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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你的药 第44节

唐忍抿着嘴,拿出手机调出那张旧照,当时他头发一点也不短,垂落下来搭在耳根的长度,白花花一片,手机挡着脸面对洗手间的镜子,穿着夏天的黑色跨栏背心,和现在比还算是偏瘦。

黎澈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眼睛里亮着光。

后面的车鸣笛催促,他起车通过etc上了高速,“能发给我吗?”

白发的小糖人还真不是牛奶味儿的,浑身散发着不易接近的不良,沉稳,尖锐,像是他昨晚喝的烈酒,看得他想尝尝味道。

唐忍看看他,“嗯”

黎澈的手机应声传来微信震动,他又问:“能设成壁纸吗?”

唐忍一慌,对自己的白色黑历史感觉有点丢脸:“别。”他低声说:“太丑。”

“这就是胡扯了。”黎澈笑着超车,语气严肃正经:“我看着就特别帅,特别……”他斟酌措辞,挑挑拣拣就是找不到比那两个字更贴切的词,于是干脆真诚道:“性感。”

唐忍手肘撑着把手,听见男朋友的评价,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单手遮着唇,掩住不受支配的唇。

黎澈快速看了一眼他红润润的耳廓,单边勾起唇角,舔了舔牙。

更想尝了。

第48章

电影是一部悬疑惊悚大片,评分奇高,票房居高不下,是这段时间上映的一部毫无竞争悬念的大制作。

两人提前到场,情侣厅。

黎澈还是从入场通知上得知自己即将入座的是情侣厅,最近工作太忙和小糖人聚少离多,终于有时间约会,电影票还是唐忍安排的。

两人找到座位坐好,黎澈笑着吸了口饮料,看看耳朵变色的男朋友,听他嘴硬辩解:“没来过,好奇。”

黎澈赞同点头,顺手拉过他拘谨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情侣座,得体现情侣两个字的意义。”

唐忍盯着他的眼睛收紧手臂,“嗯。”

黎澈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手指不老实地摸着他另一侧的下颌骨,“我昨晚都干什么了?”

直觉告诉他自己肯定没干什么好事,他一个人时喝醉了就只会睡觉,可一旦身边有人,据黄铭丰的口供,他会非常有针对性地耍酒疯,不同的人绝对有不同的体验。

“你个逼损了我半个小时,要不是带警徽这么多年,老子他妈和你同归于尽。”

黄铭丰的评价仍旧记忆犹新,他现在十分好奇面对小糖人时自己会干什么。

唐忍眸色渐暗,似乎是陷入回忆,又似乎是在摩挲眼前人,用那双黑洞洞的眸子摩挲黎澈面颊上每一寸皮肤。

黎澈瞧出点滋味,挑起眉猜测:“我不会是耍流氓了吧?”

唐忍摇摇头,耍流氓不至于,那种行为,称之为勾引更为贴切。

“小糖人,脱衣服。”

“要不脱我的吧。”

“反正要脱,摸着不称手,我不想摸衣服。”

“不对,我们都要脱。”

昨晚的黎澈在酒精的深层浸泡下,对无辜的衣服产生了劝不动的执念,誓要与之你死我亡。

最终,不愿意和黎澈挣闹的唐忍判了衣服退赛,任由对方胡闹。

他磁声说:“你不记得了?”视线下滑擦过黎澈的喉结,似硬似软的质感仿佛仍停留在唇齿间,“我们一起洗了澡。”

操。

黎澈长这么大没觉得什么事亏得慌,但此刻他只觉得这几两猫尿喝得实在太亏,竟是错失了这么重要的记忆。

“你自己站不住,还一定要洗澡,我怕你摔倒。”黎澈被他的目光牢牢困住,深陷进去像是窝进了翻滚不停歇的热流,烫得他胸口发燥,“所以一起洗了。”

黎澈随着他的描述竟是找回些许残存的碎片,隐约间,水流砸在身上,他被人抱在怀里,耳边是那人低沉的声音。

“哥,手别乱动。”沙磁的嗓音凝满隐忍。

“哥,听话。”无奈和顺宠融在每一处语丝间。

“黎澈,我真想把你……”那人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直接叫了他的名字,想把他怎么样,黎澈不知道是没说还是自己忘了。

他胸口憋着一口闷气,恨不得把勾回清理一遍打扫出昨晚的每一个瞬间,“我以后不喝了。”

什么玩意儿,竟然忘得这么干净。

唐忍笑了笑,手掌正好环在他的胃口,顺上去摸了摸,说:“对身体不好。”

“嗯,能不喝就不喝了。”黎澈凑近和他额头抵着额头,笑着说:“省得我家小糖人担心。”

前方大屏幕忽然亮起,广告的背景音也随之震荡在影厅中,一对小情侣入场就座,途径两人的位置不太好意思地说:“抱歉。”

他们向后收了收长腿,拉开黏糊的几分距离。

没多久,电影开场。

这确实是一部节奏衔接紧密逻辑翻飞的优秀悬疑片,从开场到结束,毫无尿点,确实很符合网络上能竞争大奖的评价。

吃过晚饭,没什么娱乐精神的两个人干脆直接回了家,为了不让黎泽迟到,中午的火锅残局还没打扫。

离开地下车库,唐忍拎着车里的垃圾快步走向几步外的垃圾桶,顺便去小区外面的快递柜取件。

黎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站在小区大门等着唐忍过来一起进去。

“黎澈。”

他正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背后有人叫他,而那声音他还挺熟悉,黎澈眉头立时揪紧,上一秒浸了蜜的微笑瞬间下沉。

秦炀像是喝醉了,身上满是熏人的酒气,步态还算稳健看不出太多端倪。

“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不算客气,不需要细心也能听出反感。

秦炀笑笑,眼底腥红,白嫩的脸瞧着楚楚可怜。

“查的。”他双手插兜,嗓音沙哑,隐着些破罐子破摔。

“查我住址,然后呢,想干什么?”黎澈生气的时候格外平静,暴风雨前的平静,以往秦炀很怕他这样,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感情和情绪,像是一个伸进去就会将手搅碎的无底洞,识相的人绝不会向里试探半步。

可现在他心里疼得难受,顾不上那些。

“想复合,想追你。”不等黎澈说话,他自嘲一笑:“结果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个那样的人。”

黎澈听着他不屑的语气,一股邪火冲上头顶,“哪样的人?”

秦炀忽然抬起头,眼泪积蓄摇摇欲坠,颤着声说起别的话题:“你,你父亲去世了?”

黎澈一怔,再次皱起眉。

“我跟你闹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父亲的病情了。”他说得肯定,想必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黎澈不说话。

“我跟你闹,我们分手,然后你……”秦炀的眼泪滴落,划过脸颊聚在下巴,“你辍学了?”

唐忍拿到快递,刚一转身,瞧见门口男朋友似是在与别人对峙的身影,他胸口一紧几步赶了过去,待看清来人时脚步顿住。

秦炀今天听父母聊天提及了曾经和自已一起叛变离家的黎澈,唏嘘地说:那孩子还挺孝顺,听说为了给他爸爸治病折腾得够呛。他好像辍学了,辉州大学啊,可惜了。他爸是晚期了吧,没过多久就没了,哎,现在想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那一瞬间,秦炀感觉当年的自己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秦炀:“我在你最难的时候,那样对你。”他下巴打着颤,没有一个词不在发抖:“而我现在才知道那些。”

唐忍看看他又看看黎澈,锋芒骤然收敛,换上满身的防备和只有黎澈能察觉到的慌张。

黎澈想走过去安抚小朋友,秦炀却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没有身高的优势就只得仰视着这个人,乞求似的说:“对不起,黎澈,对不起,你能不能给我,给我一个机会,我那时候太小了,你说得对,是我太自私,我……”他呜咽一声,“我从不为你考虑,我只顾我自己,可我现在变了,我不会再那样了。”

他吐着酒气拦在黎澈和唐忍之间,仔细分辨还能听出吐字不清的绵软,想必喝了不少,神志起码有四成不清晰的成分。

但黎澈没那个耐心,这几年少有的暴躁再次翻涌上来。

唐忍看着气质清俊的秦炀卑微地求着自己男朋友,即便是那么伏低的姿态也依然维持着几分自己没有的风度和自矜,气场上,他和黎澈是同样的人,教养好,能力强,优越过,优越着。

黎澈越过秦炀看着对面小糖人沉闷僵硬的神色,他太了解那双眼睛里的东西,甫一看到那丝后退的意味时黎澈愤怒难抑,只觉得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几步远,而是一条深渊,被秦炀划开的深渊。

他粗鲁地扒开胳膊上的手,言辞里渗着凉丝丝的警告:“分都分了那么久了,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秦炀顿住,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是分了很久,可我真的放不下,黎澈,我从没放下过,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会……”

“闭嘴。”黎澈垂下眸子看着他,眼眸蒙上一层刀刃般的寒光,只两个字,秦炀便条件反射地收了声。

唐忍听着那一句句的深情表白,一股反胃和骨子里涌上来的排斥侵袭上来,他脊背发凉,不想再站在这看戏。

黎澈眼睁睁看着他越过自己走向小区大门,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他心里一慌,拽住唐忍的手。

“呵。”秦炀轻笑一声,冷静下来退开一步,看着两人亲昵交握的手掌,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心底升起莫名的尖锐,仿佛在眼看着一个腥臭的尘埃亵渎了他心中的光。

他踉跄站好,整理仪表,不甚和善地大着舌头说:“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黎澈回头,不待阻止,那人自顾自地嘲讽:“初中给同学开瓢,高中打折老师的手,从小就是警察局常客,高考才考了三百多分,出来到大城市打工,做的都不是什么入流的工作,到处给人家做服务员,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困在这个阶层里。”

唐忍也回过头,手脚瞬间冰凉,整个身体犹如遁入冰窟。

这人查了他,查得详细明白,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黎澈面前,冰天雪地里,还有人往他身上浇冰水。又像是有人手脚利落地揭开他极力无视的伤疤,把血肉挑开告诉他,这里面淬着的毒,你一辈子都吸收不掉。

“黎澈,他跟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一无是处的打工仔和你这个老板处对象,他按的什么心,你……”黎澈放开了唐忍的手,没让他把话说完。

有十多年了吧,黎澈的这双手有十多年没对人动过粗了,现如今手法生疏,却不影响他一拳到肉。

那一拳砸上来的时候秦炀就懵了,顷刻间酒也跟着醒了一大半。

黎澈从没打过他,即便气得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时也没动过手。

高中的时候他见识过黎澈打架,是挺狠的,可没打到自己身上他就一直不了解那个滋味儿,只知道面对自己的黎澈向来都是克制绅士的。

现在他体会到了。

黎澈是真的狠,十六中的人见到他低着头走不是没有道理。

秦炀被他打得后栽三步才堪堪站稳,仅仅一下就令他耳鸣不止眼底泛黑,他仰起头看着黎澈从容地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又松开被牙齿磕坏的拳头伸展几下手指,看不出喜怒,面无表情眸色无波,仿若一个习以为常的屠夫,盯着毫无生机的牲畜。

唐忍怔楞地望着黎澈的背影,沉进谷底的心脏却没能因为他的出手浮上来。

秦炀说得对,他和黎澈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隔着一个阶级,隔着一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