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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莫茹不求那么多,每晚上摸几个早上就能打打牙祭补充一下蛋白质,所以她很乐意抓。晚上抓知了龟,早起来就去找还没硬翅膀的黄知了,没有那层蝉蜕,又软又嫩更好吃!

周明愈看她跟孩子一样那么开心,心底深处原本的那些伤感也都消退了。虽然穿到这没吃没穿的年代,她那么一个好美的人如今连件不带补丁的衣服都没,可她每天乐呵呵的,比前世年终奖多拿五万块都开心。

自从穿来周明愈有时候也会想一些有的没的,只不过他是男人,想想就罢也没必要说出来,不管是记挂什么或者担心什么,事已至此,说又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现在他什么都要,唯一不需要的就是自寻烦恼,因为烦恼于事无补。

就好似他曾经安慰莫茹的,既然老天爷让他和莫茹穿越,那必然早有安排,冥冥中自有天定非人力所及,那就不必去烦恼。

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心里更加安定,一手拎着瓦缸,另外一只手就揽住莫茹的肩,柔声道:“黑灯瞎火的你小心点。”

莫茹嘿嘿一笑,“我又摸了五个哦,之前还有五个,现在宝宝需要营养,我得想办法给它补充蛋白质。”

刚才那棵大柳树上,她的手在树干上一扫,就感觉到好几个,为避免累脑子她也没直接收,而是一个个摸进去的,这样不累但是成就感更大。

两人正说说笑笑地就到了家门口,周明愈给她开门,莫茹却被胡同里的黑影吓了一跳。

她因为有空间,五感格外敏锐一些,拉拉周明愈。

周明愈喊道:“谁?”

张金焕赶紧吱声:“明愈大兄弟是我。”

周明愈不冷不热道:“你要数蚊子?”

张金焕忙摆手,笑道:“家去说。”

周明愈不客气道:“有事儿还是改天说,我媳妇儿困了呢。”揽着莫茹进门,提醒她小心门槛儿,路黑。

张金焕气得鼻子里冒烟儿,却也没办法,看周明愈不可能跟他多说也只得回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培基,“你有事儿啊?”

周培基摇头,“没事,我路过。”原本寻思送后屋几个麻雀尝尝,不过现在想还是算了,自己真是脑子有点发热,犯糊涂了。

不过,那傻子咋回事,听起来似乎不傻嘛。

等他走了,张金焕也只好回家跟他爹汇报一番。

张根发表示一定要把那一瓦缸蚊子弄到手,这几天先忙麦收,回头再说。

被周明愈和莫茹这么一出,弄得张根发等人郁闷又被动,除四害大会不能再开,晚上也不敢敲敲打打在村里子闹腾。

可被他这么一刺激,张金乐和赵喜东那些人更打了鸡血一样不消停,非要抓更多的老奸儿来证明他们比周明愈强。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四处“扫荡”,白天在村里子往外赶,晚上就举着火把拿着杆子和网去村外面打。

不过周培基不肯再跟着他们折腾,反而跟着他爹割麦子去。

一队二队那些想抓老奸儿算工分的,被周明愈家羞辱得再不敢提这个事儿,第二天天不亮就主动下地干活儿,不需要吹哨子三催四请的。割麦子慢就捆,再慢了就装车,要不就回场里晒麦子打场,反正不能闲着。再也不说谁工分多自己被评得太少,谁拖后腿等等,只管自己埋头干就是。

尤其是养苍蝇的张成发,简直抬不起头来,自己养那几个苍蝇,够什么看的啊。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虽然他很好奇周明愈哪里弄来那么一缸,却也不敢问,人家张翠花说了,那是老周家的绝活儿,能随便让人知道?做梦!

一队二队收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三队男人们晚上都去除四害挣工分,反正拿老奸儿灌耗子挣工分比收麦子挣得多,他们分粮食吃饭都是靠工分,既然有捷径好走,干嘛还累死累活去下地?

所以晚上男人们折腾到天亮,白天没精神和力气收麦子就不去上工,而让女人们顶着。

可女人们又怎么会甘心白干?要么直接把麦子穗剪下来塞在布袋里往家带,要么就直接从场里往家偷。

四队有周培基那一家子人顶着还略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大部分人都跟三队看齐,周培基家也不是为全队着想,还是为自己打算,总体就和三队差不多。

在这种氛围下,同一个庄的四个生产队,就好似是俩娘养的一样,勤快和懒惰,泾渭分明。

不过三队四队那些人一点都不担心没粮食吃,因为不断传来各种号外,全是大好消息。哪里亩产五千多斤,六千多斤……这消息刺激得三队四队的人更加狂热,他们觉得既然有那么多粮食,那他们的除四害工分是一定会落到实处的,绝对不会被忽悠。

自己地里的麦子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如还收个屁!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县里和镇上又来新指示:邻省都有高产小麦,咱们当地有没有啊?

没有是怎么回事,不会种地?还是不够勤劳?还是不够忠心?

这么一问,张根发立刻高/潮,满村子嘟嘟地吹哨子:“号外号外!周家庄小麦高产,亩产三千斤!给社会主义献礼!”

☆、第23章 大火

张根发带人在村里、地头吆喝的时候,莫茹正在他们几家菜园里抓虫子。

这几天她抓虫子上瘾,不但自己家菜园,还把周家几房的菜园全抓一遍,尤其是三大爷家。他家的菜园不知道为什么没人花心思打理,虽然也浇水除草,可虫子就没人管。

每天她在几家菜园里转悠一下就能大丰收,抓一堆虫子回去喂鸡。吃得家里那五只母鸡一只公鸡都挺着肚子直摇晃,原本就勤快的小芦花鸡突然一天下了俩蛋,简直喜欢死人了。

在她的照管下,他们几家的菜园比村里其他人家都要好,尤其是她家的,那菜天天收根本吃不完,她就把多余的存起来。

另外几家一开始听说她去自己家菜园还寻思是去摘菜的,都是自家人他们哪怕有人心里不乐意嘴上也会说随便摘,结果发现人家根本不稀罕他们家菜,而是去拿虫子。被她这么一打理,虫子没了,那菜长得越来越好,连三大爷家的都起死回生,让人又惊又喜。

他们巴不得她每天去给自己家拿虫子,毕竟菜园可是口粮的一大补充,尤其那些吊瓜,那可是冬天的一小半口粮呢。为了感谢,有人不时送她点个鸡蛋、花生米什么的补身子。

莫茹也没拒绝,她现在月份大了很需要补充营养,没有孩子还无所谓,既然有就要想办法吃得好点把它养得更健康一些。

……

而张翠花那天晚上也就蚊子的事儿和周老汉儿嘀咕,寻思是儿子还是媳妇有“问题”?她找机会试探过儿子,儿子还是那个儿子,没问题,只不过不再犯傻更懂事,更孝顺。

儿子没问题就不怕,还是自己儿子,浪子回头这是老祖宗显灵。

那问题就出在媳妇儿身上,媳妇出问题不怕,更何况是变好呢。

傻媳妇现在能做饭看孩子照顾菜园补贴家用,多好!而且媳妇明显有大本事,能悄悄抓那么多苍蝇蚊子,不但解决麻烦,还狠狠地扇了张根发一巴掌,要多爽有多爽,可给家里长了大脸。

所以张翠花很高兴,不但不探究莫茹怎么抓的,还主动揽过去挡别人的询问,就算丁兰英、张够也问不出什么。

不但如此,她还奖励莫茹一天一个鸡蛋。

现在莫茹一天一个鸡蛋妥妥的,别家还送点吃的给她,她每天抓知了龟、蚂蚱……小日子也算滋润起来。周愈都说她气色更好看,身上也长点肉,胸都变大了— —

……

“号外,号外!周家庄小麦大丰收,亩产三千斤!”

莫茹不理睬他们瞎吆喝,寻思张根发就是虚荣过嘴瘾,吹嘘周家庄也亩产三千斤呢,这货怕是连号外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她对周家庄的亩产量也是有了解的,毕竟二队都基本收完,现在还在场里打场暴晒呢,亩产两百斤是最好的,平均也就亩产一百五六十左右。

哪里来的三千斤!

天上掉下来的?

她回家做了饭,把知了龟和蚂蚱烧烧跟孩子们分了。村里还有人在转圈嘶吼,那狂热的声音带着很大的感染力,要不是她早就知道未来,只怕也要被带进沟里去。

莫茹把汤都凉着,发现家里人都没回来,就叮嘱泥蛋儿看着弟弟妹妹,她去地里瞅瞅咋回事。

这时候一队二队的麦子收的差不多了,地里大片大片的麦茬,只有三队四队还有金黄一片迎风招展。

地里没人,居然都跑去三队的地里,不知道在搞什么呢。

等她走近一点,发现张根发举着个铁皮喇叭在那里卖力地吆喝,“现在很多地方亩产四千多斤,咱们能落后吗?咱们周家庄一直都是县里先进大队,怎么能落后?不能!必须不能!我不能丢人,你们更不能丢人!咱们也必须要亩产三千斤打底!”

莫茹蹙眉,这货是神经病了吗?一会儿号外号外周家庄亩产三千斤,这会儿又在喊要冲三千斤。

看来他这是要放卫星了。

果然他又在那里喊开了,“等今年秋天,咱们一亩地不能下六七斤种子,必须要200斤。7斤种子收一百三十斤,200斤就肯定能收5000斤!到时候要深耕,翻地必须半米!”

……

他喊得跟抽风一样,**辣的风吹着他半长不短的头发,跟疯魔乱舞似的。

莫茹也有些风中凌乱,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时候周明愈看见她,立刻过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人少的地方,省得被人挤着。

莫茹低声道:“怎么还不回去吃饭?”

周明愈努努嘴,“神经病在唱大戏呢。”

张根发又在喊,“时间不会带着我们,咱们一定要争眼目前儿,不能等来年。今年就要大丰收!就要放卫星!放我们周家庄的卫星!”

他这么一喊,那些拥护者就如山如海似的跟着他喊,“放卫星!”

狂热无比!

张根发喊道:“现在我们就要亩产三千斤!”

其他人也跟着喊:“亩产三千斤!”

张根发:“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毛/主席说克服万难,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亩产三千斤!”

有人质疑:“大队长,咱们麦子已经成了,亩产也就是一百五十斤,怎么三千斤?”

就算来年也收不上三千斤啊,更何况今年已经盖棺定论的。

听张根发的那意思,分明就是想今年就亩产三千斤,等不及来年。

张根发哼道:“动脑子,我们要与天斗与地斗!天不收,地收,地不收人收!排除万难,亩产三千斤!”

然后他开始挥着手比比划划指挥,让四个生产队的男劳力停下手里的活都来参加劳动,按照他的要求,把三队四队还没收的小麦用大镢头刨出来,栽到其中一块地里去。

莫茹:!!!

还能这样!我擦,这样亩产量是高了,那总粮食呢?你把牛逼吹上天,到时候上头一看亩产三千斤,那公粮一亩地交三百斤,你吃/屎去吧。你一个麦粒不分,也得两亩地才能交一亩地的公粮!

听他说完,周诚志等人都怒了,“你折腾个啥?都熟透了风一吹噼里啪啦掉粒子,还不赶紧收回去还折腾个啥?”

从芒种前几天开始就格外热,麦子有的都熟透了,风一吹掉粒子,更别说人这么折腾。

一队队长周明贵也喊:“我们自己的活儿还没忙完,哪里有时间来做这个无用功?有那个劲刨地,还不如赶紧夏耕好了。”

三队四队那些懒汉能刨地?还不是要他们一队二队来干?把麦子连根刨出来,再栽到另外一块地里,还得刨坑,这期间麦粒也掉的差不多了。

折腾个屁!

他娘的,这是除四害没过瘾,又开始整幺蛾子。

莫茹暗中观察,有的人跟张根发一样狂热,似乎别人亩产三千斤四千斤自己村里没有就非常丢人,对不起全党和全人民,就要以死谢罪一样。尤其三队的队长陈福海,现在已经跟着张根发发疯,恨不得立刻自己地里出个亩产三千斤,好一雪前耻。

“不用每亩地都亩产三千斤,只要有两亩就够了。这是咱们的试验田,等上头来视察咱们就说去年深翻、施足足的底肥,后来又浇水、施肥、捉虫、灌淤泥,所以今年亩产三千八百六十八斤六两四钱!”

“我擦!”莫茹真的是被他给震惊了,麦子都在地里,他居然就已经精确到亩产这个数了。

周明愈也气得不轻,不过他比较理智,抚摸着莫茹的背,“不跟神经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