是这么想,“你以为人人都是我们啊,这世上大部分人的婚事只看合不合适,至于心意相通,那可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