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了。
大错特错。
“和宫欧在一起,你后悔了么?”慕千初问道,“后悔因为他而毁了我,毁了你整个家庭么?”
“我后悔的是我不应该对你许下任何承诺,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我都不应该向你轻许承诺,如果是这样,你的恨是不是会少一点?”时小念问道。
她应该一直拒绝的,她不该有一次的妥协。
这成了她的罪孽,洗都洗不掉的罪孽。
闻言,慕千初脸上的恨意更深,瞪着她道,“如果你不是答应我永远不和宫欧在一起,你以为我会选择那个时候就救你吗?”
那还不是时机。
他应该再等等的,等到她对宫欧彻底死心的时候!
“早知道今天,我宁愿死在手术台上!”
时小念用力地说出来,双眸瞪着他。
“你说什么?”
慕千初的表情微僵。
她什么意思,对他做的一切无动于衷?
时小念往旁边走去,声音木然,“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说我变了,其实,是我们都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雪中跌倒的干净少年。
她也不再是与他相依为命的少女。
时小念走到贵妃榻前,将杯子端起来,手捧住杯子,咖啡已经凉了,没有一点温度。
“你做什么?”
慕千初问。
时小念朝他一步一步走去,把杯子递向他,“慕千初,走到今天,我们再说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就算后悔也回不去了。”
“你到现在还想要我死?”
慕千初盯着她手上的咖啡杯问道,难以置信。
“请你为我父亲,为我未婚夫偿命。”
时小念固执地说道,双眼中布着血丝,小小的脸上写满疲倦。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慕千初争执什么了。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慕千初死死地瞪着她,一双眼睛红了,水光明显,咬着牙道,“我说了,我没有想害死你父亲!我没有!”
他没有想过背着人命。
更没有想过背她家人的命,因为,他总是还奢望着能和她走在一起。
“你不喝吗?”
时小念淡淡地问道,目光无神黯淡,声音平静如常,就好像只是寻常地问一句你不喝咖啡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非死不可吗?”
慕千初苦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小念,看看这个地方,它为你疼过多少次,你问一声,行不行?”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再是那么充满恨意,而是变得颤抖。
他哭了。
泪水从他的眼中淌落下来。
他像个战败的士兵,无助地站在一心要自己伏罪的将军面前,执着地要将军看一看自己的伤痕。
时小念沉默地站在那里,握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中。
“就算我做了再多在你看来该死的事情,有一点你别忘了,我爱你!”慕千初大声地说道,眼泪涌出,“从我们认识以后,除去那六年,我剩下的时间哪一分哪一秒不是在爱你?”
时小念木然地站着。
相比慕千初的哭泣,她脸上麻木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得显得那么冷血。
“我有哪一分哪一秒不是在期望着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像过去一样相濡以沫?可你呢?”慕千初任由眼泪往下淌,苦涩地道,“我总是在想,我到底输给宫欧什么,是温柔和照顾吗?那我就对你更加温柔,用我的命去守护你!我这么想错了吗?”
“可你还是跟着宫欧离开!”慕千初道,“那我输的到底是什么,是权?是势?我以为把宫欧踩到我脚底下,你就会重新审视我了!我这么想错了吗?”
“我爱你,爱到你想要取我的命,这全是我的错吗?”
时小念站在那里,睫毛狠狠一颤。
她听到他声音里的痛苦,是那么悲凉,她默默地听着他的控诉,然后,她慢慢将咖啡杯收回身侧。
慕千初低眸看着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眼中有着倔强。
时小念木然地看着他,她第一次看到慕千初这般痛哭,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也许他说的对,是她对爱情的不顾一切而毁了所有。
所以,害死父母的不是他,是她。
杀了宫欧的不是他,是她。
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等不到去看双胞胎最后一面了,她知道。
时小念慢慢端起咖啡杯,低头去品尝,有些发麻的嘴唇刚碰到杯口,杯子就被人狠狠打掉。
整杯咖啡洒掉地上。
杯子破碎。
慕千初恨恨地瞪着她,“杀不了我就自杀么?小念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
说着,慕千初强势地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就吻上她的嘴唇,狠狠地含住,双手捧住她的脸,辗转反侧,牙齿磨着她的嘴唇,疯狂地要去撬开她的唇。
时小念的呼吸被他夺走,立刻死命地挣扎。
她是他的。
宫欧的势已经不在了,宫欧不在了。
她凭什么还不是他的!
“砰。”
时小念挣扎不开,一脚用力地踹上他的腿,慕千初被踢得往后退了两步,弯下腰抱住腿。
她正好踢在他的一根骨上,疼得致命。
时小念站在那里,呼吸有着急促,手擦了擦嘴唇,双眼木然看着他,“慕千初,我不是你的!”
死都不是。
慕千初吃痛地放下腿,站在那里,抿了抿唇,回味着她嘴唇的味道,“你觉得你现在走得掉么?你出去看看,这里哪个不是我的人,别说这个岛,就是这栋房子,你出得去我就放你走!”
“你想囚禁我?”
时小念问,声音出奇地平静。
“宫家囚禁你那么长时间,你都还愿意和宫欧在一起,我想,你大概就喜欢这样的套路吧!”慕千初说道,声音有些阴沉,“说不定这样,你很快就会对我动心了。”
现在的他,甚至不敢再说一句重新爱上。
因为她从来没爱过。
呵。
好一句从没爱过。
时小念静默地站在那里,抬眸看向慕千初,目光格外清冷。
那种眼神让慕千初很不舒服。
慕千初从来没有和时小念吵成这样,也已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他转身往外走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义无反顾地和宫欧订婚么?”
时小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慕千初回头看向她。
他当然想知道。
他至今都不清楚,为什么他们说得好好的,她和宫欧可以说订婚就订婚,将她再一次抛下。
时小念转眸看向他,“你知道你和宫欧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是什么?”
慕千初想知道得都快疯了。
“宫欧拿自己的命和我索取订婚,而你,拿了我父亲和未婚夫的命向我索取。”时小念声音很木,没有一点感情起伏,“如果是你,你会为谁动心?”
慕千初终于知道了订婚背后的答案,他的目光微晃,什么都没说就往外走去,步伐匆匆的,差点摔倒。
如此狼狈。
时小念被慕千初软禁了,软禁在一方小小的房间里。
她习惯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风景,她好像和软禁特别有缘,一开始,是宫欧软禁了她;后来是罗琪;现地又是慕千初。
她那么热爱自由,却一次次被禁锢了自由。
不过,她应该很快就能解脱了。
时小念站在窗口,脸色苍白憔悴,没有一点血色,她手指捏着心形钻石戒指,举在阳光下静静地凝视着。
钻石璀璨的光芒散发出来,落进她的眼底。
真美。
宫欧你看,你送我的戒指依然这么耀眼夺目。
再等等,我很快就会去找你,别怕孤单。
你应该见到席钰了吧,是不是和我很像?我父母呢,他们是不是特别恩爱?是不是特别想我?
宫欧,到了天堂,我给你弹奏《念念不忘》吧。
时小念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戒指,脸上露出深深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异常的苍白憔悴。
“砰。”
门被人从外推开。
时小念眼中的笑意顿时散去,她低下头,将戒指套回自己的无名指上,然后沉默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进来的是慕千初。
他身后还跟着穿着白大褂的眉疤医生,医生手上拿着几瓶药水。
慕千初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的饭菜热气腾腾。
他走向她,将托盘放到她面前,低眸凝视着她,嗓音低沉,“挂营养水还是吃饭,你自己选。”
慕千初当然知道时小念是在绝食。
她知道杀他无望了,所以她选择等死。
时小念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她再没有任何话同慕千初讲。
她只想静静地等待属于自己的那个时刻来临。
已经两天了,时小念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他要是去吻她、碰她,她就立刻像小狼一样反扑,把他咬得鲜血淋漓。
见她这样,慕千初朝眉疤医生道,“给她输营养水。”
“是,慕少。”
眉疤医生点头。
慕千初站起来将时小念抱起来,时小念也不反抗,只是张嘴就咬上他的臂膀。
慕千初疼得眉头一紧,任由她咬着,抱着她往床上走去,将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