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正霄说起他家的动物,叶缓归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灵兽袋。灵兽袋不翼而飞,想必他晕过去的时候,灵兽袋就被袁冉他们拿走了吧?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鸭鸭它们是灵兽,袁冉应该不会伤害它们。
叶缓归正色看向白正霄:“所以呢?青木鼎已经在你手里了,你想要的已经到手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熟悉的灵气正在流转着,是老谭的灵气。老谭他们一定就在附近,想到这点,他毫不畏惧!
等脖子处的酸疼变得没那么严重后,他爬起来走了几步。
袁冉惊奇的看着叶缓归:“没想到叶掌门竟然能解开我宗门的化木丹。”
化木丹是一种能让人失去知觉变得如同植物一样的丹药,服了化木丹,人或者灵兽会渐渐的失去知觉任人宰割。
叶缓归瞅了瞅袁冉,他幽怨的说道:“袁长老,我只是想找个厕所,你就不声不响的把我绑架到这边来。你礼貌吗?”
袁冉噎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叶缓归的裤子。
叶缓归更生气了:“要脸吗?!”
叶缓归在阵法中溜达了一圈,感觉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后。他搀扶着严俊坐在了地上:“严大哥身上有丹药吗?”
严俊艰难的说道:“有,在袖子中。”顿了顿后严俊懊恼不已:“是我害了你……”
叶缓归从严俊袖中摸出了几瓶丹药,他安慰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白掌门也袁长老今天能带我到这里,就证明他早就盯上我了。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们以后慢慢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白正霄笑了:“叶掌门倒是宽宏大量,只是你口中的这位严大哥,对你的心思也不单纯哪。”
严俊面色从惨白变成了死灰色,他嘴唇翕动愧疚的盯着叶缓归,他好怕在叶缓归眼中看到失望。
不过叶缓归连眼神都没有变,他在专心的分辨从严俊袖中摸出的丹药。最后凭着对丹药粗浅的认知,他选出了一种青色的丹药喂严俊服下:“严大哥你不要着急,老谭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
白正霄不屑道:“叶掌门你忘记了吗?谭渡之他们去了青阳宗,你当我为什么现在对你下手?就是因为谭渡之他们赶不回来啊!等他回来,这里已经尘埃落定了。”
白正霄似笑非笑:“御兽宗金丹弟子严俊对叶掌门图谋不轨,被我们发现之后畏罪自杀,可惜叶掌门重伤不治……即便是谭渡之也没办法挑出理来。”
严俊气的一口血又咳出来了:“卑鄙!”
叶缓归站直了身体,他直面白正霄:“白掌门,我和你无冤无仇。就算你要杀我,总要同我说明白前因后果。你总不能让我死了都当一个糊涂鬼吧?”
白正霄摆摆手,一阵灵气从他手中荡开。
突然间,叶缓归听到了一点奇怪又嘈杂的声音。他静下心细细的听,随后听到女人和孩童的惨叫声与噼里啪啦炸裂的声音。嘈杂的声音就像在他附近,与此同时他嗅到了一股焦糊味,似乎有什么东西着火了。
白正霄皮笑肉不笑:“叶掌门知道这里是哪里?”
叶缓归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和白正霄见面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只手,整个御兽宗,他逛的地方也就是一个灵兽园,他哪里知道这是哪里?
白正霄道:“这里是御兽宗的禁地,也是千年前青木宗的大殿所在。一千多年前,青木宗宗主的大女儿和她的三个孩子,就死在了你的头顶上的行宫中。”
叶缓归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头顶,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在他头顶也有一个正在缓缓流动的血红色阵法。阵法的年代有些久远了,有些线条已经开始褪色。
白正霄眼中有痛快和兴奋:“哦,忘记了,青木宗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那些过去的事你一无所知,也罢,就让我同你说说吧。”
叶缓归点点头大模大样的席地而坐,他正色道:“说吧。”
白正霄道:“说起来,我和你还沾亲带故。我娶了了青木宗宗主叶知秋的大女儿叶文兰,而你是叶知秋二女儿的重孙。细算起来,我还是你的长辈。”
叶缓归已经不知道这层关系绕到哪里了,他只能点点头:“嗯,你继续。”
白正霄手捧青木鼎,不知是不是叶缓归给他一种毫无威胁的感觉,他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千年前,我本是修真界寂寂无名一个散修。散修你知道吗?没有宗门庇护,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只能拼了自己的性命去争取。而那些大宗门的弟子,明明资质和我差不多,可是他们想要什么,就有宗门为他们争取。”
“不公平,同样是人,凭什么我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用性命去博,凭什么他们要什么就有什么?”
“更可恶的是,明明灵宝是我先发现的,却被大宗门的弟子抢走了。就因为他们身后有宗门,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我发过誓,我一定要有个宗门,做不成大宗门的弟子,我就自己开创一个宗门!”
“然而开创宗门太困难,地盘、人脉、灵宝……我什么都没有。等攒齐这一切,也不知道还要花费多长时间。所以,我选择走捷径。”
“这世上有的是捷径,当然,有些捷径的名声并不是那么好听。但是只要能成功,就管不了那么多。”
“我的目标放在了一些小宗门上,最好是那种没有亲传弟子的宗门。只要我能成为他们的亲传弟子,等他们陨落之后,我就能顺理成章的接管他们的宗门。”
“可是我试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些宗门的人要么疑神疑鬼,要么根本不把我当人。于是我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去挖过灵矿、做过药人、睡过牲畜棚……每一天都暗无天日,每一天都在苦难中挣扎。”
说道这里,白正霄感激的看了看袁冉:“袁冉便是我做药人时遇到的伙伴,要不是他,我早就受不了了。”
袁冉宽慰的笑了:“那时候我就和白掌门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人上人。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
白正霄眼中出现了疯狂:“我们的机会很快就来了。青木宗宗主叶知秋入了神医谷,那可真是个烂好人。他满足我和袁冉的所有要求,他没有亲传弟子,脾气性格也好……”
“最棒的是,他有两个女儿,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叶知秋娇惯她们,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们用,她们的性子虽然骄纵了一些却心无城府。看到她们的瞬间,我就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做亲传弟子呢?明明有更好的捷径不是吗?”
128.真相大白(下)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叶文兰的好感,哪怕叶知秋对我不满意,也没办法改变女儿的想法。大婚那一日我非常庆幸,我这招应该是走对了。”
叶缓归难以置信:“你管婚姻大事叫走捷径?!”
叶缓归一直觉得他是个没什么大出息的人,没什么大格局这辈子也没什么大作为。生活中有很多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唯独婚姻大事,他觉得不可将就。
他觉得如果有一天他愿意和一个人结婚,必定是因为他深爱着他,想和他一起过日子。
婚姻在他眼中不是神圣的,相反却是繁琐的。生活里面会有各种鸡毛蒜皮,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和包容,即便对方给他再多的钱或者再多的利益,他心里都是不开心的。
白正霄竟然说他和叶文兰结婚是在走捷径!他对叶文兰到底有几分真心?!
叶缓归忍不住了:“你不喜欢叶文兰还和她成婚,你这是不负责任!”
白正霄闻言嘲讽的笑了:“叶掌门没经历过我过的日子,你这种住在山坳里面种地养鸡的人怎么会理解我的痛。喜欢能值几个钱?”
“真心又算是什么东西?”
“没有实力,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被别人抢去。没有地位,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也只能点头哈腰。喜欢,真心?在现实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叶缓归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他联想到了福伯他们说的那些话。福伯他们怀疑,叶文兰母子是被白正霄害死的,他们怀疑叶知秋掌门也被他害了。
只是叶缓归当时觉得,只要是个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妻儿下手吧?如今他却信了,以白正霄的表现看来,他做出杀害妻儿这种事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他下意识的问道:“所以……千年前的那场大火,和你有关?”
白正霄露出了一口泛黄的牙,他邪恶的笑了:“千年了,我以为发现这个秘密的人都死绝了。没错,叶文兰是我烧死的。”
叶缓归感觉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下,这一刻他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他难以接受:“为什么?就算你不喜欢叶文兰,你们还有三个孩子……孩子总是你的吧?”
白正霄无所谓的说道:“有了权力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子女,修士的寿命那么长,想要生什么时候不能生?别说三个,三十个,三百个,想要多少有多少。”
耳畔传来的哭声和房倒屋塌声更大了,不知道白正霄用的是什么阵法,竟然能将千年前的声音复刻下来。叶缓归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骨头里面蔓延到了全身。
如果叶文兰泉下有知,得知亲手烧死自己的正是自己的枕边人,她会是什么心情。如果她知道,正是她的喜欢害死了她自己和孩子,她会不会悔恨?
叶文兰的心情他已经无法得知了,他只知道,得知了真相的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一个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叶缓归低语着:“就算你不喜欢她,孩子也是你的。他们是无辜的,你怎么下得了手?”
御兽宗这么大,再不济把他们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着,也比烧死他们强啊。
叶缓归在学做菜的时候曾经被家里的柴火烫过,那种绵密的疼痛让他记忆深刻。那时候他只伤了一根指头,就疼得整宿没睡着。
叶文兰和她的孩子们在熊熊大火中被灼烧,那是怎样的痛?
最让叶缓归难以接受的是,白正霄还在洋洋自得的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只怪叶知秋舍不得放权,他更在意叶文兰生的那几个孩子。我忍气吞声几十年,他明明有青木鼎却还掖着藏着不告诉我。要不是他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会想到这种办法。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一遭,谁不夸我至纯至孝?”
叶缓归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你无耻。”
白正霄在妻儿的葬礼上痛哭流涕,立誓不再娶,一辈子都为妻子守节。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修真界的女修们都流传着一句话‘嫁人当嫁白正霄’。
谁能知道,这一系列惨案后的黑手正是白正霄本人?他占了青木宗的山头,得了青木宗的好处,害了青木宗的人。最后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完美的受害者,而死于他手里的人却再也没办法为自己说一句话。
他精于算计,给自己披上了善良忠诚的外衣,内里早已腐朽恶臭。千年了,修真界稍微有些修养的人从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他死去的妻儿,生怕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而他却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消耗着他的妻儿,用他们的死来立自己深情的人设!
叶缓归从没有觉得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的恶心,白正霄做到了。他不是人,他是披着人皮的兽!
白正霄似乎要将千年的愤懑宣泄而出:“我本来想留叶知秋一条性命,结果那老头子一直死缠着我不放,不得已我只能让他闭嘴。你知道我是怎么除了他的吗?”
白正霄指了指叶缓归足下的阵法:“就在这里,我放干了叶知秋的血,我将他的神魂钉在了阵法中。我要他永远的听着叶文兰惨死时候的嚎哭,今天,我也要让他看看他叶氏唯一传人死在这里!”
叶缓归细细的听,只听阵法中确实夹杂着一道苍老的呜咽声。
可怜的叶知秋,身体陨落了之后神魂竟然还被困在阵法中千年不得安息,白正霄怎么能这么恶毒!
在小院中听福伯他们说起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时,叶缓归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如今身处在千年前他的先祖们殒命的地方,叶缓归又惊又怒。
可是,凭他一个人,怎么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他觉得自己好无力,他想暴打白正霄,痛骂他。可他现在连阵法都出不去。
叶缓归一字一顿的说道:“叶知秋将女儿嫁给你,将宗门交给你打理。你不说知恩图报,还对他们父女痛下杀人,你不是人。”
白正霄半点不在乎叶缓归的评价:“你尽管骂,我不在乎。弱者的唾骂对我不值一提,只有既得的利益才是真理。顺便说一句,你和叶知秋那个老东西还真有些像,你们两连骂人都不会骂,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白正霄感慨的环视了一圈:“大晚上的,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的血已经流干。明天之后,这座行宫将不复存在。”
一边说着,白正霄一边将青木鼎放在了阵法的边缘。直到此时叶缓归才发现,阵法上有浅浅的凹槽,凹槽中有些黑褐色的东西,像是风干了很久的血。
白正霄道:“灵宝认主,叶知秋加上的封印,就让他的子孙来解开吧。”
袁冉手一抬,一道劲风向着叶缓归的面门袭来。只要沾到这道劲风,叶缓归全身的血管就会被割开,他会躺在阵法中,像他的先祖一样流干全身的血液。
袁冉心中非常畅快,他最喜欢看到猎物濒死时候绝望的眼神了。听到他们的惨嚎,那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就在劲风快要触碰到叶缓归时,一道强劲的灵气猛地从叶缓归身上爆发。
巨大的灵气向着四周扩散,阵法外的铜钱嗡嗡作响。只听绳索断裂的声音传来,围着阵法的红线纷纷断裂,上面的铜钱接连掉到了地上。
谭渡之的声音传来:“别怕。”
叶缓归的身体猛地悬空了,虚空中有个人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叶缓归身边出现了跳动的金色灵气,灵气从贴近地面的地方旋转着向上亮起。灵气照亮的地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瞬息间谭渡之便出现在了阵法中,他面色严肃,唯有看向叶缓归的时候满眼的宠溺。
“有我在,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