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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寒门崛起 第23节

第18章 烫冻疮

郭建川一大早起来,去菜市场买了鱼,割了肉,家里还有两瓶酒,他一直放着没舍得喝,全都带回去给爹娘。

结婚十多年,几乎年年都是这些东西,今年唯一特殊的就是李娥。

以往的初一,吃了早饭她就不痛快,谁欠她两百块钱一样,耷拉着脸挑毛病,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快晌午才能出门回郭庄。

今年奇了怪了,郭建川这刚买东西回来,她就把闺女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门。

郭曼曼一身红衣服,带着出门的帽子和围巾,正坐门口数钱。

郭建川就纳闷了,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娥咋就这么利落呢。

他笑呵呵地问:“都准备好了?今个有啥好事咋这么高兴呢?”

“差不多了,你先去爹娘那里,我去看看大丫她们,再跟秋果说说话。”

“那往年也不见你去跟大丫妈说话,今年突然有话说了?往年看大丫她们也没这么积极。”今年积极的像换个人。

李娥背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呵呵一声,心想,今年跟往年一样吗?今年可真是太痛快了,嫌我没声儿子不给我好脸色,我欠了你们家的吗?呵呵,这下三个儿媳妇都生不了儿子,该老两口没孙子!

李娥比张秋果大几岁。

过了年大丫十三,二丫十一,三丫九岁。

李娥这个当嫂子的反而晚生,她闺女才八岁。

李娥前头怀过一个,刚结婚的时候怀的,不小心就有了,那个时候两口子没有生育指标,厂里计划生育,有指标才能生。

李娥瞒着肚子上班,好容易等李家爸妈给她弄到生育指标,她孩子掉了!

是个成型的姑娘。

李娥心痛死了,结果她听到啥了,她公公跟婆婆说:“掉了也好,老二两口子只能生一个,下一个就是男娃了。”

这话李娥能气一辈子!

郭建川搞不懂女人们的弯弯绕绕,不知道媳妇咋又开始阴阳怪气,他不跟媳妇说话,他跟闺女说话,“曼曼,你收多少钱啦?”

郭曼曼仰起头,跟他商量:“爸,明年能不能多给我一点压岁钱,我都长大了,上小学二年级了,压岁钱也该涨涨了吧?”

“涨涨涨,给你涨。”郭建设回的很痛快,不过他是有条件的,“只要你考试考的好,爸就一定给你涨。”

郭曼曼撇着嘴,又去说她妈:“妈我今年压岁钱要自己收,我不交给你。”

“你压岁钱哪来的?不是妈换来的?没有我你哪来的压岁钱,还自己收?妈又不花你的,我都给你攒着呢。”李娥才不惯她,“期末考试没考好,还好意思自己收压岁钱。”

郭曼曼好气哦,考的不好,她就啥也不好了,连年都过不好。

往年就算了,但今年不行,她不放心她妈,气道:“当我不知道呢,你们把家里的钱都借给我三叔了,还给我攒?我怕你又给我借出去。”

郭建川的脸色立马不好了,怕孩子回家乱说,他糊弄道:“瞎说啥,你妈啥时候乱花你的钱?没有的事。”

“就花了,你们把家里的钱都花了都拿给我三叔了,当我不知道呢,我姥姥都跟我说了。”不过姥姥还说了,让她当做不知道,不能跟爸妈提,要是在家念叨这个事,爸妈会吵架。

糟了!

我是不是说了?

咋不小心说出来了呢?

郭曼曼意识到秃噜嘴,她有点傻眼,不知道咋办了。

往常闯祸她就跑去找她姥姥,现在腿比脑子还快,一口气跑到她姥姥家。

她们都住在钢铁厂的大院里,一会就到了。

姥姥给她掏了两块钱的压岁钱,一张崭新的票子拿在手里,郭曼曼顿时高兴了,小心对折好塞到兜里。

姥姥问了情况,打发她回家:“傻孩子你跑啥,赶紧回去找你爸妈,你跑出来她俩才吵架呢,今个乖一点,可不许闹着不回郭庄,不然你爸更不高兴。”

郭曼曼撅着嘴巴:“我爷又不喜欢我,我不回去他才高兴呢,偏我爸非让回非让回,回去干啥呀,姥姥你不知道,我奶炒菜可咸了,不好吃还没有肉,我奶奶还不给我压岁钱,我爸偷偷把钱给我奶,我奶倒手再给我,可气人了!”

姥姥撇嘴,“你奶可真是个老斤怪!”

“行了,少说两句!”姥爷打断姥姥,“没事少跟孩子说这些,女婿不爱咱掺和他老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你多少回了,就是记不住。”

“我哪说错了?他不让人说了?他一个农村里来的娶了咱家闺女,不知道是哪辈子烧了高香,不感激就算了,多大的脸嫌弃我问他家的事,当我稀罕问呐,有他这样的吗?花自己的钱补贴老家就算了,还把我闺女的钱一股脑的补贴老家,凭啥呀,我还不能说了我?哪轮到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姥爷最不爱听这话,听见他就不高兴,“农村来的咋地了,我就是农村来的,娶了你我是烧高香了是吧,我得感激你祖宗八辈是吧?”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每次我说女婿你就往自己身上揽,也不嫌累的慌,要不是你老护着他,女婿能越来越过分吗?”

“哇哇哇……”郭曼曼哭了,她怕爸妈吵架才跑来找姥爷姥姥,结果姥爷姥姥先吵起来了,郭曼曼傻眼了,她能不哭吗?话都不会说了。

“曼曼不哭,姥爷再给你两块钱的压岁钱!”

“来曼曼,姥姥给你抓糖吃,姥爷姥姥闹着玩呢咱不怕啊,大年初一不兴哭,赶紧憋住憋回去,回家找你爸妈去,别把姥姥姥爷的话学给你爸听,知道不知道?”

郭曼曼拿着钱,拿着糖,豆大的泪珠往下掉,她使劲点点头,然后哼哼哧哧打着哭嗝回家。

家里居然没吵架,她爸正蹲在地上给自行车的链条上油,蹲在地上一边上油一边说:“我姑娘回来啦,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要回老家喽。”

郭曼曼从他后边溜回屋里,赶紧去找她妈,把姥姥姥爷吵架的事跟她妈学一边,在她的心里,她妈,她姥姥,还有她,她们仨是一国的。

李娥知道郭建川心里忍着火呢,怕火上浇油,快速的带郭曼曼洗了一把脸,又给她搽了香香,基本看不出来哭过,这才带闺女回卧室。

她正在收拾郭曼曼的小衣服,不能穿的带到郭庄给老三家的孩子穿,她家曼曼穿衣服爱惜,下面的几个丫可以轮着穿。

郭曼曼从床底下找出自己的棉鞋,“妈我这双鞋也小了,你带回去给三叔家的小孩穿。”

李娥接过来一看,这是她之前刷干净的,给闺女在脚上比划比划,还真的小了,跟衣服装在一起,她交代郭曼曼:“什么三叔家的小孩,那是你姐和你妹,你们都是姓郭的都是郭家人,回去可别瞎说,看见大丫二丫三丫记得叫人。”

郭曼曼瞪着大眼睛,说道:“妈我分不清她们谁是谁,咋叫啊?”

一年才见一回,有时候过初一郭曼曼闹着不回去非在姥姥家,那两年才见一回,她能认清楚才怪。

郭曼曼认不出几个丫,几个丫却能认出郭曼曼。

三丫挤了一点点点点的孩儿面放在手背上,用鼻子使劲吸了吸,跟大丫说:“姐,原来这就是孩儿面的味道,真香啊,跟曼曼身上搽的一样一样的。”

这是她们第一次用孩儿面,从爷奶家拜年出来,张秋果带她们去小卖部买的。

郭建设抱着七丫,张秋果烧了一大锅热水,舀到盆里,往里面撒了两勺盐,挨个给几个孩子烫冻疮。

大丫二丫三丫一直干活,每个人手上都长冻疮。

四丫本来没有,她不听劝,非跟郭建设捉鱼,冰天雪地的不长冻疮才怪,手上,耳朵上,还有脸上,全给冻烂了。

五丫六丫天天在棚里待着,她俩没有。

郭青青也没有,全家人就属她的皮肤最好,白白嫩嫩,像剥了壳的鸡蛋。

最严重的要数张秋果和郭建设。

郭建设的耳朵冻烂了,脸上冻了两块冻疮,最严重的是手,两只手全冻烂了,手背长冻疮,手心里全是裂口,他白天黑夜的捉鱼卖鱼,裂口一直长不好,天天鱼水里泡着感染化脓了,看着很吓人。

张秋果跟他比,要好很多。

她想说明年咋样也不卖鱼了,不能让孩他爸手废了。

可是想想家里的债还有家里的房子,她不敢开口。

不卖鱼她们干啥挣钱呢?

明年她跟郭建设一起卖鱼!

张秋果给几个孩子挨个烫冻疮,滚烫的水稍微冷一冷,使劲按着孩子的手在水里泡,摁的几个孩子哇哇叫。

疼啊!疼死了!

“就得疼,疼才有用,不疼烫不死,明年还得长,你们又得受一茬罪。”

能烫水里的部位她就烫水里,不能烫水里的她就用滚烫的毛巾捂,先是四个孩子,然后是她和郭建设。

水不热了加开水,一个也跑不掉,都得烫完。

几个孩子烫完之后搽香香。

张秋果和郭建设舍不得用,他俩用蛤蜊油,蛤蜊油便宜,扣一块使劲搓搓,手和脸都抹上。

郭建设手疼,泡盐水里烧的慌,他疼的直冒冷汗,抹蛤蜊油的时候有点手抖,抹完眉头还皱着,嘴角却是弯的,坐在那看几个孩子相互搽香香。

郭青青脸上也有,大丫给她搽的,搽了脸就不会皴。

郭青青特配合,不管是长冻疮还是皴脸,都太难受了。

第19章 上坟 (修)

李娥看到郭青青的时候吓了一跳,嗓子都尖了,“大丫妈你抱的谁?是七丫吗?是七丫吗!”

张秋果让大丫接过二嫂带来的小衣服,搂着小闺女笑,“可不就是七丫,长的丑死了。”当妈的正话反说,小孩越说长的丑越好养活。

李娥一直以为这孩子死了,命可真大啊,总之活着就是好事,是好事!把李娥给高兴的,当场给七丫掏一块钱的压岁钱,然后给其他几个侄女一个掏了五毛。

大丫带头不要,她知道二大爷和二大娘把家里的钱借都给妈看病了,二大爷家没钱了,大丫不要压岁钱,想让二大娘留着自己花。

“这孩子咋不收呢,不兴不收压岁钱,不然长不高以后变成小矮子。”李娥吓唬她们。

推推让让好半天,最后还是张秋果说:“收着吧,你们给二大娘拜个年。”

拜个年的意思呢就是磕个头,大丫几个内向,没说过‘过年好’,直接跪地上磕头。

五毛钱而已,不值当磕头,李娥把几个侄女扶起来不让磕。

郭曼曼站在旁边松了一口气,三叔家的小孩要是磕了,等会她也得磕,她才不愿意磕头呢,回头把新衣服跪脏了,还收不到几毛压岁钱,不划算。

郭建川给爷奶送完年货,过来接老婆孩子顺便看看几个侄女,正好看见张秋果给郭曼曼发压岁钱。

他顺势又给孩子发一遍压岁钱,每年都是这样,明知道李娥给过了,他依旧给孩子们再发一遍。

大丫几个更不能要了,吓跑了,跑远了看二大爷给谁。

结果六丫没跑掉,被郭建川捉住,郭建川直接把压岁钱都塞到六丫兜里,看着几个跑远的侄女笑,知道给他省钱了,好孩子,一个个的都长大了,七丫也还活着,多好!

一扭头,他亲闺女正低着头偷偷数钱呢!要是没人看见他也当没看见,回家再训闺女,可是几个侄女都看着呢,他想当看不见都难。

郭建川彻底气到了!

“你看你姐姐妹妹们,再看看你,哪有你这样的!一点事都不懂,亏得是你三叔三婶,要是别人还不得笑话死,你数啥数?有啥好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