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湛这么自信的说着, 映真托腮看着他:“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打了个小哈欠,李湛忙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昨晚太累了。”
虽然很想睡, 但现在还没到该休息的时候,她摇头:“现在才什么时候,我哪里敢睡啊, 今日早上走的匆忙, 咱们宫里的下人我还不认识,不如你跟我介绍一下?正好我也有赏钱要发, 我要是什么都不做, 大家肯定会说我这个主母不称职了。”
李湛摊手:“其实我也才刚回来几天, 伺候的人我也不熟悉。”
看来他没办法帮到自己了, 映真倒也不会不自在, 人嘛, 总不能事事怕出错就事事畏缩,遂让李湛自己去书房看书,她则让莫嬷嬷把管事太监请进来, 让诸人进来同她见面。
管事太监姓白名驹, 是个非常沉默, 但是皮肤黝黑的中年内侍, 说话声音也不尖, 和普通人一样, 从外表看丝毫看不出来是太监。
“奴才给怡亲王妃请安。”
过来的其他人也是一个模样, 沉默寡言,但是规矩极好,映真大概心里有数了, 按照等级高低一一赏赐了, 她倒是没说什么狠话,只道:“我才刚来,又年轻,比不得诸位在宫中时日长,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诸位可一定要跟我说才是。”
众人都道不敢。
映真又笑:“若是有知道的,诸位不同我说,我若犯了错,那到时候便是诸位的事情了。”
白驹这才微微看了怡亲王妃一眼,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王妃说话柔声柔气的,没想到居然反将他们一军,这意思就是明白的告诉他们,如果她有事,这些人全部得垫背。
他忙上前:“请王妃放心,奴才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意思是您问我们我们什么都会说,您若什么都不问,自个儿想的不周到,您也找不着咱们的麻烦。
映真点头:“既这样,就麻烦各位了。”
紧接着,莫嬷嬷等人作为她的陪嫁,她们的名单也几乎全部在白驹那里登记造册,整整一个下午才忙完,膳房送晚膳过来,映真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她让人去找小福子请李湛过来吃饭,小福子却为难道:“我们爷晚膳一向辟谷,不大吃东西,所以……”
素馨过来说了此事,映真倒是不介意,“既然如此,我吃吧,总不能打扰王爷辟谷。”
尊重他的生活习惯,他婚前已经习惯什么样,她不会主动去改变,自己一个人也怡然自得,况且她的嫁妆还没有功夫去看,事情多的很。
却未曾想到传膳传完,李湛过来了,她惊喜道:“王爷如何过来了?”
在外人面前李湛还是很不同的,很有派头,“哦,今日有些困乏,便先过来了。”
“既然如此,王爷不妨陪妾身用膳?”
李湛点头:“可。”
晚上映真一般吃的很多,宫里的饭菜其实不算可口,都是煨烂了的肉,看着好看,其实还没有她家里吃的新鲜,至少她想吃新鲜菜每天都有。
但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天,她不敢嫌弃,也不敢要求什么,好在有上官氏身边的古嬷嬷送了两碟菜过来,这两碟菜一盘是蜜合火腿,另一碟是凉拌鲜笋,有了这两碟菜,她还添了一碗饭,坐在她对面的李湛倒是没怎么动筷子。
等映真吃完,他就急匆匆的拉着她进去了,下人们赶紧回避,都以为这俩肯定是做什么造人的事情了,哪里还敢多待。
就连映真都这么认为,他牵着她进来的时候,她还扭捏道:“今日身子不大舒服呢?就不要了吧。”
李湛冤枉死了,“哎呀,我不是要做那个,你那里都肿了,我怎么可能还那样,真是的,我可不是禽兽。”
“那你要干嘛呀?”映真抽出自己的手,不明白道。
他从怀里掏出□□家经法,“来来来,我们一起看这个吧,这里有十分玄妙之处,日后若是我们夫妻都能练就此法,可一同位列仙班呢。”
这样的话映真不大相信,修仙这样的事情并不靠谱,她想纠正他,但是到底没说什么,佯装有兴趣的听着。
直到她睡着了……
李湛的声音如泉水潺潺般清冽,听在耳朵里,仿佛跟催眠曲一样。
等李湛发现的时候,他忍不住上前抱着她到床上去,不禁摇头。
而这一晚上,八皇子同样去了映兰那里,他是来问今日在太后宫里发生的事情的,自从成婚之后,他去陈昭媛那里就很少了,又要上朝,还要去六部办差,事情多到不行,请安也是按规矩去。
映兰倒是都说了,“袁姐姐的事情这么多年我都闻所未闻,今日听兰妃娘娘说了才方知。”
“这个孩子就不该留下。”既然被人玷污清白,还怀了孽种,自然除去最好,否则后患无穷,袁家既然已经妥协,苏华容硬要生孩子也着实让人想不通。
映兰心里一凉,她自然也知道这是最佳处理方式,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为何施暴者无人去寻,无人去怪罪,所有人却想把这件事情捂住,实在是令人难过。
可既然八皇子表露了自己的看法,映兰也只好道:“妾身也不知道,妾身在家不过是个庶女,从未听长辈们提起。”
她的境遇他也略知一二,在家时常受到嫡母苛刻,她的嫁妆几台贵重的都被她嫡母换去了,想来也是个可怜人,这种事情她哪里会知道。
八皇子笑道:“嗯,我不过问问罢了,好了,王妃刚刚有喜,我得先过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尽管知道八皇子此人十分理智,但是现在映兰心中更是无限悲凉,尤其是今日她看到映真有那么多人维护时,对比自己越发觉得她只能靠自己,否则谁也靠不住。
她的娘家人不会跟她出头,她的男人更尊重发妻,没有人会尊重她。
果然范文君那边兴高采烈,她进门没多久就有了孩子,人仿佛一下就站稳了脚跟,所有人都来祝贺自己关心自己,连和自己相敬如宾的丈夫看到她都在笑。
“爷来看妾身,妾身是极高兴的。”
八皇子笑道:“你有了身子,我如何能不来?”
范文君遂道:“原本今日是怡亲王妃进门,我该去的,但因为诊了喜脉,还得报给父皇,故而今日便没去。”
“无妨,我恰好得了些红参,已经让祝太监拿了过来,你让你的嬷嬷收下。”
范文君又谢了一回,夫妻二人感情倒是好了许多。
此时自然是范文君最春风得意之时,待八皇子走后,她笑容才放下,问起束嬷嬷:“我听说王爷一回来就去苏侧妃那里了。”
束嬷嬷倒是稳得住:“王妃何必在意她,她是谁?一个侧妃罢了,您没有身子,咱们王爷都不敢让她怀孕呢,您只要稳稳当当的生下皇子,一切都不同。”
“倒是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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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映真和李湛又驱车去已故怡亲王,也就是她公公牌位处拜祭,再有肃亲王记上她名字在玉牒上。
紧接着还要亲自去拜访诸位叔叔,三皇子淡漠的很,四皇子倒是慈爱可亲,五皇子不在家,至于六皇子,倒是格外不同,他喜欢术算,倒是和李湛格外投契,俩人为了算一道西洋题目算得面红耳赤。
上官淳宁是她老熟人了,倒是习以为常,“我们爷难得遇到一个说的上话的。”
“六婶说的也是。”
尽管上官淳宁表现的很亲切,但是映真知道有些东西真的变了,她们终究还是疏远了,何至于此?这还没做什么呢,就变现的如此趋利避害,上官淳宁为人比起她姑母上官氏差太远了。
等李湛要走的时候,映真才匆匆告辞,一出来倒是看到了六皇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六皇子,旁边人介绍,她连忙请安。
“起来吧,湛哥儿在前面,过去就成。”
“是,侄媳这就过去了。”她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六皇子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原来这就是苏氏啊,当年若非是父皇着急为他指婚,他的正妃怕就是她了。
只不过她可能都不记得他了,当年玩蹴鞠的时候,他可是和她较量过呢。
映真的确不记得他了,因为她肚子饿了,一整天都没怎么用膳,还得不停的行礼,太遭罪了,还好八皇子是最后一家,范文君同她认识,又有了身子,她不宜久坐,一会儿就走了。
出来的时候人都差点饿晕过去,好在琼仙宫离的很近,她一回来就让人上了糕点,李湛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的让御膳房赶紧上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映真摇头:“茶水喝的太多了,什么都没吃,我方才都差点晕倒过去了,原本在北境的时候,我可是蹴鞠很厉害的,每天吃好多也不怕长胖,偏偏回家来了,日日不得动弹,还怕长胖,以至于我不敢多吃。”
“好啦好啦,日后我让她们早点传膳,不能把你饿着。”李湛自己也经常饿肚子,但是以前映真属于那种看起来不会饿肚子的人,没曾想成亲了,倒是饿肚子来。
“嗯,可惜这里没有小厨房,否则我一定经常下厨跟你做点心还有面,我最会做了。”
李湛可是很眼馋她的糕点,重重点头。
吃完饭,这才觉得肚子里舒服点了,映真今日仔仔细细沐浴,因为明日还要回门,要早些休息。
但显然这个目的落空了。
她换上寝衣,涂抹了一些香膏,爬到床上去的时候,李湛把手上的书放下,“真真,你洗好了。”
“嗯嗯,你呢?要不要去沐浴,明日还得早起呢。”
李湛有些难为情道:“可是我想那样?”他还保证,“今天一定不弄疼你,好不好?”
映真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故作为难道:“可是我不能耽误你修道啊。”
“可是修道也可以双修的啊,就是修欢喜道。”
映真撑不住笑了,“你真的是乱说话,我看你一点也不虔诚。”
见她笑了,他的胆子乍然大了很多,“那你就同意了吗?哎呀,真真,明儿陪你回娘家了,我还得去道观去听一位大师讲道,一去又是一个月,那这一个月都不能回来看你了,所以我就想嘛,好不好?”
没做过他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做过了天天想,就跟色魔一样。
映真偷笑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李湛乍着胆子从被子里面跟小泥鳅一样的钻进去,映真便和他胡闹在一起了,期间还要了两次水,若非是李湛只学了两招,恐怕还想来。
“你可真坏。”映真轻轻打了他一下。
李湛却笑嘻嘻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映真也精神点儿了,倒是交代李湛,“我们来说说话吧,袁家的事儿拜托你明日跟我祖父父亲说一声了。”
她回门都是和女人们一起,难得和男性长辈们待在一块儿,只有和李湛说了。
李湛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吧。”
见他答应了,映真被子一拉,“我睡了。”
李湛生闷气,好你个小真真,自己提议跟我说话,把自己的事情说完就睡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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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回门,清河县主早就安排好了,下人们见到亲王仪仗回来,忙进来通告,府里的女人们都翘首以盼,在年轻一辈中,映真算是地位极高的。
但是现在身份不同,就连老太太都要行礼,映真自然不肯让长辈行礼,忙让人扶起她们。
清河县主见女儿下颌尖尖,心疼道:“怎么见瘦了?”
“娘,女儿想念家里的银丝面,在宫里没的吃。”
清河县主见女儿嫁出去反而更娇滴滴了,便知道肯定没受苦,让儿媳妇赶紧吩咐人去做,映真又拣了几件趣事说。
映湄见她如此轻松,倒是放下心来,心道自己再怎么着婆婆也是姑母,还是个熟人,处境会更好一些。
原本想和母亲私下问问,但映月带着二姐夫又回来了,又是好一阵寒暄,坐完席之后,来不及说几句话,又要回宫了。
还好回宫之后,映真期盼的问他,“你说了吧?”她是真的没空说,今日不知道哪里犄角的亲戚都来了,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李湛翻了个白眼,“我要睡了。”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映真戳了他小弟弟一下,“别睡。”
李湛护裆,“你个女流氓,我说了我说了,真是的。”
他不就学学她昨天的样子吗?找人家说话,自己说一句就拉被子睡觉,她还耍流氓起来。
“那我祖父他们如何说?”现在她们都听到的是兰妃的一面之词,袁梦莹的母亲被奸人玷污,还被家人灌药而死。但到底是否这样,映真真的不懂。
李湛斩钉截铁道:“反正和兰妃说的不一样,但你祖父语焉不详,似乎并不欲同我多说什么。但是他告诉我,他们并非是谋害女儿,跟我说是家门不幸。”
“不过,你爹目光很是平静,还看了我好几眼,但最后还是没告诉我。”
“既然我爹和祖父都知道,我就放心了,他们肯定有应对之法。”
实际上苏润和侯爷苏瑚并不如李湛想的那么平静,苏润冷哼:“儿子早就说过当年这个孩子送回袁家或者找一家人送走罢了,偏您听老太太的话留下她来,到底留下个祸胎了。”
老侯爷则道:“你母亲以为她只是个婴孩,并不知道这些,哪曾想此事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苏润气道,“今日见了女婿,我只羞惭,实在不知道同他如何说起。二姐是鬼迷了心窍,见了大姐嫁给郡王爷,她便想着碰运气,明明不知道被谁得了手,她却同袁家人说是太子,咱们不处置了她,难道还让她攀扯一家人,到时候侯府被人厌弃不成?”
苏瑚当时也不是没想到这些,但是周氏把人藏了起来,这是他们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后来找到他们也没想要她的命,只想把这个孩子打下,否则苏华容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袁家的人深以为这孩子是太子的,不仅不会说苏华容,指不定还牵线搭桥。
可万一发现苏华容全部是假的,那就是欺君之罪,当时的太子可谓是开元帝放在手心里的金宝贝,太子本身喜怒无常,鞭挞宗室都无事,她一个妇人敢去碰瓷太子,那不是找死吗?
老侯爷叹了口气,“这事儿我都没脸说,她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还去告御状。”
他想了想还是道:“明日我去面圣,一五一十的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咱们不能让怡亲王为难,兰妃就此发难我看也不是为了那个孽种,一切都是为了通过此事打压咱们侯府罢了。”
“爹,您想清楚了?”苏润看着老爷子,不太相信。
老侯爷点头:“事已至此,怡亲王是你的女婿,也是我嫡亲的孙女婿,你大哥曾经说服让我支持四皇子我未曾同意,但咱们已经上了这条船,躲也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