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皮鞭抽打的声音,几个被绑在树上的响马在惨叫着挣扎,但是绑他们的都是一直以来以绑人勒索为业的同伴,想要以自己的力量挣脱开来根本就没有可能,因此只能眼睛瞪着在空中甩动的鞭子,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回到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更加痛苦的痕迹。
“用力点!用力点!”精光眼气急败坏地吼道,“给我狠狠地打!每一下都要见血,不见血老子就要你们见血!”他一边吼着一边用力地夺过了身边一个响马手中举着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朝着一个被绑着的倒霉蛋用力地甩了过去。
“啊——”“啊——好痛!”“大当家的!饶命啊!”“我们知道错啦!”被惩罚的响马们一个个声嘶力竭地高声喊着,不过精光眼丝毫没打算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伸手挥了挥命令道,“来人啊!给老子拿破布来把他们嘴巴给堵上,今天老子不爽!”
被惩罚的响马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此刻的他们一个个只是穿着单薄的衣服,头上的狗皮帽子也被扯掉了,之前裹着厚厚的棉袄也早就被扒掉了,一个个光着脚站在雪地里,现在精光眼下令把他们嘴巴堵上,那岂不是连喊痛的能力都没有了?当下一个个连连求饶,“大当家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赤胆忠心啊!”“小的不敢骗大当家的啊!他们的火铳真的很厉害啊!”
精光眼根本不听,手中的鞭子丝毫没有停下,在那群倒霉蛋身上打得啪啪直响,一直抽到自己的手都酸了,这才停歇下来。他休息了片刻,站直了身子,面前的那个响马以为不用挨打了,正打算嘘一口气,却见精光眼把鞭子递给了身边的手下,“给我接着打!就按刚才这样的力度,轻了我就打你!”这几个被惩罚的响马一个个叫苦不迭,可是嘴巴已经被自己人堵了起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闭着眼睛等着下一鞭子抽到身上来。
这时距离赵家寨被收复已经过去两天了,别看精光眼从寨子里出逃的时候屁滚尿流的,但是却丝毫没有忘记留下眼线监视寨子里的情况,回来的探子报告的情况让他把鼻子都给气歪了。首先冲向赵家寨的那群浩浩荡荡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被带出去夺车的寨丁,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象的官军;而带领这些寨丁回来的人也并不是数百人之多,而是只有五个。没错,就是五个,在他们带着这几百号寨丁跑回来之后,不仅没有因为抢夺地上的金银而发生混乱,反而有序地首先扑灭了寨子里还没有来得及烧成规模的火,接着还让小女孩把地上的金银都捡了起来,然后分发给了所有的寨丁家庭。
精光眼最恼火的事情莫过于此了,死几个手下其实并算不得太大的事情,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手里有钱,总能收买来更多见钱眼开不要命的地痞无赖宵小来给自己卖命。由于那几个响马回来夸大其辞汇报的情况太过于让他惊骇,以至于他将在赵家寨里抢来的金银财物一分都没能带走不说,还连带着之前从其他地方劫掠来的银子也丢掉了不少。这情况正应了那句老话,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靠劫掠赵家寨发家致富,反而狠狠地赔了一大笔银子。他自然而然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那几个响马的身上,在他看来,就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不敢与官军战斗,带头逃跑这才导致了战斗的失败,更还假报军情,让他也不得不落荒而逃,因此自从留下的眼线回来汇报之后,他就下令把这几个响马扒了厚衣服绑在树上狠狠地打了大半天。
“大当家的,”旁边有响马想要给他们求情,但是被精光眼一眼就给瞪了回去,连忙缩头缩脑地退到一边垂首而立。
“大当家的!”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响马从院子外狂跑进来,大概是跑得太急脱力了,在院门的门槛上还被绊了一跤,一个饿狗抢屎摔在地上。他也顾不得身上满是泥土,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冲着精光眼拱手大声说道,“大当家的!四爷回来了!”
“哦!”精光眼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连忙冲着那个响马说道,“四道风怎么样?人有没有受伤?”
那响马连连喘着粗气,好一阵这才喘过气来,连忙说道,“四爷没事,没有受伤,只是他一路拖着两个兄弟回来的,那两个兄弟受了重伤,估计凶多吉少了。”
“快!头前引路!”精光眼连忙挥了挥手,响马连忙前头带路,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门,却见精光眼站住了,转身朝着都扭头望向自己的行刑者大声喝道,“继续打!不许停!我回来之前要是停下了老子拿你们是问!”那几个行刑者也只好认真地点了点头,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继续用力抽打了起来。
“四爷!回来了!”一走进屋子,精光眼就激动地扑了上去,把四道风给吓了一跳,只见精光眼认真地把他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的没事,只是这两个弟兄恐怕凶多吉少了!”四道风有些黯然地说道,精光眼走到炕前看了看躺着的两个响马,其中一个右肩上有一个圆乎乎的洞,从里面涌出的血已经早就把棉袄都给浸透了,此刻已经变成了黑色。另外一个伤口在肚子上,也是一个细小的孔洞,同样被血把棉袄浸透变成了黑色。精光眼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转身把四道风拉着就往外走,同时对身边的几个响马说道,“去!进城去找几个大夫看看能不能救!”
出到外面,精光眼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四爷!一听说你失陷官军之手,差点把我吓死了!”
“没事,小弟我运气好,没有受伤,只是这群官军来历古怪,委实看不出来路。”四道风说着就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在战斗中因为在最前方,虽然说挨了好几下揍,但是并没有受到子弹的照顾,因此虽然看起来狼狈,却是性命无忧。战斗结束之后,一大群寨丁跪求那几个官军,于是那几个官军便把他绑在了旁边的树上,草草地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然后就带人往赵家寨去了。
别看这几个官军的战斗力强,但是绑人却没有什么经验,旁边站着的寨丁一个个急得火急火燎,谁也没功夫来检查他是不是被绑紧了,因此大家一走,他便想法自己把绑绳给解开了。重获自由的他在地上检查了一番,地上横七竖八的响马里面居然还有两个人没死,虽然伤重,却一时间不致命,于是他在旁边找了点柴做了个临时的雪橇,忙不迭地拖着两个人就跑掉了。这一路上他也不敢走官道,在雪地里按照以前的印象抄小道这才用了两天的时间回到的自己寨子里。
“四爷,你觉得这群官军到底怎么样?”精光眼当然最关心的就是这事情,连忙追问道,四道风连忙说道,“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是官军,小弟我仔细看过,他们总共就只有五个人,这五个人里面战兵有三个,应该是另外两个人中一个年轻者的亲兵。”
“那剩下的那个呢?”精光眼连忙问道,四道风点了点头,“小弟觉得剩下的那个看起来较为年长者应当是个车把式。”
“哦,那么他们的战斗力几何?”“非常厉害,”四道风连忙说道,“他们使用的全都是火铳,并且样式和我等以前所见过的任何火铳都完全不一样,能够打到两三百步外,”精光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问道,“四爷你能肯定是打到三百步?”
“是的!”四道风连忙说道,“我拖回来的两个弟兄就是躺在三百多步外的地方,其他的人都是在这个区域里被打死的,也就是说,这些火铳不仅能够打到这个距离,并且还能打得准。”
“三百步外还能打准……”精光眼不由得沉吟了片刻,“不对啊,火铳发射后不是需要重新装填吗?在这个时间里大家一起向前冲,然后冲近以弓箭射之不就好了?”
“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四道风连忙解释道,“不过他们的火铳不仅打得准,还能够连发,其中一个人手中的火铳甚至能在一息之间发射五到六次,我们当时有几个兄弟已经冲到了近前,却被连续不断的火铳射击最后全都倒地身亡。要知道在整个战斗之中,我们驱赶去的寨丁一点儿用都没派上,那几个官军甚至于能够让弹丸从寨丁的头上掠过击中我们的人。”
“而且……”四道风说着顿了顿,“小弟我觉得这几个官军一点儿也不像官军。”
精光眼一愣,虽然他的绰号是精光眼,但是说起看人的本事,四道风一点儿也不会比他差,他说看起来不像官军,那就肯定真的不是。不过他还是得确认下,“老弟你为何觉得不像官军?”
“小弟我在逃出来之后特地靠近赵家寨附近看了看,原以为他们会和你们打上一场,没曾想你们先撤了。”四道风话音刚落,就听得精光眼骂骂咧咧的,“这还不是那几个驴入的!跟我说官军有好几百人,还是全都是火铳,浩浩荡荡冲过来,若是不跑就要被他们包围了,这才吓得我等将金银丢弃一地,点燃了寨子就跑掉了。”
“是啊!就是这个原因,”四道风连忙说道,“以往我们也是遭遇过官军的,在平日里只要把金银往地上扔掉一些,再把寨子点燃,那么官军和百姓必然为了哄抢金银而争斗,从而让寨子里无人救火而烧起来。借着这样的手段我们几乎每次都能成功,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不仅寨子没有烧起来,这些官军们甚至对于地上的金银都不屑一顾,他们让一群女子把金银捡了起来,等到救火完了在按照功劳高低所有人平分了金银。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官军,并且他们的战袄也与我们平日里见过的那些鸳鸯战袄不一样,他们的不仅不是大红色,反而是一种类似于土黄色的战袄,虽然不厚,看起来却似乎很保暖,行动起来相当自如,丝毫不会呆滞。”说着他在袖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奇怪的东西递给了精光眼,“大当家的,这就是他们发射了火铳之后丢出来的子药。”
精光眼接过这个奇怪的东西,仔细看了看,这就是一个黄铜制成的圆筒,一头封闭,封闭的一面有一个小圆片,上面还有一个凹坑,也不知道是作何用的。四道风连忙解释道,“我挣脱之后,在地上看到一些被刨过的雪坑,似乎是这些官军在找寻什么东西,我也顺着那些小洞往下挖,找出了几个这样的铜筒子,这些东西大小是完全一样的。”
“这东西肯定是子药,你看前面的大小和之前那两个受伤兄弟身上的伤口大小差不多,想必就是从这里飞出去的弹丸造成的伤口。”精光眼的眼睛相当毒辣,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重点,四道风连忙说道,“到底是大当家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样的子药,一个人身上能够携带至少三四百枚,以他们火铳的精准,至少能够打死打伤两百人以上,若是我们能够将这些火铳和子药夺过来,想必能够在这附近地面上横着走了。”
“是啊!”精光眼沉吟片刻,“四爷,你说我们要是再攻赵家寨能不能有戏?”
“不是没戏,但是很难。”四道风说道,“以他们火铳打得又远又准,我等几乎连边都靠不上就会被他们打死,想要攻打赵家寨,只有找附近几股同道,大家一起结伙去攻打,方能占到上风。不过哪怕只是夺下了一支,也是天大的好处啊!”精光眼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