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沈抬头看了李实一眼。
怎么就提了沈瑞,没有提珏哥儿?珏哥儿与沈瑞年纪一般大,即便中间离京两次,可这几年还有一半时间在京城。要是尚书府确实人手不足,不是当沈瑞、沈珏嗣堂兄弟两个一起历练?
他心下存疑,却没有直接开口相问,只摇头道:“大管家是不是说的严重了,到底尊卑有别,即便下人奸猾,还能糊弄主人不成?”
李实迟疑着道:“我们府那边与其他人家情形有些不一样……”
“咦?哪里不一样?”沈心下一动,面上露出几分好奇,追问。
“我们府三房共居,在外人眼中看来是几位老爷感情好,没人提分家的事,实际上早在三十年前,我们太爷还在世时就将二老爷一房分了出去……”李实憋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道。
开头说了,后边就没什么瞒得了。
“当年除了产业,家中下人也分了房头,加上几位太太陪嫁各归各房,可不是有好几伙?如今即便在一块住着,也不好隔着房头管束……更不要说我们二太太是嫂子,三太太是弟妹,三太太管家时,也是为难。”李实道。
沈这些年在父母身边,也是管家理事,自是晓得其中劳累繁杂,便点了点头,道:“三婶娘确实辛苦……”
至于为什么没有用珏哥儿之事,他也无需问了。要是二老爷一房已经被分出去,那如今在尚书府不过是客居。管家事情都没用二太太,那也不好越过二太太去安排嗣侄的事。
沈挟怒北上,可主持族务十来年,到底不是鲁莽之人。越是到了京城,他思量的越多起来,也不由想起沈械的那些话。他并不是顾忌儿女前程,有了私心,而是想着要周全些,省的落在其他房中,倒像是宗房这边无理取闹似的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素服,心中思量一番后,便对李实道:“明日既到京城,本应立时去给二房长辈请安,只是我身上带了两重孝,大正月实不好冲撞,还在先家兄那边安置,稍后我便写了拜帖,还请大管家代为转达。”
沈械虽丁忧回乡,宗房京中宅子依旧在。沈虽是头一回来京城,可随行管事中却有早先在京城这边的老人。
京城除了二房,还有五房沈瑛与九房沈理在。要是尚书府不同意沈珏归宗,沈还要去那两家说请。
沈珏晓得,这两房人口如今在京城,多半是同尚书府那边更亲近,可他与沈瑛年纪相仿,打小族兄弟之间也是相伴着在族学长大,感情也深。要是尚书府为难他,少不得他要到沈瑛那里求人情。
沈理那里,关系虽远了些,可沈理当年扶灵回乡丁忧时,族长太爷也多有照拂。实是不行的话,少不得抬出故去祖父,也从沈理这个讨个人情。
李实忙道:“二少爷也太外道,直接去家里多好?要是晓得二少爷过来,我们老爷、太太都是欢喜。”
沈淡淡道:“左右不差这两日,万不敢失了礼数。”
他已经拿定主意,李实劝了好几回也没见他改口,只能任由他。
回到房后,老管家苦了脸。这沈看着和气圆滑,却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这一路上各种相劝,沈都没有改了主意,到了京城怕是也难改了。
难道三少爷真要归宗?
未成丁殇亡不算什么稀罕事,毕竟小儿难养;可殇亡嗣子遗骨归宗,不免有些骇人听闻。外人听了,少不得打听缘故,各种揣测之下,可要影响尚书府的名誉。
换做其他人家,就是为了名声,也定不会点这个头,可自家老爷、太太却是性子宽厚之人。
老管家这回,是真心觉得为难了。
无巧不成书,就在李实、沈在良乡休整时,二老爷沈洲的家书,也到了尚书府。
回京送信的不是旁人,正是沈洲身边得用管事之一,毛妈妈的长子毛昌。
衙门里尚未开印,沈沧正在家中。
在看信前,沈沧叫了毛昌到跟前,问道:“你们老爷前些日子可好?”
毛昌回道:“自得了三哥殇了的消息,老爷心里难受,请了一旬假没有往衙门去……”
沈沧皱眉道:“身边没有人劝着?”
“玲少爷与琳少爷都劝了,可老爷没精神见人,自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日才出来……”毛昌老实回道。
沈沧又道:“你是何时动从南昌动身?这边年前送了两封信过去,你们老爷可都看了……”
毛昌道:“是腊月十五出来的。这个小人正好晓得,老爷两封信都看了,还为此怒了一场……”
沈沧摆摆手,打发毛昌下去,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
小二房如今虽没散,可也跟散了差不多。虽说沈洲这个弟弟多有不是之处,可作为长兄看的他有今日沈沧心里也不落忍。
过了好一会儿,沈沧才取了裁纸刀出来,打开二老爷的家书。看着看着,他不由拧起眉头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信放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等到晚饭后,沈沧就与妻子提及二老爷的家书:“老二不肯让二太太在京中休养,依旧要送去别庄……”
徐氏皱眉道:“这,会不会太没人情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初提兼祧(五)
徐氏虽厌恶乔氏,可乔氏已经中风卧床、不良于行、说话也不利索,实蹦跶不起来。就算是在二房所在西南院养着,也不会出来碍眼。真要送到庄子上去,让外人晓得,倒显得沈家没有人情味儿,苛待二太太这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